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笔 | 还原贾敬龙案:那些被忽视和放大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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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条】录音笔 | 还原贾敬龙案:那些被忽视和放大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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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条】议程丨互联网治理与法治发展:第11届中国法学青年论坛
2016年11月15日一大早,石家庄市中院通知贾同庆去见了儿子贾敬龙最后一面。
11月4日,贾敬龙在看守所写了一首词《沁园春·别》托律师带出,“一任孤掷,贾在高营,惟是泯仇愧泽酬。但已矣,恨有幸人来,泪与君别”,似乎对结局已有确信。
身在看守所的贾敬龙,恐怕并不知道他这起枪杀村支书的案件,已经再次搅动中国舆论。
上午,贾敬龙被执行死刑,和被他杀死的村支书何建华一样,淹没在这场城市化运动中。
贾敬龙资料图
作者:王辉
来源:録音筆
“死、刑、立、即、执、行。”
说起贾敬龙,何志辉从沙发坐起来立起身子,在这间他父亲曾经的办公室里,一字一顿表达他的诉求。
贾敬龙的姐姐贾敬媛一直还在努力,向最高法最高检提交停止贾敬龙执行死刑的申请。
这场命运的拔河里,何志辉要报杀父之仇,而贾家认为,贾敬龙是在报复不公正的强拆。
在讲述2015年大年初一贾敬龙的报复时,人们还记得那“啪”的一声。
何志辉57岁的父亲何建华,兼任河北石家庄北高营村村支书和村主任。在临时搭起的台子上,村里的新春团拜会正在举行。
何建华刚讲完话,从台上下来。“啪”的一声,倒在地上。手一摸,满是血。人们看到何的脸上冒出一节钉子。
为了钉子具有杀伤力,贾敬龙专门对射钉枪进行改装。最终,这颗钉子,让何建华不治身亡,贾敬龙也被判死刑。
在何建华强拆掉贾敬龙心爱的两层楼房前,他们并无太多交集。
这栋二层楼房2007年建成。贾敬龙的父亲贾同庆说,当初盖房子就是给贾敬龙结婚用的。未来一层归贾同庆夫妇,二层归贾敬龙。
那年贾敬龙20岁,还没谈女朋友。为了可以白天装修楼房,贾敬龙专门申请换夜班。几年后厂子搬迁,贾敬龙嫌远,就没再做了。
贾敬龙很用心地经营这个新房。2008年,他在二层上面加盖了一间新房,60平米左右。
他喜欢花草,也爱小动物。在自己的房间,他摆满了仙人掌和芦荟科。三楼,则养起了藏獒。
网上流传的贾敬龙家被拆时照片。
2009年,贾敬龙经人介绍交往了女友。同年,何建华当上村主任。当年11月村里下达了拆迁公告。
拆迁公告规定,“曾经向村委会申请要过宅基地的户,不论面积大小,一律按三分地计算,每户每块宅基地一共给300平米楼房。”
贾家为盖这栋楼,花去20多万。后来的拆迁补偿方案对此并没有对等补偿。
2010年3月6日,村委会委托的公司评估称,贾家三层楼估值193,999元,其中平房及一层合计100,371元,二层及以上合计93,628元。在7个月后签署的拆迁协议书中,旧房一层不做补偿,只补偿二楼评估的93,628元。
贾家认为补偿过低,贾敬龙尤其不满意。
贾家人说,这笔评估费用,连同全村统一的过渡安置费31400元,从拆迁到案发的两年多时间里,始终未发。
村委会委托评估公司对贾家三层楼房做的评估报告。
强拆
2010年11月10日,贾同庆与北高营村委会签了《北高营村旧城改造拆迁协议书》。这个决定,是他一个人做出的。
