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惊喜。
刷到黄轩和杨子姗吵架戏的热搜时,以为又是一部狗血片,但是看完之后被深深地折服了。
这部片子将血淋淋的现实与人性撕开来,给人当头一棒,将沉浸在美好幻想中观众拉进现实,像是被导演拎着衣领指着鼻子说:“别天真了,哪有什么绝对的好人,哪有什么美好的婚姻。”
说实话,看完有点压抑,但我却觉得它是近期最好的一部国产片。
可能很多人对周子阳这个名字很陌生,但他绝对是近年来新生代导演中的翘楚,是“最生猛”的导演之一。他的处女作《老兽》,一举获得第54届金马奖最佳男主角、最佳新导演、最佳原创剧本和最佳摄影四项提名,并成功斩获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原创剧本两项大奖。如果说文艺片是小众的,那周子阳的作品则是小众之中的小众。
首先,票房就是最好的证明。让他获奖无数的《老兽》最终票房仅207.6万,而《乌海》即使选择了有流量的黄轩来主演,票房也略显惨淡,目前上映四天仅拿下711.3万的票房。再就是口碑,他的作品都植根于现实,深度剖析了人性的复杂以及残酷的社会问题,但他又不像《大佛普拉斯》那样用黑色幽默处理,也没有什么高潮迭起,他的处理方式是冷漠而压抑的,这就导致影片的口碑陷入了极端。喜欢的人很喜欢,觉得是生猛警醒,不喜欢的人则极度不喜欢,认为太压抑,甚至觉得是无病呻吟。但是,在我看来无论它的口碑如何,《乌海》绝对是我们这个时代需要的电影。《老兽》中的男主老杨(涂们 饰),曾是财富激荡时代的乍富阶层,破产多年的他游手好闲,直到某日他挪用老婆用来救命的手术费让子女忍无可忍,上演了一场儿子绑架老子的荒诞闹剧。影片悲观地记录了在经济高速发展的社会下,传统道德正在改变,而对金钱的渴望又使得人与人之间产生了越来越多的不信任、不理解。而《乌海》中的杨华(黄轩 饰)和老杨很像,还有网友称杨华是中年版的“老杨”。他家境贫寒,却和家境优渥的苗唯(杨子姗 饰)结了婚,结婚后他住着岳父岳母买的房子,开着岳父岳母买的车子。在岳父岳母眼里,杨华是个没本事的穷小子,高攀了他们家,所以总爱对他冷嘲热讽。
他不惜抵押房子和车子借了高利贷,与朋友合伙做生意,但他高估了自己,高估了朋友,也高估了他们之间的友情。
高利贷利滚利,越滚越多,他的人生至此也以一种非常迅猛的方式失控。在他被追债的人逼到喘不过气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被信任的朋友欺骗了。如果说是债务和朋友将他逼上了绝境,那发现妻子苗唯与别的男人暧昧则让他变得疯狂。网上都是夸黄轩演技好的,称这是他最好的表演,演出了杨华的精髓。他将一个中年的男人起初的挣扎、迷茫以及后来的爆发和癫狂都诠释得很好。
尤其是他坐在车上扇自己耳光和烧完蒙古包躺在沙漠大笑的两场戏,让观众切切实实地看到了他的实力。
但是,比起他的演技,我觉得剧本的扎实才是最吸引我的地方。《乌海》中的杨华是最真实的人,不能单纯的用好或者坏去定义,因为人本身就是复杂的。他是真心爱妻子苗唯,即使吵得不可开交,即使被逼上了绝境,他也记得和妻子的约定,一起去过纪念日。但他同时又是自私、残忍的,当他走投无路向妻子坦白一切,希望妻子能求求岳父帮帮他被拒绝后,并且在质问孩子是不是他的,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时,他彻底的疯了,毫不犹豫地开车撞向了妻子。第一场吵架戏时,妻子苗唯让他滚,永远别回来,他怎么没有当真?!他会向欠下“裸贷”的女生释放善意,将被逼到自杀的人带去医院。他既是所有不甘平凡但又无力脱离困境的人物缩影,也是经济快速发展的当下,所有底层人的缩影。
在杨华失败的恐龙公园中,他想把那个掉下来的眼睛塞回去,可是怎么都塞不回去,预示着他“有眼无珠”看不清现状和人性,也预示着他的这场经济危机无法挽回。
当深蓝的夜幕下,他主动进入恐龙腹中,是他向现实的投降。
另一个我很喜欢的画面是,杨华点燃沙漠中的蒙古包时,一边是狼狈不堪的救火人,一边是无动于衷专心演奏的乐队。
有人不喜欢这部片子是因为觉得压抑,但是这些来源于现实。
在采访中,周子阳说创作这部影片的原因是听说了一对关系挺好、素养不错的夫妻因为钱的问题,一个差点把另一个杀死。但是,生活本来就不是喜剧,没有那么多的“大团圆”。悲剧的处理恰恰是最好的方式,因为悲剧是有力量的,它可以为我们敲响警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