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兴伟：CERNET以国家意志凝聚队伍丨大网·大家·CERNET建设25周年
前言
作为中国首个全国性互联网，中国教育和科研计算机网CERNET历经25年建设，见证了中国互联网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的发展奇迹。CERNET致力于推动教育信息化发展，寄托了国家对于教育现代化、网络强国的期待。
CERNET建设25周年之际，我们特别推出系列人物访谈，重温这项伟大国家工程的建设历程，期盼CERNET更加美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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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ERNET专家委员会委员、东北大学教授 王兴伟
结缘CERNET
《中国教育网络》：今年是一个特别的年份，国家迎来70周年国庆，互联网诞生50周年，也是CERNET建设25周年。您是如何和CERNET结缘的？您认为CERNET 25年来取得的最有价值的成就是什么？
王兴伟：我大学的专业是计算机，我的导师从事的是计算机网络研究，我在做本科毕业设计时，就与网络结下了不解之缘。当时我的研究课题是解决局部地区网络和小型机之间的信息传送问题，这一课题在当时是有一定难度的。首先，它需要掌握局部地区网的实现原理、小型机通信接口实现等很多技术细节，在此基础上，通过汇编语言编写程序，实现相互通信。
1989年研究生期间，我开始从事网络研究，读了《UNIX网络程序设计》。书中详细介绍了TCP/IP协议及其实现过程，对我启发很大，让我进一步提高了对网络的认识，毕业设计就提出将组通信机制和远程过程调用融合，使用C语言实现，这在当时是一个非常新颖的研究课题。
博士期间，多媒体技术在全球广泛兴起，网络传输涉及的新技术问题越来越多，我的研究方向开始转向如何保证分布式多媒体通信的服务质量。传统网络是一对一通信，而我认为，一对多通信、多对多通信、多对一通信将会成为未来的主流通信形式，因此对分布式多媒体系统服务质量管理与组通信进行了深入研究。
1994年，互联网首次接入中国，CERNET也在这一年正式开通。作为首批CERNET节点高校，东北大学师生有机会最先接触到互联网，让师生对互联网的认识发生了根本性改变，也令他们的学习和生活发生了质的飞跃。最直接的改变体现在资料获取和国际交流方面。没有开通互联网前，有些科研资料需要到北京的国家图书馆查阅，一次至少需要几天时间，而在网上查找下载只需要几分钟。与国外的研究机构或者同行通讯，如果使用航空邮件，来回半个月是正常周期，而通过网络可即时查收电子邮件。
东北大学计算中心
真实的使用感受让我深刻体会到网络的价值，真正认识到未来网络作为信息化平台和工具，将给科研、教育、学习和生活带来怎样的颠覆性改变和跨越式提升。这个认识激发了我深入进行网络研究的决心，也对我的职业生涯产生了巨大影响。在CERNET开通前，网络科研人员大都从事理论方面的研究，包括算法、协议的编写等，停留在仿真系统、原型系统层面。CERNET为我们搭建了真实环境下的试验平台，我们开始研究如何把科学成果转化为网络的现实应用，方便用户的同时，也为社会发展和学术进步做出贡献。
1999年国内高校开始大规模建设校园网，同年我出任东北大学网络中心主任，开始了集网络研究、开发、规划、设计、建设、管理、运行、维护于一体的工作。2002年，学校又推荐我担任CERNET专家委员会委员，那是我第一次切实接触到CERNET的建设、发展和管理，体会到要建设一个国家范围内的网络需要怎样的投入、设计和研发。
