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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丁克一辈子,不害人不害己,不害下一代 ...

自PAI 小花生网 2023-05-17

檩子:今天和大家分享一个好有趣的“中年人故事”。作者50出头了,娓娓道来自己的一生:成分复杂的原生家庭,与改革开放同步的事业成长,跌宕起伏的爱情史,当然,还有为什么选择丁克 ...

这位是天津人,天生口才好、幽默感极强。这么曲折的经历,从他口里讲出来,好像听评书似的 ...

花友们都是当爹当妈的;今天,我们来看看另一种人生,另一种选择 ... 必须说,这故事,还真好看!

本文转载自公众号:自PAI  ID :zpselfie
Raymond5531/口述


我叫 Raymond,天津人,今年51岁了,妻子小我一岁。基于个人原生家庭以及现实条件,我和妻子选择了丁克的生活方式。

我们很享受丁克带来的好处,因为不要孩子,不用为孩子的教育问题花费精力和金钱。

我现在每个月的工资就几万块钱,在外企刚刚企及中产的下限,但通过合理的调配,这些钱让我在天津可以全款买车买房、家里雇得起阿姨和司机,我能玩乐高和摄影,有个大书房,妻子不工作也能买奢侈品、有个挺大的衣帽间。

我很少羡慕身边朋友的家庭生活,但羡慕我的朋友越来越多。

这是我和妻子2002年在北京天坛的合影。

1
四岁父母离异
继父看不惯我就打,打了八年

我原本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庭里。父母是中学同学,自由恋爱在一起的。

父亲是南开大学的老师,生性浪漫,所有新潮的东西都在鼓捣。我2岁时他就开始教我英语,买了很多进口相机、录音机,给我拍了很多照片,还把家里的厨房改成暗房……天天带我泡在收旧物的委托店买东西。

姥爷是国民党军官,姥姥是满族大家族出身,母亲受过很好的家庭教育。但在那个年代,她因为家庭成分上不了大学,很传统,循规蹈矩,不爱玩。

我2岁时和父母在北京北海公园的合影,这是我们一家现在留下来的唯一一张合影了。
 
四岁那年,父亲因为一个上海女人和母亲离婚了。父亲觉得对我的爱很缺失,经常在母亲把我送到幼儿园后悄悄接我出去玩,给我照相,带我吃好吃的。

我从小崇拜父亲,觉得他才华横溢、无所不能,但小男孩都是想要保护母亲的。我跟着姥姥妈妈过,每次跟他出去玩,想到他抛弃妈妈,我都是很矛盾的。甚至像个小大人苦口婆心地劝他回来和妈妈和好,他铁了心离开,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有一次去起士林西餐厅,我吃得太多,回家吐了。母亲才发现父亲悄悄接我出去玩这件事,后来好久我都没有见到父亲。

父亲悄悄把我带出幼儿园,在公园里给我拍的照片。
 
1977年冬天,36岁的父亲突然一氧化碳中毒去世了。他的家庭是从南方来的,爷爷奶奶那时候又下放在呼和浩特。父亲的葬礼,没有一个亲戚。遗体告别的时候,只有7岁的我孤零零一个人站前面,后面站着父亲的同事,这个场景我至今都记得。

在家里姥姥和妈妈把我照顾得很好,主要的伤害在学校里。在那个年代,单亲家庭很罕见的,从父母离婚开始,我就被好多小孩嘲笑。

老师越越苦口婆心劝导,同学们就越逆反。老师的说教甚至变成了对我的二次伤害。但十岁以前,我还算是幸福的。
        这是1978年,我9岁时加入少先队的留影。
 
母亲在天津的仪器公司当技术员。单身母亲带孩子是很辛苦的。

我十岁的时候,母亲要再婚了。我特别高兴,以为可以摆脱在学校里被人看不起的状况了。我憧憬着新的家庭。母亲说,你得适应新的父亲啊。

第一次见到继父是在姥姥家,他是一名工人,对我特别好,跟我一起做游戏、玩玩具。我甚至觉得母亲的叮嘱都有点多余了。 我跟着妈妈搬到了继父住的工人新村。

我小时候住在天津五大道睦南花园旁的别墅里——虽然别墅已经不属于姥姥姥爷了,他们的进口大沙发、办公桌都被人占用了,成分好的工人搬进了房子的主要区域,我们只能住在角落里。工人们一搬来也吵吵闹闹的,在这里待久了,可能被气氛感染了,就变得温文尔雅了。
       这是姥姥姥爷的结婚照,1940年,上海。
 
