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一个更好的自己
这张照片在所谓的“视觉冲击力”上并不出众,但如果了解到照片背后的信息,它的价值就不一样了。这个5岁的聋哑孩子,从来没有听见过声音,这是他戴上助听器第一次听到声音时的瞬间表情。
“从传播角度来说,Lens始终对照片有一种警惕性。影像不能以好看/不好看来判定,因为好看/不好看实际上因人而异。尽量用有效信息的影像,呈现出一种状态,而不仅是一种美感。Lens的定义是照片要与人的情感去接近,画面会随着照片信息而变动。” 主编法满解释Lens的照片思路时说道。
Lens创刊于2005年,历经年刊、季刊、双月刊、月刊,今年5月起改版为两套Mook读物,分别叫《目客》和《视觉》——《目客》每册聚焦单一主题;《视觉》则延续Lens原来多元的内容架构,两套读物殊途同归,都致力于提供最极致的影像阅读体验,以及对现实和人性的深切关注。
“深入人性就是接地气,说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是说我,这就是Lens。”著名摄影评论家、文化学者刘树勇(老树画画)如此说道。
2015年7月26日下午,由Lens和中信出版社举办,老树和法满,在北京字里行间德外店,和Lens的读者进行了一场关于影像阅读的对谈,名为 “献给认真生活的人”。
法满:“我们比较关心读者的内心。”
法满从“画面随信息的流动”、“如何避免人物的单一性”、“用信息的完整性解决影像的不足”、“把影像呈现在文字里”、“相似性呈现”、“用影像与故事短暂地替换一下很勉强的生活状态”、“温故:穿越时空,寻找生活相似的痕迹”、“城市:远离那些要多少就有多少的照片”、“细微呈现”、“社会类报道,要克服心里的一种压力”、“在熟悉的新闻信息里寻找被忽视的细节”、“影像的图表化”、“多层次编辑的思路”等角度,以Lens十年来的选题操作为例,解读了Lens的部分编辑思路。
“乔布斯去世后,Lens也做了报道。乔布斯的整个照片资料非常少,Lens因为是月刊,又滞后于网络、报纸和周刊,大部分关于他的照片都被用掉了。我们也在尽力搜集,但也没有什么办法,就回头翻来覆去地看现有的资料。”法满说。
“这张照片在初次的编辑中已被淘汰了,没有选择是因为它就是一幅普通的照片。”
“但在另外一个图片库看到这张图时,我们又迅速回去重新找到上面那张图。把时间、地点全部对上了,找了当时的拍摄者,能够确认就是在不同角度拍的同一个瞬间,我们就决定把它印在杂志的正面和背面。又找到当时的美国苹果公司核心技术人员,采访了乔布斯当时拿的手机里看的画面是什么。这样做的意义何在?那就是,照片并不是因好坏就能解决任何问题,(照片)好当然是更好,也没有所谓的(照片)不好,而是要找到最有效传播阅读的方法。”
“左边这张照片也是一样,大家都见过。我们首先想到去找到它的彩色版本,但也没有太大意思。后来,经过多次的尝试,我们做了下面的的设计…”
“他已经走了……相信任何一个读者在当时都知道这是乔布斯,我们试图能激发出更多复杂的感情,阅读体验实际上就出来了。尤其是熟悉的画面,我们也要找到方法。”
“很多读者都会对历史感兴趣。一般读物上都是找大事,找特别重要的事件呈现,我们不想做这样的事情。Lens有一个栏目叫温故,从创刊就开始做,“温故”的编辑思路很清楚,我们选择的是跟人情感最相近的内容,跨越漫长时光,任何东西都不能改变的关于人的情感。比如上面这张照片,几个孩子在电影院看一部恐怖片,他们很害怕。这类的影像必须要高质量,否则就容易变成历史资料,无法呈现影像的力量。”
“Lens的视野一直比较全球化,对一些领域给予了尊重和强调,但总体上,Lens更偏重是一本“内向型”的读物,它关注的是精神与智识,关注读者的内心。Lens会坚持这样走下去,付出更多的努力,与我们的读者跟一起——成为更好的自己。”
老树:“一个是专业感,一个是品质,这两点我特别心存敬意”
“我特别喜欢这个杂志,我跟我的学生们说了Lens杂志后,学校门口我都买不到了。昨天我在朋友圈写了一句话‘在这个焦灼不堪品味败坏的时代,还有人这样做杂志,做这样的杂志,我心存敬意!’我们今天借一本杂志说事,我认为有两点是很值得谈的。
第一个是专业精神。我们是否有专业精神?
