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防止网络假信息和网络操纵法案》在疫情谣言治理中的应用和启示

本文作者

腾讯安全战略高级研究员

赵玉现  任禹臣

鹅非子为大家带来「腾讯安全战略研究月」推送的第三篇原创深度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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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爆发后，谣言传播问题成为各国疫情防治工作均不同程度面临的困扰，新加坡政府基于《防止网络假信息和网络操纵法案》（Protection from Online Falsehoods and Manipulation Act，POFMA）查处了许多传播谣言的案件，成为其疫情治理的一抹亮色。其治理机制对我国完善网络治理体系、提高网络治理能力具有参考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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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对新冠肺炎相关谣言的治理

POFMA法案构建了政府部长、网络管理部门、网民、网络平台等协同参与的辟谣体系，授予政府部长发布谣言治理指令的权力。这些指令可以包括：要求限期更正事实（即辟谣）、阻止谣言访问、封停账号（针对虚假和机器人账号），以消除负面影响为主，不以删除谣言为目标，治理尺度较为妥善、合理，且处罚严厉，明确打击“虚假或具误导性的事实陈述”，对拒不执行指令、违反法案的企业或个人，可被认定为犯罪，并可判监禁和罚款，其中对个人罚款最高可达10万新元，对企业的罚款最高可达100万新元。若互联网接入服务商不遵从访问阻止命令，也将被视为犯罪；但互联网接入服务商的员工、雇员不承担法律责任。

POFMA授予部长对在线谎言发布指令的权力，在部长无法判断指令是否合法合规时，可向IMDA（Info-communications Media Development Authority of Singapore，新加坡资讯通信媒体发展局）进行技术咨询，并通过IMDA发布指令，实际构建了“各部部长——IMDA——互联网中介服务”的执法路径。

由于部长本身为自身分管领域的最高负责人，掌握本领域的准确事实，其发布谣言更正指令也更具信服力，如交通部长发布关于交通的谣言更正指令，卫生部长发布有关卫生、健康相关的谣言更正指令。

这一行为也得到了新加坡律政部的支持，律政部部长称，“各部部长对其管理的领域非常熟悉，相比法院，其可以快速判断与疫情相关的在线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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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FMA法案对政府行权的规定

POFMA法案在赋予政府权力的同时，对政府部门发布指令的形式、内容、程序、救济做了具体且明确的要求。政府部门发布指令时需说明缘由，且在发布禁止性指令时需公开刊登，保障指令透明性。

与此同时，法案对治理指令下发执行设有监督机制，有利于取得互联网平台、网民的信任，构建相互信任、相互理解的政策执行环境。

（1）治理有标准

新加坡的相关治理以修复谣言负面影响为根本目的，而不以删除谣言信息为目的，对确认传播虚假信息的虚假账号和机器人账号会进行封停操作，但尽量不影响公民表达。法案还规定了谣言损害公共利益的6种具体情形认定谣言危害，并据此确立了针对网络用户、平台企业、媒体机构、网络运营商等的精细化处置梯度，治理行动有据可依。

（2）责任有边界

政府、平台、网民责权清晰，新加坡POFMA法案确立了“网民是网络治理第一责任人”的理念原则，对网民传谣造谣行为有明确的责任要求，政府部门可向网民下发谣言更正指令，在其不具备指令执行条件时，由平台配合执行更正指令。

（3）执行有规范

POFMA法案细化规定了行政指令签发、司法授权审批、指令执行、更正、补充、撤销等流程规范，确保依法行政。

POFMA赋予政府部门打击治理在线谎言的权力，但需遵循一定的流程，由部长或部长指示的主管当局发布指令，指令可依照规定发给发布或传播在线谎言的人、互联网中介服务商或其他大众。

（4）重视教育影响

法案优先使用“谣言打标”“真伪对照”等治理方式，意在塑造全社会谣言辨别能力，消除谣言负面影响。

就法案可能影响公民表达权利，新加坡律政部称，POFMA不会要求彻底“删除”虚假内容，相反，法案会要求网站在“虚假”内容边上发布“真实内容”，网民可同时看到两类信息并进行自我判断，只有在非常严重的情况下才会被要求“删除”认定的在线谎言。

（5）重视信息公开

法案规定，政府部门实施谣言治理的指示要求、处置措施、处置依据乃至谣言信息本身，均须及时在政府官网公示，确保执法透明，接受监督。

（6）重视申诉救济

法案专设有企业和个人抗辩、申诉条款，畅通诉求表达渠道，保护企业个人合法权益。指令接收者不认可或技术上无法执行指令、执行指令的成本过高时，可申请更正或撤销指令，若政府部门拒绝更正或撤销指令申请，可在指定时间内向高等法院上诉，且法院必须受理并作出裁决。

在新冠病毒疫情爆发期间，新加坡政府官网及时公布了根据POFMA法案查处的谣言案件，对传播谣言网站及谣言内容均进行了曝光，同时公布官方澄清内容，执法流程清晰、透明，执法程序、执法的结果均严格遵循了POFMA的规定，对于快速消除疫情谣言、树立政府公信力、维持社会稳定和保障公民心理健康等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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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POFMA法案用于谣言治理的启示

1、加强信息公开，构建互信的政策、执法环境

网络治理涉及政府部门、网络平台、网民等多个主体，只有治理多方互相互信、互相理解协同治理，才能取得良好的网络舆论治理效果。

POFMA对执法透明度、执法权力的监督提出了明确要求，同时法案以防止谣言传播、化解谣言负面影响为根本目标，避免对网民的表达造成较大伤害，采取了较为妥善的治理方式，在政府监管、网络发展与网民在线体验间取得了平衡。

这一理念构建了“政府—网民”间互信机制，治理清晰度和透明度较好，一定程度上保障了网民对政府行为的理解，促进了网络舆论稳定。

2、借鉴POFMA治理思路，完善网络治理能力

网络治理是一项复杂、系统化工程，治理尺度统一平等、治理举措标准化尤为关键。新加坡POFMA法案构建了分级阶梯处罚机制，且以修复谣言负面影响为根本目的，处罚机制较为合理、合适。

我国网络治理形势更为复杂，建立合理的处罚机制存在困难又尤为重要，宜逐步深入完善、优化处罚机制，对于违反法律法规、违反规范性文件、违背公序良俗等不同危害程度的违法与不良信息，对相关网络用户予以区别化治理对待，确保有法可依、有规可参、有理有据、有轻有重。

3、进一步理清权责边界，推动网络协同治理

网民是网络使用者也是受益者，是网络治理不可缺少的利益主体。新加坡POFMA法案较好地认识到“网民是网络治理第一责任人”，对网民传谣造谣行为有明确的责任要求。

相较而言，我国谣言治理较少涉及对网民个体不当行为的规制，“协同治理”体现不足。

附件：POFMA法案指令执行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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