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遥:从国内外最新数据解读中国经济
春节之后,国内外经济数据呈现出新的趋势:欧盟委员会、英国央行、澳大利亚联储等纷纷下调各自2019年预期经济增速;美国公布的2018年12月消费金额增速远低于预期;国内新近公布的1月数据有喜有忧……这些数据对中短期的中国经济而言,有何预示?
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应用经济系副教授唐遥分析:
◆ 2019年美联储加息节奏将放缓,意在收回流动性的缩表动作很可能在年内停止,美国政府减税的拉动效应逐步消失,缺乏进一步财政扩张的空间;其他发达国家的货币和财政政策空间也很小。预计未来几年,发达国家的经济前景为低增长、低通胀。
◆ 2019中国稳定增长和就业主要靠优化供给、稳定内需,通过深化改革不断提升国内的经济活力;由于全球央行转向更为宽松,人民币汇率的压力继续减小,中国货币宽松的空间扩大。
◆ 中国经济基本面并不需要央行在当前就考虑降息,市场应对货币政策宽松方式有理性预期,更多关注货币政策的传导效率。
以下为详细观点:
发达国家预期的经济增长,呈现普遍转差的趋势。 2月7日欧盟委员会进一步将欧盟27国2019年的预期经济增速从2%下调到1.5%,其中2019年德国经济增速预期被从1.8%下调至1.1%。
英国方面,脱欧过程的不确定性对经济产生了实质影响,英国央行将2019年英国的经济增速预期从1.7%下调至1.2%。澳大利亚联储2月8日将截至2019年6月的年度增长率从3.25%调降至2.5%。
2月14日,美国公布的2018年12月消费金额环比下降1.2%,远低于预期的增加0.2%,美联储亚特兰大分行将四季度增长预期(税后)从2.7%下调到1.5%。
基于这些数据透露的信号,以及对各国宏观经济形势的判断,我认为,未来几年发达国家的经济前景为低增长、低通胀。
从美国的财政政策来看,据美国金融机构估算,2018年特朗普减税对经济增长的贡献达到250亿美元,2019年是400亿美元,到2020年将降到150亿美元。因此,由减税拉动的就业和增长将逐步见顶。
货币政策方面,由于金融市场动荡、经济走势的不确定增强,2019年美联储预期的加息已经放缓,同时,意在收回流动性的缩表动作很可能在年内停止。
经济学家克鲁格曼和席勒以及大多数美国大公司的CFO预计,两年内美国会出现一次轻微的衰退。然而,美国政府缺乏回应的手段:美联储的降息空间只有250个基点左右,而特朗普的减税已经提前透支了美国的财政空间;2020年是选举年,控制了众议院的民主党基本不会批准特朗普政府进行财政扩张。
其他发达国家的货币和财政政策空间很小,很难有效应对下一次全球经济放缓。在美国之外,其他主要发达国家货币政策基本未实现正常化,即政策利率达到显著高于0的水平,如果出现经济衰退,基本没有降息的空间。同时,2008年金融危机后,各个发达国家的高政府赤字和高国债问题短期内很难逆转,财政扩展的空间有限,同时高额国债还挤压出私人投资和企业融资的空间,反过来影响了增长前景。
基于这些因素,预计未来几年中国经济都将面临高债务、低通胀、低增长的国际宏观环境。那么,中国稳增长和稳就业就将主要依靠优化供给、稳定内需,通过深化改革不断提升国内的经济活力来实现。同时也应该看到,由于全球央行转向更为宽松的货币政策,人民币汇率的压力继续减小,中国货币宽松的空间扩大。
再看看国内的情况,新近公布的1月份数据则有喜有忧:价格数据继续放缓,1月PPI同比0.1%(预期0.3%,前值0.9%),CPI同比1.7%(预期1.9,前值1.9);进出口数据强于预期,进出口总值同比-1.5%(预期-10.2%,前值-7.6),其中出口同比9.1%(预期-3.3%,前值-4.4%)。
货币增速保持稳定,货币供应量M2同比增长8.4%(预期8.2%,前值8.1%);同时融资规模大超预期,1月新增贷款32300亿(预期30000亿,前值10800亿),社融46400亿(预期33070亿,前值15898亿)。
国内经济方面, PPI和CPI 通胀的下降说明需求方面继续呈现困难,但同时进出口数据以及非周期性的消费也表现了一定的韧劲,过度悲观是不可取的。
目前中国的政策主要集中在几个方面,一是扩大金融体系对实体经济的支持,体现在去年一系列降准和多渠道发力后1月的社融大增,在2019年开局就出现了“稳货币、宽信用”的积极势头;二是积极的财政支持政策,尤其是专项债支持的基建项目持续落地;三是减税,包括了今年1月全面落地的个税改革,以及已经推出和正在筹划推出的几轮企业降税减费。
目前中国经济远非出现断崖式的失速,就业也保持了稳定,预计决策者会观察已经推出的政策组合的效果,经济基本面并不需要央行在当前就考虑降息。因此,市场应对货币政策宽松方式有理性的预期,更多关注货币政策的传导效率。
唐遥,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应用经济系副教授,中信改革发展研究基金会研究员。他在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获得经济学博士学位,2009到2017年在美国的鲍登学院(Bowdoin College)任教并取得终身教职。主要研究方向为宏观经济学,国际经济学和中国企业战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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