在当地官方语境下,这个拆迁被叫做“旧城改造”。
2008年,石家庄市政府计划“三年大变样”。预计花上3年时间,将市内73个城中村改造成为一流社区。其中二环路以内45个,二环路以外28个。位于长安区二环外的北高营村,位列其中。
北高营村的拆迁从2010年开始。何志辉称,父亲何建华3月带头拆了自己的房屋,成为村里第一个拆迁户,余下的村两委也紧随其后。
很快,就轮到一般村民。对当时决定签署拆迁协议的原因,贾同庆解释称,“不签没办法,老人(贾同庆母亲)养老金,还有社会保险都不给。”此外,贾家的5户兄弟的拆迁补偿也会受到影响。
贾敬龙的二姐贾敬媛也说,签协议前,家里曾断水、电、网络,至少6个月。用水的话,要拿着桶去外面接。生活极不方便。
多位村民向《錄音筆》证实,自己拆房前都曾遭遇到“三停”——停水、停电、停一切福利待遇。
其中一名村民说,她家停了四年的电,只好靠点蜡烛照明。此外她还受到恐吓。半夜两点,有人用枪将玻璃打穿,所幸无人受伤。
停水的原因,现任村主任何志辉解释说,是因拆出村里供水的水塔所致。而不给办养老金,北高营村拆迁办主任胡援祯在一审判卷中做证时解释说,是“村里的统一规定”,“是为了保证拆迁的顺利进行。”
贾同庆签署的这份拆迁协议,部分条款显得十分粗暴。
2010年11月,贾同庆与村委会签署的拆迁协议书。
拆迁协议称:“凡是在本次拆迁范围内的村民,必须按照我村制定的拆迁改造方案各条款执行;凡是不支持我村旧村改造及有关规定的,后果自负。甲方(村委会)有权终止乙方一切集体福利待遇,且今后不再补发,甲方有权辞退乙方在集体范围内安排的工作;在甲方(村委会)规定的时间内,拒不签署协议的拆迁户,后果自负。”
该拆迁协议还显示,平房每户置换200平米(多层100平米、高层100平米),再允许购买100平米(多层或高层)的平价房,要分批分期进行。第一期置换100平米,再允许购买100平米,等旧城改造完成后再置换100平米。
贾同庆称,在签协议前,何建华答应除了给他两套置换房和一套平价房外,贾家的闺女也可以购买一套。
协议签署后,贾同庆才告诉家人。对父亲没有商量就签协议,贾敬龙有意见。
贾同庆并不在意儿子的感受,在家里都是他说了算。他认为,贾敬龙“还是一个小孩。我咋跟他商量。”
这导致父子关系越来越僵,甚至儿子婚事告吹也是通过妻子才知道。贾同庆认为,没了就没了,处个对象很容易。
贾敬媛说,婚事告吹,贾敬龙哭了好久,还经常半夜给前女友打电话。
贾同庆父子不合,村民也有议论。2007年,贾家盖房。为了上二楼的楼梯放屋内还是屋外,父子吵过。最后,依了贾敬龙的意见,楼梯放在屋外。
贾敬龙在初中曾染乙肝,只有家人知晓。高中时贾同庆将乙肝之事告诉老师,贾敬龙回家父子也是大吵一场。贾同庆觉得理亏,没有说话,但也没有道歉。
签拆迁协议,贾同庆现在也承认有错,“房子是跟儿子一起盖,没告诉他自己也有错。”
2012年1月17日,贾家从村里以每平米900元的平价购买了一套面积为138平米的三居室毛坯房。
为什么第一套房采取购买的指标,贾同庆有自己的打算。他告诉《錄音筆》,自己先买一套房,那二层旧楼就可以不拆了。
计划还是落空。“村委说,你只要签了协议,这房子就得拆了。”
这套新房装修了2个月,贾同庆一个人装的。搬进去后,贾敬龙父母、贾敬龙奶奶各一间,已出嫁的贾敬媛和丈夫没房住,也拥有一间。
贾敬龙继续住在老房。有了女朋友之后,贾敬龙希望能在自己盖的房子里完婚。
贾敬龙把婚期定在2013年5月25日。贾敬媛说,这一天正好是贾敬龙26岁的阴历生日(4月16日)。
2013年2月20日,正月十一。离贾敬龙的婚期还有3个月。
贾家从居委会置换了第二套房子,并一次性缴付全款21,958元。
贾同庆是希望儿子在新房里结婚。贾敬龙仍不同意。贾敬媛向《錄音筆》解释后来没搬的理由,“来不及装修。”
不过这套房的钥匙,等到当年5月7日贾家才拿到。这与一审判决书中北高营社区居民委员会出具《情况说明》有很大出入。
