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障人士的约会故事:“人们认为我们不是情侣”
油管up主汉娜(Hannah)在社交媒体上分享了结婚的照片,并写道“我们是夫妻了!!!!我很幸运现在能嫁给我认识的最伟大的人。”她的丈夫是谢恩·布鲁考(Shane Burcaw),也是一个油管up主。
但这则喜讯下面的评论却是:
“虽然这是真的……不过她还有另一个性伴侣吗?”
“他是有钱还是怎么滴?”
“我的天啊……这一定是PS的。”
汉娜和谢恩收到的不友善的评论
(图源:Instagram @hannahayl)
之所以出现这些评论,很大程度上因为谢恩是残障人士,他患有脊髓性肌肉萎缩症(spinal muscular atrophy),从两岁起就开始使用轮椅。而汉娜却是健全人士。
这些下意识的反应体现出,许多人仍然对残障人士的约有误解。当人们看到汉娜和谢恩时,会不由自主地开始“阴谋论”,认为他们不是情侣,并试图用固有观念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
“媒体使残障人士不受欢迎”
2014年英国的一项关于性的抽样调查[1]表明,44%的英国人不会考虑与有身体残障的人发生性行为,这个数据相对于2008年的70%已有所减少,但依然说明在性的相关问题上,残障人士目前是不受欢迎的。
而媒体在其中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一方面,在媒体上,几乎没有关于残障人士或与残障人士的约会的“榜样”,而“榜样”的缺失常常使残障人士感到自己“永远找不到伴侣”,认为残障人士和他人建立健康、美好的关系是不可能的;另一方面,媒体即使有所报道,其内容往往也让他们越发相信,大多数人都不愿意与残障人士约会。
汉娜说:“我们的社会告诉我们,残障人士不是值得交往的伙伴。”
文章插图
(图源:BBC,David Weller)
在相关媒体上,关于残障人士和非残障人士夫妇如何形容他们的关系,也存在争议。
在美国,一些伴侣,包括残障人士士vlog社区使用“interabled”一词来形容残障人士与非残障人士之间的亲密关系。但这个词并没有得到广泛接受,有些人觉得这强化了狭隘的、以医学为导向的思想。
残障活动家兼广播员米克·斯加勒(Mik Scarlet)认为:“这个词是不准确的,它强调了两个(或更多)人在一段关系中的生理或心理差异。”
残障人士群体花费大量的时间,试图让社会更好地理解“残障人士的社会模式”,想告诉大众“我们不是因为身体而残障,而是因为社会对待我们的方式而残障”。
然而,假如“interabled”这样的概念深入人心,许多努力就会付诸东流。而当媒体上更多地听到的是“他们是兄弟姐妹吧”“她是他的保姆吗”“人们认为我们不是情侣”时,残障人士的情爱空间也在进一步缩减。
“人们认为我们是兄弟姐妹”
查理和吉娜的生活照
(图源:受访者供图)
查理(Charlie)和吉娜(Gina)也是一对残障人士与非残障人士情侣。查理出生十周时由于大脑缺氧,患上脑瘫,下肢平衡存在问题,主要使用轮椅行动。
他们在一起已经三年多了。交往之初,吉娜问了很多问题,并且知道查理是个残障人士。从网上恋爱开始,直到现实见面,查理说:“我们彻底爱上了彼此,残障根本阻挡不了我们。”
他们在一起后,很多人感谢或者称赞吉娜和查理在一起,认为她是将就着过日子;还有的人认为他们是兄弟姐妹,就像是残障人士与家人出门,而不是情侣约会。
每当吉娜提到她的男朋友是残障人士并且必须协助他完成某些日常事务时,她看到的几乎都是震惊、同情的表情,大概就是说:“你一定付出了很多……我敢说你很难决定是否要继续这段关系。”
社会观念和固有思想总是让人们认为残障人士与非残障人士情侣之间是一种单方面的付出关系,但事实却是:就像其他伴侣的关系一样,这是双向的付出和获得。
正如吉娜所说:“当我帮助查理时,我们的关系没有削弱,恋情没有褪色。相反,这会增进我们的感情。”人们普遍认为帮助残障人士是一件苦差事——就像是担任了生活助理的职责;但吉娜认为这是误解,她从来不觉得这是一个充满负担的单向关系。
查理也说:“她能在生理上为我提供日常帮助;但另一方面,我能在精神上支持她,在日常生活的点滴中帮助她。”
文章插图
(图源:BBC,David Weller)
