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千亿对撞机：我为什么更同意杨振宁的意见丨沸腾
超大对撞机并非不能建，但在中国有更大的财力之后，在解决了更多人的温饱之后也许更为适宜，同样也能得到人民更多的支持。
文/张田勘
9月4日，科普公众号“知识分子”获得授权，公布1957年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之一的杨振宁教授关于中国建造超大对撞机的意见：中国今天不宜建造超大对撞机。
杨振宁现在公开发表关于超大对撞机的意见是事出有因，缘于2012年或更早时间就已产生的中国是否要建造超大对撞机的争论。对此，支持方主要有著名数学家、菲尔茨奖获得者、哈佛大学教授丘成桐以及超弦理论权威、菲尔茨奖得主威滕（Edward Witten）等人；反对方则有曾师从诺奖得主温伯格（S. Weinberg）的哈佛大学物理学博士王孟源、诺奖得主安德森（P. W. Anderson）和彭齐亚斯（A. Penzias）等，现在，当然是由杨振宁领衔。
建不建超大对撞机，这个问题不仅太专业，而且太尖端、太高大上，外行几乎甚至根本没有发言权。有发言权或发言权更大一些的，是权威和专业人员，仅以此衡量，双方的级别似乎势均力敌。
不过，如果仅仅以普通看客来围观，还是有一点门道的，就是比较双方的观点，直白一点，就是谁更有理。当然，这种辨别也不过是“外围”，但古人已经给予了这种“外围”的重大理据：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当然，一个更大的理由是，即便公众不懂高能物理，最终的决定权也应当在他们手中，因为建造超大对撞机要花不少钱，这些钱要来自公共财政，来自纳税人。
中国人现在没有必要打肿脸充胖子，同时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
杨振宁教授以及其他反对者的意见可以概括为，中国建造超大对撞机一是费时、费钱，二是性价比不合算，三是获利者主要不是中国人而是外国人，四是建不建超大对撞机对中国科学研究和经济的发展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差异，五是一个投资上千亿元人民币（200亿美元）的项目99%不会取得成果。
丘成桐教授等人支持建造超大对撞机的主要理由在于，可以在技术发展和人才引进方面产生巨大效益，项目建成后至少会有五六千名各国一流科学家为做实验举家迁往中国，且长期居住，这会对中国基础科研产生深远影响。此外，还可能获得发现“上帝粒子”（希格斯玻色子）一样或更重大的成果。
但是，对于这些支持理由，也已经有历史的经验来加以反驳，这就是美国1989年开始建造大型强子对撞机（LHC），从30亿美元经费增加到80亿美元，由于经费巨大和公众的反对，不得不在1992年终止。后来，是欧洲建造LHC，但耗时10年，耗资不少于100亿美元。最后的结果是发现了希格斯玻色子，但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基本成果。最主要是，对撞机解决的只是物理学中基本问题的途径之一，而非科学的基本问题。
更重要的是，欧洲建造了LHC并没有动摇美国在高能物理界的老大地位，因为超出“标准模型”的前沿理论根本无法通过LHC等做实验来验证。同时，高能物理的研究也可以用其他方式来取代LHC实验，如寻找新加速器原理和寻找美妙的几何结构，如弦理论所研究的。
另外，就主导性和收益来看，超大对撞机的设计、建成后的运转与分析大部分（90%）都必将由非中国人来主导。所以，中国做这个事是费力不得利和费力不讨好。
再深入地看，杨振宁反对中国建超大对撞机的最中肯理由在于，中国人现在没有必要打肿脸充胖子，同时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以目前中国的国力来看，GDP总量为10.42万亿美元。但是，落实到每个人的头上不过8016美元，世界排名第73位，远低于美国、日本、德国、英国等发达国家3.7万美元以上的水平，同时中国的人均GDP也低于巴西、墨西哥、马来西亚等发展中国家。况且，如果要建造超大对撞机还得完全由中国埋单，中国单独承担这样的巨额经费有些勉为其难。
另一方面，中国有更多的燃眉之急的问题，如庞大的低收入人群（官方数字为约一亿人，占全国人口近8%，但实际上会更多），还有不在少数的农民与农民工的温饱问题、医疗保健、教育、环保问题等。因此，中国的政府财政收入更应当用来解决中国人的民生问题，也就是吃饭、穿衣、医保和教育费用。
即便以较为长远的眼光看问题，建造超大对撞机产生的科学研究成果可以用于国计民生和改善人民的生活水平，但在可以看得见的未来30-50年，这种投入也不会转化为实际的效果。
超大对撞机并非不能建，但在中国有更大的财力之后，在解决了更多人的温饱之后也许更为适宜，同样也能得到人民更多的支持。
最重要的是，建超大对撞机这件事并非是科学家论证和政府同意了就行，由于用的是每位公民纳税的钱，即便要建，也应当征得民意。
□张田勘（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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