作为亲历者，我见证了CERNET对于中国教育事业发展的推动和促进作用，同时也看到了吴建平老师领衔的CERNET专家委员会，是如何通过高效的工作机制和民主作风，推动CERNET从小到大，从弱到强的转变；看到了CERNET管理委员会，从教育部领导到各高校校长，关心、支持CERNET发展壮大，通过汇聚队伍、凝聚共识、凝练目标，把CERNET做好的决心。CERNET的建设和发展造福了整个中国教育界，推动了我国在科技、教育等各方面的整体进步。
CERNET的人才培养路径
《中国教育网络》：通过您刚才的讲述不难看出，您既是互联网推动中国人才培养的受益者，也是我国早期网络的建设者和研究者，还是CERNET的主要专家之一，是推动CERNET发展的核心技术力量。您觉得CERNET为中国互联网核心技术的研究和发展起到了怎样的作用？
王兴伟：众所周知，中国错过了第一代互联网的发展，因此在CERNET的发展初期我们只能跟随，学习。购买国外设备，研究消化网络技术和设备的工作原理，再通过实践完成网络连接。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掌握了网络基本理论，学习了网络建设技术，也开始有自己的想法和经验。
CERNET是通过组织凝聚全中国高教领域最优秀的专家和学者，包括学生，以联合攻关的形式，解决网络发展过程中遇到的关键技术问题，不但为国家构建了网络体系，也培养了一批杰出的网络工作者、设计开发人员、科学家和工程师，以及网络用户和网络应用的专门人才。
通过不断积累，我们从跟跑成长为并跑，在网络技术上开始与国际先进国家并驾齐驱，甚至在一些领域开始领跑。其中，最突出的是清华大学吴建平老师和李星老师研究的真实源地址认证和IVI网络过渡技术，确立了中国自己的国际标准，走到了世界互联网技术研究的最前端。
CERNET在科研领域走出了一条独特的道路。最重要的经验就是要以国家意志凝聚队伍，从满足国家战略需求的角度出发，解决重要科学问题，从而为整个网络产业的发展提供可借鉴的路径。
CERNET专家委员会委员、东北大学教授 王兴伟
《中国教育网络》：如您所说，无论是学生、老师还是科研工作者，CERNET给他们的研究、生活和学习都带来了很大改变。您觉得CERNET对中国教育的发展、教育现代化和从传统的教育模式向新的人才培养模式的转变，起到了怎样的作用？
王兴伟：网络应用初始阶段的目的是为了高效获取新知识、新方法，方便师生之间的信息交流。下一阶段，网络成为教育变革的平台和工具，通过开发一系列基于网络的教育平台和教育工具，方便师生学习，改变高校对教育的认知，促使我们思考采用怎样的教育方式更有助于学生迅速获取知识、培养能力。
大数据时代、互联网+时代的到来，特别是随着人工智能的发展，智能+时代也正向我们走来。在此背景下，首先，必须把人工智能技术和网络技术结合起来，开发一系列基于网络的新的教育平台和工具，从而极大缩短学生获取新知识的时间，提高学生运用知识的能力；其次，要把网络技术与视频技术等相结合，开发基于虚拟现实、增强现实、混合现实等的系统，促进教育形态和教育生态的改变；第三，时代的发展对网络工作者和网络应用开发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必须顺应时代发展，开发更多符合学生学习规律和教育教学规律的平台。
网络与大学的未来发展
《中国教育网络》：您不但见证了CERNET的成长，也见证了东北大学的信息化建设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的过程。您认为CERNET的成长给大学带来了怎样的改变，未来大学的功能和价值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王兴伟：东北大学校园网经历了三个发展阶段。第一阶段，1994年到2000年，东北大学完成了网络基础设施建设，可提供最基本的网络服务（如电子邮件、FTP等）。第二阶段，基于网络的数字化校园建设。2000年到2010年是东北大学的数字化校园建设时代，开发了一卡通等多元化的网络应用，方便了师生的学习和生活。第三阶段是2011年后的智慧化校园建设。随着人工智能、大数据等的逐渐兴起，东北大学把整个校园的信息化建设水平提升到一个新高度。
东北大学校园 图源：学校官网