五大道一到晚上特别静,车也没有,人也没有,院子里有时会传出来钢琴声。姥爷家楼上一架钢琴,楼下一架风琴,床底下还有很多民国时期的科学画报。姥姥来自北京的满族大家族,我到现在还记得她在家里叼着卷烟弹钢琴的样子。
       这是姥姥母亲结婚时的家族合影,拍摄于1920年。
 
住惯了五大道,工人新村对我来说是很新鲜的。有很多小朋友,一群群来找我玩。我很兴奋,也特别腼腆,不知道怎么和他们打交道。工人新村的生活是集体式的,孩子们也是几十个人在一个集体里玩。

整个工人新村好几百人共用一个大的公共厕所,每天早晨要去抢位置。邻居之间特别热情,甚至可以随便到别人家里吃饭。

这些在我眼里是不可思议的。五大道院子里就几个小孩一起玩。家里一个月也来不了一两次亲戚,而且因为亲戚成分不好,还有点鬼鬼祟祟的。小的家族聚会时,会拉上所有窗帘,关起门来弹琴。而在工人新村,房挨着房,门挨着门,每家人都没有秘密。

落差太大了,我对工人新村的生活不适应。
       我(左一)和母亲在五大道院子里的合影,身后的别墅就是我们生活过的地方,现在还存在。
 
而且在工人新村,对下一代的暴力是很普遍的,甚至好多人自己都是在打骂下长大的。孩子挨打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继父对我这个小拖油瓶的打骂很快就开始了。他看不惯我就打,整整持续了八年。有了继父,因父母离婚被嘲笑的苦楚就变成了另外一种。上中学,同学们嘲笑我:你看,方健现在还在挨打。我心里难受,就疏远了同学,下学闷头就走。

我高中都长到一米八了,他打的时候我都不觉得疼,就当打旁边的树了。我不会求饶,他就打得更狠。他这种粗暴的、无缘由的体罚,对我内心的伤害远远大于肉体的伤害。

这样艰难的境遇让我很想念生父,想象如果他活着,生活会是什么样的?我非常笃定地认为如果他活着,八十年代他一定是会出国的,因为和他玩得好的那些同事都出国了。这样一想,又想不下去了。

知道我挨打,好几次姥姥都要把我领回家,可我母亲不让,因为再回来会被打得更凶。我很怨恨母亲,但那时候离婚不容易,她为了我也委屈求全。

我学习成绩一直很好,可学习好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工人孩子的未来就是顶替父母岗位,大家拿一样的工资。

所以,晚上十点一到,必须关灯。深夜开灯学习被当成一种装蒜的行为,我就拿着手电筒躲在被窝里看书。
       1987年元旦,高三的我(中)和中学同学们的合影,这是八年来我仅有几张合影之一。
 
高考前夕,继父直截了当让我高中毕业就参加工作补贴家用,我的小九九是考个能够免费读书的军校,展翅高飞。结果因视力原因没考到军校,考上了南开大学。拿到录取通知书,我就预计会有一场大风波。回到家中,继父在喝酒没理我,我顺势遁入自己房间。

夜里睡梦中被他劈头盖脸地打醒了。他满嘴酒气咆哮,说我眼皮在动,嘴角有微笑,是假睡,说我处心积虑想摆脱他。这次,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还手了。 

午夜,上身满是血迹的我到了天津友谊商厦后面的鱼塘边,洗净了身上的血迹,神清气爽。我知道自己要踏上崭新的人生旅程了。

2
上大学给我美坏了,
一直自卑的我开始自信爆棚

1987年,我18岁,去南开大学读书,完全离开那个家庭。经济命脉被斩断,奶奶赞助了我20元学费。
    奶奶来自香港的一个华侨家庭,思想开放,会说七种语言,这是她上海圣玛利亚中学的毕业照。
 
奶奶这时候已经从呼和浩特回到天津了,孤身一人。她的儿女都早早离世了,爷爷也离世了。即使这样,她过得也很积极、很自我,亲情看起来比较淡漠。

我是她唯一的孙子。

她工资很高,一个月200元,但不会多给我,我也不会找她要。她鼓励我想办法挣钱养活自己。我原本没有什么打工的想法,她说可以卖报纸啊。受到她的启发,我刚上大学就和几个南方来的同学一起在食堂门口摆起了地摊,卖方便面、榨菜、豆腐乳。每天只吃两餐。

1987年,住校学生的平均消费是每月60元左右,我们省吃俭用一个月下来每人才挣了20元,根本不够!

