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问“用棉纱堵空气采样器”：如此“环保”太糟糕丨沸腾丨沸腾
我早年做新闻调查时发现，有些地方政府部门，为了取得良好的环境数据，会在监测站附近大量喷洒水雾以降尘，或者在监测站周围大搞绿化，提升特定地区的环境水平，或者将监测站修建在空气质量本来就很好的地方。
文/朱玉
近来，“黑色幽默”事件接连上演。
前有“犯罪”直播当网红，后有“棉纱环保”刷政绩。
据媒体报道，近日，西安地区环保部门干扰环境监测数据的荒唐事迹败露。西安市环保局长安分局主要官员，为制造政绩，竟然用棉纱堵塞设备，干扰空气质量监测。包括西安环保局长安分局局长、监测站站长在内，多名主要负责官员被警方带走调查。
事件令人哭笑不得的地方在于，本来是直接关系到公众身体健康和生命安全的环境监测，竟然被如此儿戏地对待，小学生才用的改分数伎俩，被用来伪造空气监测数据。
靠塞棉纱伪造数据，如此“环保”， 只能自身难保。在这件事情中，细究新闻读者可能会发现不少疑惑的地方。比如：
疑问一：干扰环境监测竟然引来警察介入，真的有这么严重吗？有！
我国目前现行《环境保护法》从2015年1月1日起，正式实施，它被专家称为“史上最严环境保护法”。
《环境保护法》第十七条规定：监测机构及其负责人对监测数据的真实性和准确性负责。”更直接是这一条，在第六章“法律责任”下的总第六十六条：环境监测机构...在有关环境服务活动中弄虚作假，对造成的环境污染和生态破坏负有责任的，除依照有关法律法规规定予以处罚外，还应当与造成环境污染和生态破坏的其他责任人承担连带责任。”
以往，我们看到过，企业偷拍污水、空气被严厉处罚，也看到过，环保部门官员因玩忽职守、徇私舞弊被追究法律责任，这些现象都表明，法律对环境保护的重视。
干扰空气质量监测也可能涉及犯罪，这种事情确实非常少见的，事件的标志性意义在于，环保执法已经严格到末梢，即使是这种间接破坏环境的行为，也将受到严厉处罚。
疑问二，棉纱真的可以干扰空气监测吗？可以！
棉纱是什么东西呢？
我们现在时常佩戴的口罩就是用这个做的，但用棉纱口罩防尘效果又如何呢？
《法制晚报》曾经组织15位三甲医院的呼吸科专家对市面上的口罩进行推荐，其中使用8到12层棉纱制成的口罩成为专家们的首选，它能够有效过滤空气中的有害粉尘。从这事情中，可以看出，棉纱挡尘的效果非常明显。
回到棉纱干扰空气检测这个事情上，那就等于给空气收集器带上了一个口罩，而如果，塞的棉纱太厚的话，其效果就可想而知了。
从这我们也可以看出，一些工作人员懒惰怠政到什么程度，造假也不仔细。要说他们作为环保系统人员，应该是至少了解环境监测数据收集的基本流程，做得太假会被人发现，那就应该在棉纱的厚度上有所用心，不要太多，也不要太少。
官员政绩与环保成绩挂钩，在西安地区，更是直接对环境末位的官员进行处罚，这是相关责任人铤而走险的现实逻辑。”
疑问三，环境监测站内为何长期无人？
在新闻信息中，我们注意到一个细节，事发环境监测站内一间小屋，床上有三床卷起的被子，注意是卷起，而不是叠起，同时房屋内脏乱不堪，显示出长久无人居住的迹象。而此处的空气采样器是自动监测，原理上，无需手动操作，所以，长期无人值守也可以理解。
那人去了哪里？钥匙本该是放在谁的手里呢？这是一个环保系统内部非常细节的管理问题，公开的信息不多，我们只能依据可见的资料进行合理的分析。
既然长安地区的监测站是总站直管，首先想到，钥匙应该在总站工作人员手里。但既然如此，为何监测站搬迁时，要把钥匙交给环保长安分局的李某，而不是总站工作人员直接拿着钥匙开门。并且，既然总站的人这里工作，为何监测站内又长期无人？
这里就需要引入更多的信息。根据目前公开的资料，作为事业单位的中国环境监测总站，其总共编制人员才190个，而总站的工作职责也不只空气监测一项，总部设在北京的总站仅各种各科室就有40余个，在这样的情况下，向全国各地直管的监测站派驻员工似也不现实。
实际上，中国知网上关于现象监测制度的研究文章中，就屡屡提到，人员编制不足是环境监测总站长期以来存在的问题，“相当一部分地市级和大多数县级环保部门，监测人员和监察人员混岗、混编”。隶属省会西安的长安区恰好在这一范围之内。
综合以上信息，我们大致可以合理地推测，长安区的直属监测站实际上正是采取与当地环保部门人员换岗、混编，这也可以解释为何监测站内长期无人，因为当地的工作人员做其他事情去了。
疑问四，环境监测作弊还有哪些伎俩？
西安“棉纱环保”事件中，有一些细节，需要引起特别的注意。
其违法行为可谓费尽心机，混入搬迁人员中，拿到监测站点的钥匙，记住监控视频的密码，采用一些简单的技术将棉纱放入收集器中，过程颇为曲折。社会治理是一个永远没有完成时的过程，“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社会现实需长期警惕。
具体涉及到环境监测，其中的作弊手段就花样百出，就笔者的亲身经历，在早年做新闻调查时，即发现，有些地方政府部门，为了取得良好的环境数据，会在监测站附近大量喷洒水雾以降尘，或者在监测站周围大搞绿化，提升特定地区的环境水平，或者将监测站修建在空气质量本来就很好的地方。
这些做法，应该说比直接赛棉纱更加“高明”，更加不易察觉。
官员政绩与环保成绩挂钩，在西安地区，更是直接对环境末位的官员进行处罚，这是相关责任人铤而走险的现实逻辑。但现实逻辑不能成为犯错的理由，环保部门官员的心思不应该只是用在弄虚作假上，而是应当切实担负起环境监督和执法职责，在环保方面做出实在的成绩，才是保护自身安全的正确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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