在整个发展过程中，网络的基础作用并没有发生改变，始终提供了最基础的手段和平台，但是网络的作用得到了进一步升华。2015年以前，大家更多地是将网络作为基础设施和工具。2015年之后，特别是李克强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中首次提出“互联网+”概念之后，我们对网络的认识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互联网不再只是基础设施和工具，而是作为创新要素，派生出更多新的产品和工具，形成新的业态。
把互联网作为创新要素，并以此开发智慧校园，将未来网络的发展带入了一个新天地，将彻底改变教育的方式方法。一个直观的比喻是网络作为创新要素与汽车产业的结合，将自动驾驶、云控制、新能源、共享经济四个关键词连在一起，就会形成汽车的新四化，即智能化、网络化、清洁化、共享化，不仅可以实现无人驾驶，全网车辆的优化调度，减少道路拥堵和环境污染，节约空间，解决停车难的问题，甚至汽车的生产、消费方式等都会发生革命性的改变，汽车厂家可能不再单纯从事汽车的生产销售工作，而是变成租赁公司，用户提交订单，汽车可以自动到达指定地点。
由此可以推断，网络和人工智能的发展，必将给教育带来颠覆性改变，促进人类智力进一步发展，以加速度甚至是爆炸式的方式推动教育的现代化发展。
东北大学校园 图源：学校官网
《中国教育网络》：CERNET一直都在做我国下一代互联网核心技术和关键技术的研究。您觉得在推动我国下一代互联网发展方面，CERNET需要做哪些工作？
王兴伟：第一，广泛开展互联网关键技术科技攻关，特别是互联网的体系结构的研究和开发。CERNET积累了非常好的网络研发基础，锻炼了非常出色的研发队伍。与其他国家的科教系统相比，我们有两个明显优势：一是真正独立建设了自己的网络，对网络的研究、开发、规划、设计、建设、运行、管理、维护与发展等都有深刻体会；二是有25年为网络用户提供服务的经验，我们了解用户的需求，了解一个好的网络需要给用户提供怎样的服务，带来怎样的体验。因此，CERNET要充分发挥以上优势，在网络关键技术攻关上实现突破。
第二，在攻克关键技术的前提下，开发一批示范应用来满足用户需要，只有这样才能推动技术的发展，推动网络的发展。在未来的智能+、互联网+、大数据的新时代，CERNET将在网络研发和应用方面持续发挥领跑作用，为行业发展提供路径借鉴和经验参考。
CERNET为中国赢得话语权
《中国教育网络》：吴建平院士一直强调，中国不但要做互联网的享用者，还要成为互联网的贡献者。您觉得CERNET在推动中国在互联网领域的国际合作、国际研究、技术开发方面，特别是互联网国际治理方面，应该做些什么工作？
王兴伟：CERNET一直是在一种开放的环境、体制和心态下发展的，通过和国内外同行不断交流与合作发展壮大。我们不但学习借鉴国外先进经验，同时也将取得的成果贡献给同行。在各种会议和国际组织中，CERNET都有自己的声音，也有很多论文、技术白皮书和研究报告，形成了多项RFC，为全球互联网发展贡献了中国智慧。
CERNET广泛参与了互联网治理体系和相关国际组织的工作，为中国争取了话语权。互联网的“互联”两个字决定了网络研究一定是开放的、合作的、共赢的，对别人的贡献越大，自身的发展也会越快，互联网的联通度越高，价值也就越大。
《中国教育网络》：今年是CERNET建设第25个年头。您对CERNET的发展有哪些期望？
王兴伟：CERNET的成功离不开政府强有力的支持，以及教育界对国家战略需求的深刻认识。
CERNET下一步的发展需要从三个方面继续发力：第一，希望国家层面持续不断加大对CERNET的支持；第二，进一步完善CERNET行之有效的组织管理体制；第三，不断加强研发队伍的建设，补充新鲜血液，使其具有更强的战斗力，使CERNET基业长青。
记者：张 彤
版式：芳 芳
CERNET建设25周年专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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