惊魂60小时：影片《孟买酒店》评析（下）
事实上，印度军警最后担负强攻泰姬玛哈酒店的是代号“黑猫”的国家安全卫队（NSG）。这支精锐部队的装备称得上是世界一流，尽管基本上都是“舶来品”。从影片中的画面来看，“黑猫”装备的主力近战装备是MP5A3、MP5K和改装过的乌齐冲锋枪，这也是很多国家反恐部队的标准装备。不过，在影片中出现的MP5冲锋枪有些是质感很差的橡胶制道具。
装备MP5冲锋枪的印度国家安全卫队队员
至于以色列设计的乌齐冲锋枪也曾经是MP5系列冲锋枪推广之前被各国特种部队广泛采用的冲锋枪。影片中印度“黑猫”部队使用的乌齐冲锋枪加装了前握把、全息光学瞄准镜和消声器，在外形上有很大变化。不过，该枪标志性的照门和准星座，以及枪托等部分还是能够识别出来的。
装备经过改装的乌齐冲锋枪的印度国家安全卫队队员
“黑猫”部队使用的另外一种世界知名装备，是瑞士生产的SIG SSG551-1P型5.56mm警用卡宾枪。这种制造精密、造价昂贵的武器专为执法机构设计，其可以提供300m以上距离的精确火力。该枪最大的特点是射击精度高，据生产厂家宣称，其出厂验收时在300m距离上发射24发弹，散布圆直径不超过110mm。正因为这一特点，该枪加装光学瞄准镜后还可以作为狙击步枪使用。
事实上，“黑猫”部队装备的SIG SSG551-1P卡宾枪安装有与德制PSG-1狙击步枪相同的6×42mm大通光量光学瞄准镜，完全可以在中近距离遂行狙击任务。而且该枪在具备高精度的同时，其外形尺寸并不大，也可以被当作近距离交战的卡宾枪使用。
影片中还出现印度军警扛着“古斯塔夫”84mm火箭筒的镜头，这种大威力武器可以用来在建筑物上炸开通道。
与印度军警装备杂乱的情况相反，发动袭击的恐怖分子全部使用AK系列突击步枪。据当时的新闻报道，在车站发动袭击的一名恐怖分子使用的是东德仿制AKM的MPi-KMS突击步枪（后改称为MPi-KMS72）。这种突击步枪具有独特的单腿折叠托，其折叠方式由AKMS的向下折叠改为向枪身右侧折叠，识别特征更为明显。该枪主要性能与AKM基本相同，最重要的是可以使用同样的弹匣和弹药。不过，影片中这种AK变型枪并未出现。
身背藏有武器背囊的恐怖分子在车站自由活动
恐怖分子在使用AK突击步枪时，除了在背包内携带有大量备用弹药和装填好的弹匣外，还将两个弹匣反绑在一起，以提高携弹量和更换弹匣的速度。从这一点来看，这些恐怖分子接受过具有实战背景的专业训练。恐怖分子使用AK系列突击步枪及其变型枪，具有巨大火力优势，使得事件中死伤人数众多，达到了其发动恐怖袭击、制造严重恐慌和混乱的目的。
从影片内容看教训
孟买恐怖袭击事件由于处置过程漫长和印度军警处置措施的严重疏漏，使得孟买市民和国外游客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代价。
首先，作为印度最大的城市，孟买的安保措施过于松懈，有很多恐怖分子可以利用的漏洞。影片一开始，10名恐怖分子乘坐橡皮艇从海上携带装有武器弹药的提包，在毫无阻拦的情况下上了岸。上岸之后，他们也没有受到任何盘查，就顺利地乘坐出租车奔向各自的袭击目标。
实际上，这些人登陆的过程要复杂得多。据报道，这10名恐怖分子在11月22日于海上领取武器弹药后，于23日劫持印度的“库伯”号远洋拖轮。他们将除船长以外的船员全部杀死后，逼迫船长将拖轮开到孟买附近海域。然后，他们又将船长杀死，由一名具备海上作业经验的恐怖分子依靠GPS系统将拖轮开到孟买近岸海域。在距离海岸只有7km时，恐怖分子又劫持3艘印度海岸警卫队的小艇，将艇上海岸警卫队员全部杀死，驾驶小艇驶入港口并最后登岸。还有报道称，在他们登岸的过程中曾经被人看到并报了警。但是，报警电话却被警方当作骚扰电话而未引起重视，从而失去了对恐怖分子进行拦截的机会。
