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小区外的五个小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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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区外面会有小贩。

卖蛋饼的是一个中年女人，每天穿的似乎都是同一身衣裳，红色的T恤衫皱巴巴并且不干净，戴藏蓝色的套袖。

苏州的蛋饼跟北方的煎饼果子不同，也是摊一张饼，也夹油条（天津人爱夹的是果篦儿，一种长方形的油炸脆皮饼），但是会在里面夹很多馅儿：粉条、豆腐丝、海带丝、大头菜丝、酸豆角、辣萝卜之类的。

很明显能看出来，她其实并不擅长做家务的女人，摊完一张蛋饼后，铁板上总有残余的粉条、土豆丝啥的。我每次都会让她清理干净，再帮我做一张蛋饼。她的蛋饼不好吃，用的是小麦粉，做出来会粘巴巴的。应该像北方的煎饼果子那样，加一点绿豆粉，这样吃起来才干爽。但我差不多隔三差五总要去买，一个饼做好要五块五毛钱，也不知她一早上能有多少收入。

她来得早，大概五点半就到，七点半准时走人。有次下大雨，我已经不抱希望还能吃到蛋饼打算只买牛奶，结果老远就看见她把推车停在一棵大树下。我提醒她树下不安全，如果打雷很危险的。她说春天没什么雷雨，一会儿就走了。我想想也是，雷雨跟普通的雨天，还是有所不同的。

天气好的时候，偶尔有个戴着很厚镜片的老叟在小区门口卖菜。

那菜很少的几堆，是自家种的，吃不了就拿出来卖掉。有长豆角、鸡毛菜、玉米、丝瓜，码得整整齐齐，玉米都削掉了蒂。

他装完长豆角，又要掏一个塑料袋装玉米，我说放在一起就好，少用一个袋子。他正要装进去，忽然电话响了，他不慌不忙地讲了几句，挂了电话忘了，又慢吞吞地掏塑料袋装玉米，我也懒得说什么了。

微信付款的时候，他掏出手机，我以为他要找收款码，结果他看到几条未读消息，一个个小红点点开看了，还笑哈哈地回复了几个，才想起来要收钱。他的微信名叫：梦里水乡。

下雨天，常常看到有个磨刀的老人带着一个细长的条凳坐在小区外面保安室旁边的廊子下磨刀。

磨刀这种行业在我的生活中消失了有近二十年了，再看到还觉得有些亲切。家里的两把刀用钝了便取来给他磨。磨刀也要排队的，等我买菜回来，刀已经磨好了。两把刀收取费用二十五元，比我想得贵，只收现金。

我问他什么时候会再来？

他慢悠悠地抬起脸给了我一个浪漫的回答：下雨天，我就来。我心想你是季风吗？

也有年轻人开着一辆越野车在黄昏时卖水果，油桃、杨梅、小杏、黄色小番茄，都是事先装好袋与盒，不称重，说是自家果园种的。

卖得很快，有些还被邻居预定了。我买过一次桃子，味道欠佳，个头又小，卖得不便宜，以后再也没买过。对卖水果的两个年轻人，印象最浅薄。

我常买牛奶的那个小贩有一个像报刊亭那样小而满的亭子，它里面有三台冰柜，有各种各样的牛奶酸奶。

只要在苏州我每天都去买新希望的一种牛奶，非常新鲜好喝。他很会说话，我去的时候他说：你来了，你看我为你留了最后两瓶。说着把两瓶奶从冰箱深处藏着的地方取出来递给我。

有时看我去他也会问：怎么好几天没看见你来？哦出差了啊去上海了呀。后来又长时间不去，去的时候他会说：哎呀今朝牛奶卖得快，你要的那个奶卖掉了。要不要试试那款？我心里也会想，是真的卖掉了，还是为别人留着藏到什么角落了？

但依然微笑点头说好啊，试一下。他的生意特别好，周围有两所学校，三五片小区，街坊邻居都来这里买牛奶。他忙得满头大汗，从没见他发过脾气或者不高兴过，总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

他们是微小的尘埃，无声无息，利索或邋遢，缓慢或机灵，沉默或有趣。他们陪着时间一起老去，我们各自忙碌讨生活。

<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