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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C影展|黑帮大佬都怎么看警匪片?刘浩良向您恭贺中秋

2016-09-15 刘浩良 北京百老汇电影中心
黑白交间,迷踪英雄

2016第五届香港主题电影展由香港特别行政区政府驻北京办事处(驻京办)与北京百老汇电影中心合办,香港导演林岭东、杜琪峰联合策展,将于大连、济南、北京、上海、广州、沈阳、成都、武汉 8个城市巡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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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恶惩奸后                                      散场时的「蹦蹦跳」作者

刘浩良
香港著名编剧新晋导演香港电影编剧协会副会长导演作品:《冲锋车》
编剧代表作《一个人的武林》《大魔术师》《画皮》《枪王之王》《飞砂风中转》《锦衣卫》《三国之见龙卸甲》《三人行》
「香港是不是很乱?」这是一个南美记者问我的问题!
上个世纪,我当编剧前是一本杂志的电影版记者,曾经到美国採访,认识了这位来自南美洲一个小国的记者。
临别前,他像憋了好久地问了我这个问题。
我被这个问题愣住。
南美记者进一步解释:「因为我从港产片中看到的,都是警察、黑帮和贼!」
我快速回忆了一下我有生以来看过的港产片,竟无从辩驳!
想不到,距离香港一万多公里的南美洲记者,从港产片中得到的香港印象就是:
「乱」!



闹市街头总有人行凶?


后来,我开始写剧本,当上了编剧,一直念念不忘这个问题!
我请教过一位前辈:「为什么我们都爱写警察?黑帮?贼?」「你有枪吗?」「没有!」「你有刀吗?」「没有!」「警察、黑帮和贼都有枪有刀呀!有枪有刀就有动作呀!有动作就能卖钱!」
多么简洁有力的理由!
前辈补充说,喜剧有三宝:「屎、尿、屁」!动作片也有三宝:「差佬、大佬和贼佬」!
然后,为了把剧本写好,我尽量结识最多的警察和黑帮!(贼方面,真有点难认识到,各位如有相熟连环杀手、毒袅、通缉犯等等,敬请引见!)

然而,我们爱写「差佬、大佬和贼佬」就真的只是为了「有刀有枪」?动作连场吗?


某次,我因为资料搜集,跟一位江湖大哥去旺角看一部港产警匪片的午夜场!(相信我!黑帮都爱看港产片!)
在烟屁股横飞的影院中。(那个年代,电影院还有吸烟区的!)银幕上,终于来到警匪片的典型高潮。
警员大军压境,直捣黑帮巢穴,黑帮大哥落荒而逃,警察穷追不捨……
我身旁这位大哥朋友看得七情上面,高声大喊:「抓他!抓他!」完全无视其他观众地手舞足蹈。
我莫名其妙!「警察抓黑帮」?这不是大哥司空见惯的日常生活吗?而且,被抓的角色,不就是他吗?
我被其他观众的目光弄得有点尴尬,决定打断他。
我看看他,指指画面:「抓你呀!兴奋甚麽?」
大哥目光直视萤幕,头也不回,理直气壮的说:「看警匪片当然是投入警察的角色呀!

然后,大哥继续「上身」,继续沉醉在警察的身份中,继续他警恶惩奸的幻想!



「看警匪片当然是投入警察的角色!」
多麽铿锵有力的回答!我当头棒喝!
就算是被寻常百姓视为坏人的黑帮大哥,看警匪片时,也会找到正义感!(后来,小弟的拙作《冲锋车》的创作源头就是来自大哥的这句话!)
杜琪峰导演的《PTU》说:「穿上这套制服就是自已人」警匪片让观众与电影中的警察穿上同一套制服!
散场后,从戏院后门一直走到大排挡,大哥一边叼著烟,一边热情未减地地谈论剧情!
「蹦蹦跳」的大哥像个天真的小孩!

「散场后的蹦蹦跳!」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小时候,每逢农历年,我最期待的节目就是在大年初一去看电影,为了让一家人一起去看这场贺岁片,爸妈都会预先排队买票!(没骗你!我小时候的印象是,看电影是需要提前好多天去排队买票的!特别是农历年期间,戏院都塞满了排队买票的观众)
那时候,过年的戏码多数是成龙主演的警匪片!(没记错的话,应该从《A计划》到《警察故事》系列。《最佳拍挡》系列也算混合了警匪片元素吧!)
散场后,我们一堆小孩都会蹦蹦跳,浑身是劲,大玩「兵捉贼」的游戏!
后来,我知道这种「蹦蹦跳」的感觉有一个专有名词:「离场感」
那一个年代,港产片非常看重观众的「离场感」,即是观众离场时的反应。
在大排挡中,颈项挂上粗金链的大哥,手臂上不知道是龙是凤的刺青正因为他手舞足蹈而大鹏展翅鲜蹦活跳。
因为警匪片,连黑帮大哥也「角色扮演」成警察!
过惯了刀光剑影的大哥。这一刻,在我眼中,是一个正义感「上脑」,警察「上身」的普通影迷!
小时候的我和大排挡的大哥,不同的时空,不同的身份都因为警匪片披上了警察的制服,都穿上执法者的外衣!
堆理小说家玛丽·罗岱尔(Marie Rodell)总结了推理小说引人入胜的四个理由(我认为也适用于警匪片):
一)追补嫌犯的刺激感;二)看到罪犯受到制裁的满足感;三)对主角和事件的认同感,并觉得自己变得更英勇;四)对真实世界的瞭解。
除了第四点,在黑帮大哥身上都能引证到,警匪片带给他邪不能胜正的满足感!警恶惩奸后散场时的「蹦蹦跳」!
这种来自警匪片的「蹦蹦跳」,是否独一无二的「蹦蹦跳」?
不同类型的电影中,好人战胜坏人的技俩有很多种!不同类型的英雄,用不同类型的「武器」战胜不同类型的坏人!
侦探推理片,用的是智慧和理性!古装武侠片,用的是武功和侠义!超级英雄片,用的是异能和正义!
那警匪片呢?
我跟南美记者朋友的对话其实还未完。我想不到怎样回答他,反问:「那你们国家呢?电影中也会出现警察、黑帮和贼吗?」南美记者摇头:「黑帮跟贼平常见腻了!而且,我们才不相信警察哩!」
现在回想起这段对话,我找到了头绪。
警察的手上除了枪之外,还有一样比枪更厉害的武器!这个独一无二的武器叫:「法治」!
也许期待正义,也相信法治的地方,才能蕴酿出警匪片!
不是无法无天的正义更具魅力!
来到今天,警匪片仍然是港产片其中一个最重要的流派!写了十五年剧本,写过许多警匪片,现在,我终于想到怎样回答这位南美记者朋友了!
我们敢写好的警察,也敢写坏的警察。我们写好人,也写坏人,敢写变坏了好的人,也敢写变好了的坏人。
因为,我们还相信邪不能胜正!因为,我们还相信法治!因为,我们还期待从警匪片中找到警恶惩奸后散场时的「蹦蹦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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