在袭击开始之前，实际上还有机会发现并拦截这些恐怖分子。2名恐怖分子带着背包进入车站厕所，将武器组装好后即出来大肆屠杀。如果在车站入口处进行盘查，有可能在恐怖分子将武器准备好前就将其阻止。即使是在大街上行走，形迹可疑的人也有可能遇到巡警而遭到盘查。而这一切却都没有发生，说明印度即使是在最重要的商业城市孟买也严重缺乏足够的安保措施。
恐怖分子在厕所内准备武器
其次，印度军警面对突发事件的反应速度过于缓慢，甚至可以用迟钝来形容。第一波袭击发生在贾特拉帕蒂·希瓦吉铁路终点站，影片并没有对这次袭击的画面作过多展现（可能是因为对密集人群的射击场面过于血腥而没有拍摄或被剪辑掉了），但毫无疑问的是在这里恐怖分子并没有受到什么值得一提的抵抗。影片中印度警方甚至都没有将袭击车站的恐怖分子阻挡在车站之内，而是任由其逃出车站，并且将乘车追来的一车警察射杀。
根据当时的报道，遭到恐怖分子袭击的一辆警车里居然坐着孟买反恐特警部队的指挥官。全车的人除一人装死外，全部被射杀。不过，报道也指出该指挥官是在追捕2名袭击医院未能成功的恐怖分子时被打死的，并非被从车站逃出的恐怖分子伏击。影片中的上述情节应该是经过改编的。
如果说恐怖袭击发生的第一时间内印度军警还来不及反应的话，那么此后其反应速度更是让人大跌眼镜。影片中的阿琼打了5个报警电话，仍然没有看到一个警察来到现场。影片中还展示了警方在袭击开始后的十几个小时内毫无作为的情况，实际情况比这还要糟糕。据报道，袭击发生的泰姬玛哈酒店距离印度海军西部司令部几百米，而这里就有海军陆战队突击队的基地。据说，这支海军陆战队突击队以英国皇家海军陆战队为榜样，自称是一支精锐突击队，时刻作好了打击敌人的准备。但是，印度的官僚体制使得他们毫无迅速行动的能力。近在咫尺的酒店遭到袭击，突击队不是立即出动而是由其指挥官不断地与孟买的政府官员进行扯皮。突击队指挥官坚持部队采取行动要得到书面批准。最后，海军陆战队与孟买市政府达成口头协议，在得到邦政府随后用传真发来请求部队出动的书面材料的保证后，突击队才到达现场。而这个时候已经太晚了，恐怖分子已经控制了酒店，突击队也未敢贸然发动攻击。
作为印度国家反恐部队的“黑猫”部队，本该处于随时出动的状态，却同样行动迟缓。据称，“黑猫”部队得到命令前往孟买时，却无法调用运输机，最后只得乘坐直升机前往孟买。等到他们到达孟买军用机场时又发现当地还没有准备好车辆将他们运到事发地点。该部队只好等待车辆到达后才能行动，以至于事发9个小时后才陆续进入到各个遭袭击目标区域。当时的印度媒体曾批评说，在这次反恐行动中“黑猫”变成了“病猫”。这样的反应速度使得恐怖分子可以从容不迫地控制目标区域，并且有时间枪杀人质。
再次，印度军警的装备水平参差不齐，严重影响对恐怖袭击的应对。据报道，当时在车站执勤的警察根本就没有配备枪械。当袭击开始后，受惊的人群四散奔逃，而手无寸铁的警察却无法对恐怖分子实施抵抗，也只能四散而逃，有些警察只能跑到武器库去领取枪械。有报道称，当恐怖分子在贾特拉帕蒂·希瓦吉铁路终点站开火时，只有1名警察开火还击。印度的警察体系是建立在对付日常的宗教和种族冲突之上的，从装备要求来说并不需要特别强的火力，这造成印度警察的武器配备严重不足。据说，孟买所在的马哈拉施特拉邦共有多达18万名警察，只装备2200支枪械，可见比例之低。而在孟买似乎情况要好一些，这里的警察装备有577支枪械，比例还不算低，但也严重不足。
印度军队参战人员主要负责外围封锁
印度警察最常见的装备是木棍和藤牌，对付骚乱分子还可以，要应付装备AK突击步枪的恐怖分子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在贾特拉帕蒂·希瓦吉铁路终点站执勤的印度警察只有1把转轮手枪和5支一个多世纪前生产的李-恩菲尔德步枪。就是这点可怜的武器也没有全部发到执勤人员手中。根据西方媒体的采访，在车站执勤的朱卢·亚达夫警长是从手下一名当时已经吓傻了的警员手里抢过李-恩菲尔德步枪，才得以向恐怖分子射击的。而他是唯一一名开火反击的警察。这位警长接受采访时说：“我已经差不多一年没开过枪了。由于装备匮乏，我甚至连枪都没有。”