正在彷徨无计之时,我鬼使神差地溜达到新开业的喜来登酒店门口,楞头楞脑地闯了进去,直接敲开了餐饮部总监的办公室。门开了我傻了,里面坐着一位红头发的外国人。

我用磕磕巴巴的英语向他表达了求职的愿望。他很稀奇,因为当时在国内还不兴这样的毛遂自荐,竟然很痛快地答应录用我了!而且知道我在上大学,所以安排我晚上在酒店的酒吧上班。
       1987年,我刚到喜来登酒店的酒吧上班。
 
就这样,上大学的第二个月,我就很幸运地,一个月挣了155元工资。这在当时可是土豪级别了!继父还跑到大学去找我茬,但毕竟大学不是中学。

我跟辅导员、系主任都说了家里情况,他们直接说要不你走法律程序?继父没有读过什么书,走进大学硬气不起来,人家让他离开,他就再也不敢来了。

我在喜来登酒店的酒吧打工的留影。
 
上大学可给我美坏了,来自五湖四海的同学们对我一视同仁了,一丁点儿歧视都没有。大二我就成了主管,带领了十几个人的小团队。这些让青春期一直自卑的我自信爆棚了。同学们知道我在社会上打工,能挣钱,还能接触到外国人,不一样的世界,甚至对我有了钦佩之情。
       大学时期元旦晚会,我给同学们拍的照片。
 
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涉外的环境很少,更别说五星级酒店了。我在南开读的是旅游专业,有一回大学老师生日,我请老师去我们那个五星级酒店吃饭,安排手下的服务员戴着白手套,按照高规格招待。老师都哭了。

他说我都教了一辈子西式礼仪,从来没有在五星级酒店吃过饭。我是想让他们觉得自己的学生优秀,有显摆的心理,也非常有成就感。

当然,因为打工,我在学业上就没那么专注了,所以请吃饭也有讨好老师的意思。
     天津另一个酒店开业,有经验的我去帮他们做培训。
 
打工的经历让我待人接物的成熟度比同龄人高出了一大截,我找女朋友就喜欢找校花、有挑战的、博眼球的。 

曾经有个女孩儿是法语系的,我跟她的恋情非常激烈,也非常认真。她想去法国,我也萌生了去法国的想法。90年代去法国不容易,我甚至报考了法国的外籍军团,去摩洛哥参加了外籍军团考试,被选中了。

外籍军团里有很多能人,如果你在里面待三年没有死,就能有法国身份,还能保证法语过关,算是一个捷径。

这对年轻的我也是一件非常刺激的事情。等我把一切都办成了,她跟一个真正的法国人浪漫上了,最后我也没去法国,这段感情就无疾而终了。

还有一个来自江西南昌的女孩儿,也是校花级别,去了美国,结束得轰轰烈烈,我差点想不开从北京北辰大厦往下跳。

我的大部分感情经历,都是以对方出国结束的,朋友们戏称我是“出国培训班”。这些不稳定的感情经历也多少影响了我后来丁克的选择。
       1988年,我大二,恋爱后经常和朋友们出去玩,这是在北京郊区的野三坡。
 
21岁,在酒吧工作的时候,我认识了现任妻子。作为一个好的酒吧经理,是要和客人打成一片的。正好和她同学跑酒吧去玩,跟我搭讪。

我不想收她钱,给她调了杯 whiskey&coke,这种酒外表看上去就是可乐,其实加了很贵的威士忌。她原本不想喝,我跟她说有酒,她一尝,一口气喝了五杯。五杯就是半瓶威士忌啊,我都吓坏了。当时觉得这女孩怎么那么能喝酒了?

后来我们成为朋友,经常聊天。她的母亲是直接和英国人做羊毛外贸生意的,她是富家女,我就是一个酒吧里打工的。因为差着阶层,觉得她高高在上的,我没一点私心杂念,和她聊天特心安理得。

后来她跟舅舅去了深圳,每年春节她回天津,我们就形成了惯例聚一次,互相说一下自己这一年中出了什么事儿,谈了什么恋爱,也不用瞒着对方,可以把最隐私的糗事当笑话说出来。就这样,误打误撞建立起来了信任。

我大学四年都在酒吧工作,那时候毕业还是包分配的,南开大学旅游系的一般会分配到旅游局、旅行社。我找了一个五星级酒店,就开始上班了。
     1994年,工作后的我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我在天津工作、恋爱、生活,我媳妇儿那时候在深圳吃喝玩乐。我们平时也不联系,就保持每年一见的频率,每次见面都特期待,也特开心。

她有一次相亲很失望,问我,你说咱俩为什么不能在一起?我像闺蜜一样调侃她:不成,养你得要多少钱啊?但心里已经把她的想法翻来覆去想了。这时候我在天津已经买房了,也有了不错的经济基础了,和她的差距没那么大了。
      年轻时的我在办公室。
 
