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说节气 | 阿贝尔《小雪》
“作家说节气”是“新文艺”推出的专题栏目，于每个节气准时更新。24位中国文坛优秀散文家通过音频形式，与您分享二十四个与节气有关的片段。
本期主题：小雪
南宋·马远·晓雪山行图
走到河坎上去看雪，看见的是雪融、雪线的后退，它是一个羞怯少女在山路上的后退——转过身去奔跑。
本期嘉宾
阿贝尔：散文作家，小说家。出版有散文集《隐秘的乡村》《灵山札记》《白马人之书》《隔了河的会见》；长篇小说《老屋》《飞地》。
《小雪》（节选）
小雪那天，真下起了雪。之前在夜里下的都不算。
岷山中小雪那日下雪的过程可以看见了时间的形状，它有着洁白的不是太实在的羽毛，有着静默的蚕食般的声音。
雪花是时间的另一种尘埃和叶片。
那些上学提火篼的孩子，事先把木炭放在火篼里，从别处要了火种，一路摔着圈，借了风把木炭点燃。
大多数孩子提的都是火盆。一个烂瓷盆，沿口穿了铁丝，可以放更多的木炭。大多都是放柴，用明火点燃，依旧摔着圈，借了风让火燃旺。于是，上学路上的孩子成了耍火圈的人。
课间，孩子们去到校园背后的梅园捡柴续火，也有去老师宿舍的后院偷炭的。他们续了火，便在火篼、火盆里烧洋芋、烧玉米、烧黄豆吃。玉米烧爆了，把火子和灰溅到了脸上，转眼就有了烫伤。黄豆不经烧，丢进去马上得拈出来，孩子们练就了一手火中取豆的高超技艺。男生在篮球架下烧玉米吃，女生在核桃树下烧黄豆吃。孩子们在火中取了豆取了玉米吃，又拿手去揉眼睛、揩嘴揩鼻涕，于是校园里看见的男生像是棒老二、女生像是花猫儿。
下雪了，孩子们丢下火篼火盆，丢下手里的玉米黄豆，齐刷刷站起来看雪。
“下雪了！”有谁叫了一声。
雪下在地上、身上、树上、花台和兵乓台上，倏地不见了。埋头去觅雪，却耽搁了看下雪。伸出手板儿，让雪花下在手板儿上。手板儿上还沾着炭黑，沾着灰烬。明明看见雪落在手板儿上，手板儿上却什么也看不见——黑的脏污的也看不见，雪化的水也看不见。
捉不住雪花，便把眼睛抬得高高的，去觅这雪的来处。灰蒙蒙的天，山巅也是灰蒙蒙的。
“哦，没有来处，所有来处皆虚无。”这话，不是孩子们说的，而是出自那个祭奠青春的人之口。
孩子们仰起头，看见雪的的确确是从天上飘落下来的，但在高出了树和房子的位置便看不见了。
下雪不冷化雪冷，但这小雪之雪是边下边化的，冷不冷便也是自然而然的。他知道，这是一个封冻的信号，一天一寸，地封冻天封冻，人的感觉与心也封冻，要死不活的欲望也封冻……死了死了，细菌、病毒、虫害！死了死了，他和他那一代人的青春——第一幕和第二幕。
中国当代24位实力作家
共同致敬我们古老的文明
《中国书写：二十四节气》
庞培 赵荔红 主编
上海文艺出版社
二十四节气是中国农历中的特定节令，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在千年的传承中，凝结了整个汉民族的智慧、情感、人伦以及对天地人的透彻感悟。
本书精心挑选了中国文坛24位优秀散文家，以一个人书写一个节气的方式，从不同角度书写以二十四节气为核心的自然物候、历史文化、故乡亲情、生命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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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7日·大雪·人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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