我说一点90年代的事情,特别是1990年以后全民搞经济,90年代中后期这一段非常具有暴力感。90年代初我们学校做了一个电视剧,在学校里找了两个比较漂亮的女孩,其中一个演了女二号,就是新疆的汉民跟少数民族通婚的二代,气质各方面特别好,有点傻乎乎的样子。结果嫁给了我们学校门口开发廊的人,弄得大家都很郁闷,特别是喜欢他的那些男孩儿们痛不欲生。后来好了,大家想让自己的生活好一点,但是中国这个(原来的)东西已经没了,西方的东西来的很短,所以拿捏不住,了解的很少。中国的东西已经早就扫掉了,中国解放初期就开始扫,一直到60年代,文革的时候其实已经没什么可扫的了,早就扫光了。
现在大家开始学古人的雅致,喝喝茶,品品红酒,杯子摇晃一下,闻一下,都是泔水味。开始享受生活,出现了很多文艺女青年,小资,老资什么的,各个阶层。但是这个东西怎么拿捏?说白了我们现在轮廓上知道那个东西了,但是我们想一想有没有细节?这就是我说的Lens第二个特点,品质。一个是专业感,一个是品质,这两点我特别心存敬意,它里面传递出来的气息很温良,很雅致,很有立场,很有态度,这是很重要的。
比如说这个杂志做出这个样子,是不是就是我们做人的样子?或者我们在生活里面应该有的姿态,这个特别重要。
我觉得我们平时干的事几乎是穷对付的,我觉得人应该有一点专业感。所谓的专业感首先来自于自律。我第一次看他杂志的时候我就翻,这条线是0.5的,那个是0.125的,版式内容,图片说明等等。没有一个杂志这样写图片说明,就是因为这个图片说明我想看看他们的编辑,都是干吗的。结果发现都是文弱的小姑娘。人不在乎块儿,在乎精神的力量,细致的力量,专业的力量。每个图片说明都是一篇文章,里面传达出来的信息太棒了。
这个专业感、这个活不是别人要求我们,不是别人觉得好不好,而是我能不能就目前我的智力、我的能力做到最好。每个女性现在每天出去几乎都是照着明星配的,这个包,那个包,一着急不上班了,这也很好,至少是穿衣服上的专业感。但是我们做别的事情有没有这样一种心态?专业感来自于自律。
品质就很麻烦,需要很长时间的涵养,中国人已经失去了这种传统,不过慢慢学,我一直期望50年、100年,如果没有动荡,可能我们也会慢慢变得像样子一点。
前段时间张充和先生去世了,合肥四姊妹之一。我特别荣幸地看到了她的四页小楷,精良得不可思议,那种气息看了很享受。那个字怎么来的?除了家教之外,整个时代的气息之外,还是自己在这方面一贯持续的努力。我们不是说买一件好衣服,买了包,买了什么东西,住了大房子就很牛了,那个东西没用的,其实是在你心里的,像杂志的气质一样。我们这个年代也没有办法,虽不能至但是心向往之,要有文明的样子。你看生活中很多高人,就是衣如平常,没有什么了不得。现在要想讲究吧,有点太过了,太刻意了。喝个茶弄得跟宗教似的,有那么费劲吗,破树叶子,还要闻一闻。我经常被朋友拉去,找个很漂亮的姑娘沏茶,这个格局就错了,古人哪有女子给你倒茶的?没有的。女子佐酒,童子烹茶。茶是减欲的,老爷们喝茶,一个漂亮妞老在旁边晃,就有别的想法了。现在很多东西不知就里,还是缺乏专业感。
老树:“怀谦卑之心,任艰难之事”
我是做影像研究的。文字的叙事跟照片的叙事有两个不同,照片是从左到右是平面性的,照片给我们显示了一个重要的信息的时候,它挡住了更多的信息。文字叙事是从前到后。所以照片建立横向轴线,文字建立纵向轴线,这样结合才是图文类杂志的优势,做视觉传播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有时候你拍一张照片,你过后都会忘了拍这张照片的意义是什么,因为它挡住了很多东西。
我们拿相机拍照片,你的本质是什么?你拍我,你是在确认你跟我之间的关系,这是摄影的本质,不是拍的对象。同样看一个杂志,确认这本杂志的品质、气息跟我这个人是什么关系。男女之间也是这样,彼此确认关系,确认关系之后为了证明你拿了一个证,上面写着某年某月你归他了,他归你了。
我们在这个层面上来理解影像的时候,你就想一想你为什么在那一刹那按下快门,如果你给不出理由,按快门就是随机的,现在相机又自动测光,自动对焦,我们不能做这种随机的事情,还是要有理性上的想象和认知,否则那么多时间睡个觉好不好。
大家注意拍同样的东西,国外摄影师拍的就不一样。中国人拍风光的,特别是很多有钱的,一会儿南极,一会儿北极,出大画册,建大展览,一会儿企鹅,一会儿北极熊的,去一趟也挺吃苦耐劳的。你看着就不感动,没有办法。在座的我不知道有没有看萨尔加多的画册《创世纪》,里面全是风景,没有人,看着潸然泪下。他拍的企鹅比咱们拍的还小,但是很打动人,他原来不是拍风景,是拍万物造化不可思议。萨尔加多实际上是拍朴素的东西,但现在在中国朴素是什么?是笨,把笨当朴素,把矫情当精细、当精致。这需要时间,需要不断的成长。
我想喜欢Lens这种杂志的人,至少是心向往之,大家有一致的景象和诉求,这一点非常重要。首先要让自己的内心丰富起来,这个东西不是说从这儿抓一点炫耀,你要相信这一切东西都是解决你自己的问题,让你自己通达、精细了,对自己日常生活起居坐卧有要求,自律了,你这个人慢慢才像个样子。
还要谦卑,我特别欣赏郁达夫说的那句话,“怀谦卑之心,任艰难之事”,特别好,人一定要知道自己的有限性,要谦卑。
不是表演给人看的,自己要有自律性。每一点要认真做,像今天海报上说的好:“献给认真生活的人”。认真活着的人,一点一滴做起。
读者互动
读者提问1:
法满你好,能不能请二位讲一下对方给你印象最深的一个瞬间,或者是一件事?