3
没有孩子,我从经济到精力
都比同龄人富余一些

2002年,她因为父亲去世回到天津,我作为好朋友跑前跑后地帮忙葬礼。她妈妈也跟我们说,“你们俩不挺好的?知根知底的。”从这儿后,一个月就结婚了。没有大操大办,就在我所在的酒店里,请了20个亲戚朋友。
       2003年,我和媳妇儿在西湖边。
 
我们俩都觉得我们在一起是最佳选择,特别理智,潜移默化的那种。我们20岁出头认识,30岁才有念头。最疯狂的年纪都过去了,择偶标准成熟了,心理成熟了,工作上比较稳固了,有一定积累了。

她母亲和她都特防范那种吃软饭的,蓄意讨好的。所以觉得我特靠得住。别管她家里有没有钱,我都得挣钱,得靠自个儿本事养家。就这样歪打正着,30岁时,一切条件合适。

准备结婚前,我还带着她回了趟家,想着和继父重归于好。没想到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在家待了15分钟,我就带着她离开了。这是我从18岁至今33年,唯一一次回家。

她说不想要孩子,还想被宠爱着。我一听,这不正合我心意吗?我对孩子其实是不厌其烦的。我带过母亲和继父生的弟弟,我大他12岁,看着他慢慢长大,至今我们关系都非常好。我也知道孩子能给家庭带来很多欢乐。

但单亲那些年给我留下的阴影实在太大了,抹杀了我一切对孩子的好奇心和创造欲。哪怕有一丝可能制造一个单亲家庭下的孩子,我都不会允许。我刻意地不走生父的弯路,也不想变成继父那样的人,但我做的许多事情,母亲都说有生父的影子。
       2012年圣诞节,天津,我给媳妇儿拍的照片。
 
而且我的媳妇儿小姐脾气特别严重,我和她在教育问题上必然产生冲突。她养猫都把猫宠得不吃主食了。我俩在孩子教育上一定会有矛盾,甚至可能离婚,要不然就会把孩子宠成危害社会的小霸王。与其这样放一个定时炸弹在身边,不如不要这个炸弹。

没有孩子,我俩不需要为了孩子的问题操心。

她比较宅,就养猫。我爱外出,就养狗。我俩过着猫狗双全的生活。我跟猫狗不是简单的爱护、做游戏。我一直试图跟他们交流。

养宠物可以疯狂地宠它,我非常心安理得。我们还给离世的猫和狗买了大理石的墓地,每年去给它们扫墓。
     去年,我给家里的狗“皮蛋”过五岁生日。
      我媳妇的心头肉,猫“路易”。
 
我有足够的金钱和时间去玩摄影,去搭乐高,我已经在这两个爱好上花了几十万。因为后来我跳槽到了外企卖洋酒,开车不能沾酒,就雇了司机。

我们在家里还雇了保姆,连家务都不需要做。我们每年都去国外旅游。媳妇儿不工作,我挣的工资负担她爱的奢侈品,衣帽间,也完全没有问题。
       我和我用乐高设计的建筑。
       媳妇儿的衣帽间的一角。
 
网络上无数人说,没孩子老了都会孤独,我完全不这么觉得。我奶奶90多岁就自个儿去天津最好的养老院了,最后是我给她送终的。她要求我每周去看她一次,不能多去,每次半个小时。聊得再热烈,时间一到,就跟我说该走了。

虽然她给我规定了半个小时,但我去了还能跟养老院别的老人聊天呀。我在那里看了太多故事,有孩子就老有所依了吗?

人生就是不断地取舍。没有孩子,我从经济上到精力上都比同龄人富余一些。我对老年生活有很多想象。可能到七十岁,乐高玩不了,摄影也出不去了,家里还有一屋子的书。我买了几千本书,不愁没书看。

当然那时候可能眼也花了,也没什么问题,说不定我还能发现新的乐趣。甚至可以跑养老院给比我大的老头老太太讲故事,去公园的门口给游客免费拍照片。

有时候还跟朋友开玩笑,可以一起开一家养老院,我酒店管理的经验当个副院长绰绰有余。我心里装了好多预案,所以很踏实。
       我的近照。
        我给媳妇拍的照片,她有很多衣服就穿过一两次,我跟她说趁还年轻,要多拍照留念。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经济支撑得住的前提下。我能挣钱的时候就拼命为自己挣钱。我媳妇儿有她母亲留下的遗产,一辈子不愁。

我们能够丁克,是很冷静,以自身条件评估的。我也承认,都照我们这样想,社会就没法儿发展了。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害人,不害己,不害下一代,幸福感还很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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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克”这事儿,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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