一段关系有起有落,彼此之间要负责任,要相互关心理解。即使是与残疾人的关系,其本质不会改变。残障人士对感情的付出不需要被“无私正能量”所掩盖,也不应该被大众所误解。
吉娜从不使用“保姆(carer)”一词来形容她和查理的关系,因为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我都是查理的伴侣。”
另一对情侣指出,关怀和沟通同样在他们的关系中发挥重要作用。
罗娜(Lorna)和罗布(Rob)在一起11年,结婚4年。当他们在一起大概7年时,罗娜被诊断出患有慢性疲劳综合征。这种疾病会造成严重疲劳,因此她只能坐在轮椅上,待在家里。
罗娜和罗布的生活照
(图源:受访者供图)
因为残疾,这段关系经历了磨合期,虽然艰难,但是两个人都在努力理解对方的感受,关心照顾彼此。罗布帮助帮助罗娜进行一些个人护理,例如淋浴和其他日常起居。罗布下班回家放松自己的时候,罗娜会和他聊天。除此之外,罗娜还制定膳食计划,确保两个人都能获得健康、均衡的饮食。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也更加亲切甜蜜。
在所有恋爱关系中,无论是否残障,都应该存在某种形式的关怀和沟通。
“同时谈论残障和性行为是个禁忌”
2011年世界卫生组织发布的一组数据显示,世界上15%的人口是残障人士,他们都应该享有对性欲和生殖欲的权利,但是社会却无视了他们的性相关问题、生殖问题和人权。
BBC采访的另外一对情侣露西(Lucy)和阿伦(Arun),露西患有纤维肌痛(fibromyalgia),症状包括慢性疼痛、认知障碍、慢性疲劳、行动缺陷。她常常需要使用拐杖行走,也需要很多的帮助才能正常行动。
露西和阿伦的生活照
(图源:受访者供图)
两年前,露西和阿伦在洛杉矶相遇并相爱。露西说:“阿伦知道我的身体与众不同,且未来状况不可预测,但他还是爱上了我。在我看来,他不仅是最贴心的人,也是最支持我的人。”
残障人士与健全人一样享有隐私权。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因为残障而去了解他们的私生活。阿伦在公共场合也会头脑发热,露西在家里也常常情绪崩溃,但是这些都很正常,是所有情侣都会经历的事情。
除此之外,很多人认为残障和性行为不能共存,同时谈论二者是个禁忌。长久以来残障人士被“去性化”,被认为是没有性需要、没有性欲望的一个群体。
2019年上映的电影《小小的愿望》翻拍自韩国电影《伟大的愿望》,原作中患有肌肉萎缩症的高中生主角,希望在临死前“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破处;这一情节被改编为“我想谈恋爱”。残障人士的性需要隐没在了黑暗中。
原本摄制中的“我要破处”被改为“我想谈恋爱”,观影中口型无法对上
(图源:豆瓣电影)
但事实上,残障人士会去探索不同身体部位的情欲感知能力,对于亲密关系和性行为甚至可以有更深刻的理解。这不仅与性交有关,还更多地与感受和情绪,前戏和愉悦度有关。
研究性与残障议题多年的香港东华学院医疗及健康科学学院院长邱贵生教授就提到,“伤残人士与健全人士一样,需要亲密关系。性器官只是接收点,性爱的愉悦其实来自大脑,性器官失去性功能,身体的其他部位就会变得敏感,可能是耳垂、嘴唇。”
在如今的社会中,残障人士仍没有被承认和其他人拥有同样的情感和生理需求。人们很少理性客观地谈论和残障人士约会的问题,而社会上一直存在着难以忽略的歧视和深入人心的误解。
残障人士并不能因为残障而被剥夺爱和性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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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译丨施昱莛
编辑丨杨奥 余涵萱 刘文利
排版丨蕉蕉
视觉丨李敏惠
校对丨王典
北京师范大学儿童性教育课题组 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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