贾家也努力与村委尝试沟通。
当时,何义辰是村支部副书记,以及北高营村的拆迁办主任。他曾到贾家做工作。 “(对方)只不过是拖延一下,” 他告诉《錄音筆》,“孩子(贾敬龙)马上就要结婚了。结婚完以后,等我装完房子就搬走,到时你该拆就拆。”
何义辰觉得可以商量。而且那块地也不急着用。他回去跟何建华说了,被骂“不中用”。此后,拆迁工作交由现任村支书张淑明与何建华来处理。
这让何义辰与何建华交恶。何义辰后在2015年1月卸任了村支部副书记的职务。
何建华儿子何志辉给出了另一版本。他称,第一次强拆本可避免。事先何建华和贾同庆已经说好,约定当天拆到你们家的时候,你就出来说等结完婚再拆,村里肯定有人围观,也能理解你们的情况。贾同庆当时表示,当天不会在现场,看房子拆难受。
“这就走一个过场。”何建辉称。2月27日,何建华去了现场。贾敬龙在二楼冲着何建华大骂,还挥舞着红旗。这引来很多村民围观,何建华一看工作不好做,只好用挖掘机捣了几下,草草收场。
但在贾敬媛来看,并非那样。当天是她挺着身孕的肚子,挡在钩机前,才使得拆迁停止。期间,110民警在现场。
贾同庆未到现场。他告诉《錄音筆》,那天他在外上班,他也否认与何建华有私下说好的说法。
这次拆迁后,贾敬龙仍然坚持要求25万补偿,以及在这个房子里结婚。
但贾敬龙的坚持也让女方的父母产生了悔婚的想法。还没有等到婚期那天,他们在2013年初分手。
《錄音筆》未能联系到吕某。贾敬媛转述吕某的近况,已与他人结婚成家。
两个月后的5月7日,贾家的三层小楼轰然倒地,距贾敬龙预定的婚期5月25日还差18天。婚房被拆,贾敬龙的婚事也彻底泡汤。
拆迁的当天上午,贾同庆夫妇去村委取了第二套房子的钥匙,房子下午就被拆除。
期间,贾敬龙表哥王会勇因拍摄强拆视频,手机被砸烂,右眼眶被打破。
贾敬龙也未能幸免。雇佣来拆迁的用长斧要挟贾同庆,他只好从楼上跳下。最后头被打破,流血至晚上八、九点。
贾敬龙多次报警后,110到场,最后将其一人带至高营派出所做笔录。
北高营村最后的钉子户,目前家里用水来自绿化带的灌溉用水。
报复
何义辰分析,这次强拆,是因为贾敬龙在网上发布一些对何建华不利的东西。
2月27日第一次拆迁当天,二姐贾敬媛用手机录下几分钟的强拆视频。贾敬龙将视频发到网上。
贾敬龙在法庭自辩中说,这让贾家成了“出头的椽子”,遭致何建华“杀一儆百”。
对此,何志辉回应说,“(贾家)要了第二个房子,就不拆了。旁边的房子都拆了,就他家不拆,这工作怎么做?”
对第二次拆迁,何志辉强调,这并非强拆。理由是,户主贾同庆早已签协议同意拆除。最终发生强拆,是因为贾同庆没跟儿子做好沟通工作。
然而,按照《土地管理法》第六十二条关于“农村村民一户只能拥有一处宅基地”的规定,贾敬龙是贾家房产之宅基地使用权的共有权人。江平等法学家签署的呼吁书指出,贾敬龙对自家房产也拥有共有权利。
同样,在拆迁前一年正式施行的《行政强制法》也规定,行政强制执行(拆迁)只能由法律设定,法律没有规定行政机关强制执行的,作出行政决定的行政机关应当申请人民法院强制执行。换言之,村委会无权强拆,且《拆迁协议书》也不是强拆依据。
婚房被拆,女友分手,对贾敬龙来说,“天塌了”。
因为没有地方可住,贾敬龙在回迁房住了几天。但不久他在附近的一处一处平房区租了一间房,月租200元。
贾敬媛说,回迁房是他用最爱的东西和心血换来的,包括婚姻,他心里难受,住不下就搬了出去。后来女友吕某跟别人结婚,贾敬龙还让朋友替他送上1100元礼金。
贾家三层小楼被拆除后,贾敬龙在华曙制药厂北边的平房区租房住下。
贾敬龙曾多次找何建华理论但无果。随后他开始上访。
贾敬媛发给《錄音筆》的部分信访材料显示,在案发前,贾敬龙一人先后去过高营镇政府、长安区信访局和石家庄市信访局,以及市政府、市纪委。这些材料仍可在一些网络社区论坛里找到。
然而并没什么用。一位同样经历过拆迁的村民说,贾敬龙与何建华之间的村一级矛盾没人管,如有人来调解梳理矛盾,悲剧或许不会发生。