更令人无法理解的是，就是这样的装备也往往只配备1发弹，还有说法称警察武器库内的枪弹数量也比枪支数量多不了多少（即使是印度军队也饱受缺乏基本装备之苦）。影片中进入酒店的2名印度警官，每人也只配备有6发弹，在与恐怖分子对射几下后只好撤出酒店。
印度日常执勤的治安警察装备最差，而作为警方快速反应部队的防暴警察装备要稍好一些。防暴警察装备有从印军淘汰下来的1A SLR步枪，但他们同样没有面对高强度恐怖袭击的准备，弹药同样不足。自称精锐的海军陆战队突击队携带“英萨斯”步枪到达现场后，也不能发挥重要的作用，原因居然同样是弹药不足。“黑猫”部队到达现场与恐怖分子交火后，还出现过队员使用的SIG SSG551-1P卡宾枪弹药打光，只好从防暴警察手中借来1A SLR自动步枪继续战斗的情况。总之，印度的军警装备体系都没有针对恐怖袭击事件做好准备，这使得孟买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最后，印度军警处置恐怖袭击事件的战术动作明显存在疏漏。大家都知道，处置人质劫持事件最重要的就是行动一定要迅速有力，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保全人质的生命安全。但无论是印度警察还是军队，面对恐怖分子袭击目标时都没有选择迅速行动，而只是迟疑地一味包围封锁现场，失去了争取主动出击的机会。
孟买恐怖袭击事件中，印度警察赶到袭击现场后也是如此。他们一味地等待上级的攻击命令，而不是组织到达现场的部分攻击力量尽快发起攻击，造成恐怖分子毫无顾忌地进行大屠杀。笔者认为，即便印度警方装备不足，但是依靠临时抽调的大量人员集中使用，从酒店各个入口同时发动攻击，可以对恐怖分子形成很强的牵制作用。因为这个时候，恐怖分子正分散在各处逐屋搜索房客。既然恐怖分子没有利用人质来要挟警方而是开始杀人，就要毫不犹豫地发起攻击。
警方虽然装备差，但是即使是使用李-恩菲尔德步枪和手枪，凭借数量优势和不同方向上的同时攻击，也可以压制住一两名使用突击步枪的恐怖分子，迫使其余搜索房客的恐怖分子赶来支援。攻入酒店的警察将恐怖分子的火力吸引过来后，就可以为分散在各处的酒店工作人员和房客创造一定的逃跑时间和机会。实际上，警察的职责就是要用自己的冒险来换取人质更大的生机。更重要的是，通过这样的攻击，警方就可以大大压缩恐怖分子控制的空间范围，将其牵制在一个较小的范围内，更便于此后对其实施围歼。然而，印度警方和随后赶到的军队只是封锁酒店，没有起到第一时间牵制恐怖分子和压缩其活动空间的作用。
此外，印度军警面对从酒店蜂涌逃出的大量人质，没有采取一定的控制措施。就像影片中袭击泰姬玛哈酒店的恐怖分子随着咖啡馆遭袭后惊恐逃跑的人群进入酒店一样，他们是可能随着人群逃出酒店的。印度警方应该将逃出来的人质，特别是南亚外貌特征的男性人质全部控制起来，以防止有漏网的恐怖分子混入其中逃走。
电视直播报道暴露了印度军警的行动状态
印度警方对于事发现场的新闻媒体没有采取必要的控制措施，以至于警方的行动不断通过电视报道被公开。而恐怖分子的指挥者则可以通过电视报道获悉警方行动状态，进而指挥手下采取应对措施。影片中就有人质使用电话与记者联系，结果暴露行踪，而被恐怖分子追杀的情节。恐怖分子开始杀害邓肯等人质，也是因为其指挥者从电视报道上看到“黑猫”部队来到孟买后开始的。据报道，直到协助印度警方处置恐怖袭击的美国中情局人员发现并发出提醒后，印度警方才干预并中断电视直播。在当下智能手机和即时聊天工具普遍应用的背景下，更加凸显了警方控制事发现场情况外泄的重要性。上述情况在以往很多反恐战例中都曾经出现过，而印度军警却未能从中吸取教训，只能通过血的代价来补上这一课。（全文完）
(本文发表于《轻兵器》2019年第12期，公众号文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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