法满:老树记忆力特别惊人,我跟他编一本书,很多年前的人、事他都非常清楚。
老树:还是要说Lens,很难得,像他们这样的杂志,能做纵深的信息感,那么完整,包括每一个专题都那么细节的很少见。现在的年轻人有个什么特点?一推门进去满屋子东西,信息量非常大,不知道东西在哪儿,这个信息跟那个信息之间的关系解决不了,只有阅读,特别是纵深用度能解决这个东西。
我们过去做出版干的是相似的活,大家了解的就知道这是可以传达纵深信息的,特别是这样的杂志做了这么多内容,真佩服他们的记者,真能写。当然他们可能一篇稿子两年后才发,比较讲究。
读者提问2:
Lens在2013年8月份复刊以后,在社会类报道这一部分有减少,文字篇幅也变小了,未来会不会延续?《目客》《视觉》两个方向上未来的发展是怎样的。
法满:(社会类报道)还会做,减少的原因跟互联网有关系,很多内容比较快速的在网上发了出去,不少是半成品,很可惜,再通过我们的平台加工成完整的产品,难度就比较大。还有就是,在快速阅读的时代,能耐下心去操作一个好的选题的作者越来越少。”
《目客》和《视觉》有差异性,《目客》是完整地做一个专题,《视觉》则继续保持原有的风格,我们也会尝试一些更好的阅读体验。我们是相对较安静的一群人,我们只想把精力投入到把Lens的产品努力做到极致上。以匠人之心,去再现纸张之美吧。
读者提问3:
我发现Lens杂志不是追求唯美,不是给你一张特别漂亮的图片,过了就过了,而是说在通过Lens的逻辑关系告诉你,这件事是什么样的一件事。
法满:我觉得还是应该去看正确的东西。唯美这个事还是有好有坏的,现在问题是差的唯美占了上风。我觉得这跟中国没有美学普及教育非常有关系。
刘树勇:我补充一下,Lens的照片给我最大的印象都是不完美的照片,总是差那么一点,图片上不是很精良的,他们大量是非职业摄影师,随意拍的照片,里面信息含量很大,包括从里面能看到伤痛。精神完美最重要,内在的、灵魂的力量更好。最重要的要解决我跟这个东西是什么关系,你要确认我为什么要拍这个东西、我要说什么,这个特别重要。
法满:Lens马上要出一本书:《把青春唱完》,摄影师是高原。我觉得她的很多无意识记录,比摄影本身更迷人,更具有历史及美学价值。高原完全是拍自己的一个生活圈子,所有被她拍摄的人没有任何戒备,非常真实自然,这极为难得。书名出现了“青春”两字,因为这本书相对真实地呈现了90年代一个文化群体的年轻人生活状态。
Lens也不是不追求完美,主要是比较警惕完美。
刘树勇:我们当时在选图时,有的拍得很完美的照片不要,我们要稍微差一点的,特别生动的。因为形式完美就会被完美的形式所吸引,不会被里面的内涵、情景吸引,所以要稍微弱化一点。
读者提问4:
我一直有个疑问,就是说如果把图片跟文字作为肉的话,你的版式和栏目应该是骨架。但是这么多年我认为Lens的骨架很零乱,就是它的栏目设置不清晰。Lens改版成杂志书,杂志书是什么?
法满:我比较轻视栏目,这是我个人的问题,我看读物不太注重是什么栏目。因为你只要把一篇东西做好,栏目是什么并不特别重要。而且,我不能忍受因为有一个栏目就胡乱往里填东西。
第二个问题,Lens转成Mook(杂志书)这种方式,在国外实际上很常见。在传统媒体转型方面,Lens更接近书籍的办刊风格及阅读体验较易转型。另外,在中国办杂志,大多数都是靠广告收入而非发行收入生存,很多杂志都是做给商业客户看的,甚至客户是仅有的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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