贾敬龙选择报仇。他在供词中称,自己用射钉枪打何建华就是为了报仇,打别的地方起不到他想要的作用。
贾敬龙曾写下一首诗:“人生一世草一秋,卑躯屈膝男儿羞;即有舍生取义志,何惧此刻命将休。”
2014年,贾敬龙在石家庄市的两处五金批发市场共购买3把射钉枪和1把仿真手枪。据判决书称,贾敬龙花了三天的时间,在出租房内对射钉枪进行测试并完成改装,射出的钢钉,可穿透五合板和一公分的木板。
贾敬龙的这些举动,贾同庆和贾敬媛告诉《錄音筆》,因不在一起住,他们并不知道。
最终,没人能阻止大年初一射进何建华头颅的钉子。
除夕夜,贾敬龙用手机编写并打算群发的短信草稿,留作自首之用。
短信内容为:“我以颤抖激忿的心潮按下群发,以热泪感馈关心我之短信对方;狂野在报仇何建华的自首之路,心絮沸腾的坦然;再次紧仅的分秒钟,想对你的有且只能深鞠一个真挚的谢!斯是此生,愧报淡雅;蒙恩为酬,来事相馈。贾敬龙。”
或许激动,短信里有好几处错别字,贾敬龙都未改正。在第二天团拜会现场用射钉枪将何建华头颅打穿后,贾敬龙在逃跑中,没来得及发出这条自首短信。
在两次庭审包括后来的最高院死刑复核中,法院均未采纳。另辩护律师称,贾敬龙在逃跑中没有再用射钉枪打人、驾车去派出所自首却被撞停,以及与前女友的通话内容,皆有自首的情节,同样未被采纳。
在群发短信前,贾敬龙用另外一个新号码拨打给前女友,并告诉对方,“告你爸妈说我把何建华打了,去派出所自首”。但在吕某的供词中,她表示,没有听到最后一句。
贾敬媛相信弟弟去自首,并为此遗憾。“紧要关头,他没有先去发自首短信,只是打电话。”
何家则相反,至今都不相信贾敬龙是在去自首的路上。何志辉的诉求更为直接:死刑立即执行。
何志辉向《錄音筆》描述了当天追贾敬龙的细节,这与其在庭审证词基本一致。
他无法理解贾敬龙自首的可能性,“要拎着射钉枪去自首,还有他的逃跑路线并非去自首的最佳路线,最后一段路可能还要逆行几百米,穿过一段绿化带,才能到达派出所。”
贾敬龙驾车逃跑是否被认定自首情节,是本案的分歧。
本案除贾敬龙是否有自首情节外,在被害人何建华是否存在过错的认定上,也存在突出的分歧。
依敬龙在自辩词中自称“是个受害者”,被“逼得无以为继,走上梁山”。而逼他的正是何建华。
贾敬龙在此前检举何建华的材料称,何建华此前犯有前科,靠贿选当上村支书村和村主任,利用特权为己谋利,不择手段敲诈企业,另在个人生活作风方面也有问题。
他还称,在旧城改造拆迁中,何建华采取暴力断水电,停办社保、养老保险等手段胁迫村民违心签字。
贾敬媛向《錄音筆》透露,在一审前,贾家人写了“事出有因,罪不至死”的字幅为贾敬龙请愿,并请村民签名。后该字幅被抢夺撕毁,一些签署的村民也遭到受害者家属的威胁,后来贾同庆只好写下“签名不会出现在庭上”的保证书,才算作罢。
何志辉未否认字幅存在的事实。他称,签名被撤回,是因为贾家在大人不在家的情形下找了家里小孩来签名。
“村霸”
在江平等法学界人士签署的呼吁书中,认为对贾敬龙的死刑判决,“没有考虑乡村基层政权的恶政现象。”
在一些媒体报道和网络举报中,何建华被称作“村霸”。
对于父亲遭受的指控,何志辉全部否认。
在他眼里,父亲是个严父,也是个慈父,深受群众爱戴。
他告诉《錄音筆》,在2008年底进入村委前,父亲一直是做生意的。1993年在村北开饭店,后开大卡车。1996年左右,在石家庄一家润滑油门市部工作,2000年起在胜利北大街汽配城卖一些防冻液等汽车用品。再后来自己开办了一家汽车用品厂。直到2006年,何建华回到北高营村大队。
同样,何志辉亦否认自己在何建华死后当选村主任与父亲有关,他称自己是村民投票选出来的。
不过,与何建华搭档工作多年的一个村委干部评价不同:何建华“霸道”,在做村支书和村主任之前,就是一个混混。
他描述出另一面的何建华:做生意时制假卖假,卖过润滑油防冻液,被抓时还抄过家。受到法律制裁,因不够判刑被劳动教养了两回。第一次因什么被抓,不清楚。他只知道第二次是和别人偷汽车的合金头卖而被抓。
《錄音筆》查询工商信息发现,何建华曾在2004年开办的这家汽车用品厂,早已被工商部门吊销执照。
另有知情者向《錄音筆》透露并提供证据显示,何建华在村里的口碑并非如何志辉说的那样干净,令他敬佩。
一位曾与何建华有过交往的知情人称,2010年左右,一家名为河北联诚物流公司与时任北高营村委书记何建华闹得最凶。2009年,联诚物流公司被其招商进驻该村北边的一块地(一般农田)发展。
北高营村往北的一块农地曾被何建华隐瞒土地性质招商,联诚物流入驻其中,后被赶走。
双方签订为期3年的土地租赁合同,并承诺将土地转为建设用地。但何建华向该公司负责人王渊俊隐瞒了该块土地性质,实为基本农田。除此,王渊俊每年还要给何建华本人25万元。
当时,在向村民征下这块田地时,何建华所在村委采取的手段,与后来的招数如出一辙:“不支持村委会工作的,严重影响集体发展的村民,今后不再享受村民各种福利待遇,包括社会保险、养老保险、分房、分款等”。
上述知情者称,何建华欲求未满,便使人到公司闹事。再加上此时,石家庄国土部门下发了违法占地的通知。最终导致投入运营不足半年的物流公司被迫离开,损失2000万。
联成物流王渊俊多次向北高营村讨要,何建华未赔偿一分。
后来,王渊俊遭到报复,一条腿被打折。在此事发生后,何建华在外被人用刀捅伤多处。王渊俊和和何志辉各自向《錄音筆》证实确有此事发生,但无确凿证据为对方所为。
2010年,国家土地督查北京局和河北省国土资源局,对石家庄土地例行督查。数个违法占地项目被查出,其中涉及北高营村的三个项目,包括上文提及的物流仓库,即联成物流项目,都在整改之列。
另外两个由北高营村村委举办的“北高营钢材市场”和“仓库”这两个项目,存在“拆不彻底、未复耕,以及罚款未缴纳”等问题,分别占农用地73.4亩、7.2亩。
涉及到北高营村北的三块土地,曾被国土部门要求整改。钢材市场如今仍存在,每年给村委200万租金。
后来,联成物流整改掉了。何志辉证实此事,“如果开发的价值更大,那就收回这片租出去的地”,也间接回应了当年联成物流给赶走之事。
《錄音筆》获得部分书证显示,截至目前“钢材市场”项目,仍未拆除和恢复土地原貌。走访发现,这些钢材市场仍入住大小经营钢材相关产品的企业。租赁钢材市场的负责人叫王钢,每年只需给北高营村村委200万的租金收入。
另村委会成立的一家石家庄市巨星旺商贸有限公司来揽下村里的开发事宜。
但这些利用土地给北高营村带来多少的受益,村民并不知情。何志辉说这些财务都是公开的。帮村民缴纳的社会保险、养老金,还有逢年过节的米面油,都是土地受益后给村民带来的好处。在很多时候,这往往成了控制村民的手段。
何建华死后,何志辉当选为村主任。坐在父亲的办公室,他处理这村内的大小事务,包括接待来采访的各路记者。
雾霾下的北高营村,在村西头的村委会北边,最后的两栋回迁房仍在建设。
在村东头,两栋高耸的商品楼中间,79岁的贾发义和老伴守着两进三大间平房和院子,院内栽着柿子树。他们是目前北高营村最后的一间未拆除的房子。
夕阳落下,贾发义的老伴坐在门口拾掇着作物,余晖撒在她的身上。门前的不远处,是曾经的北高营村6队,如今毫无踪影。秋日里,枝头挂满鲜黄饱满的柿子,静静地等待摘下。
目光所及之处,是一栋拔地而起的30层高楼。此处正是贾敬龙未拆之前的二层楼房,位于村东目前尚在开发中的一块地产楼盘入口处的门柱旁。
这距当年贾敬龙射杀何建华倒地的地方,仅有60步远。
北高营村内一栋30层楼商品楼位置曾是贾家未拆的三层小楼,“赫石府”门柱旁为贾敬龙射杀何建华之处,两处相距仅60步远。
昨日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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