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级投资人如何做决策？| GGV投资笔记第十二期

GGV有话说：

GGV投资笔记是GGV纪源资本关于投资、商业、科技的所见所闻所想，探讨关于世界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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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航海时代的世界人文历史、商业见闻……

以下是  GGV投资笔记系列 第十二篇。

作者介绍：李宏玮（Jenny Lee）是GGV纪源资本的管理合伙人。她于2005年开办了GGV中国办公室，并于2019年重开了GGV新加坡办公室。李宏玮同时也是GGV美元募资的主导者。

在GGV工作期间，李宏玮主导投资并帮助9家公司成功在纳斯达克、纽交所、科创板和港交所上市，并有大量投资通过并购退出。她目前担任流利说（NYSE: LAIX）和牛电科技（Nasdaq: NIU）的董事，同时在教育科技、金融科技、物流、机器人和人工智能领域的多家公司担任董事。她的投资组合包括：海辉科技（Nasdaq: PACT）、世纪互联（Nasdaq: VNET）、兆日科技（SHE: 300333）、欢聚时代（Nasdaq: YY）、小米（HKSE: 2051）、金山软件（SSE: 300333）、UCWeb、KEEP、糖豆、作业帮、火花思维、同盾科技、扩博智能、Avidbots、Sensoro、极智嘉、Thunes等。

自2012年开始，李宏玮连续上榜《福布斯》全球最佳100位投资人榜单，2015年全球排名第十，女性投资人排名第一。

作者：李宏玮

编辑：张颖

在造飞机时学会的系统观

大学毕业后，我被派到新加坡科技航空部工作。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地点在一个军用机场，当我穿着高跟鞋到那里的时候，发现这个工作环境和我想象得完全不一样，没有空调，整天暴露在阳光下，地面是凹凸不平的，还要爬上爬下调试设备，高跟鞋根本就站不住。但很酷的是，机场遍地都停放着战斗机，大部分同事是男生，有蓝领技工，有飞行师，也有我这样负责改装与维护战斗机的系统工程师。

我当时完全不了解战斗机，但接触的第一个项目就是需要去设计一架战斗机。这份工作像是一场探险，从熟悉了TA4、F15、F16等各种型号的战斗机机型，到了解如何操作飞机、改装飞机再到研究飞机从硬件角度的整体构成、软件角度的操作流程，从地面测试到空中测试，我不得不需要把控每一个环节。

幸运的是，系统工程师的经历，形成了我看待事情的系统观：看一件事情的时候，不会只看一个点，而是会去看整个系统。在解决问题的时候，首先要先把事情所在的系统了解清楚。

当一架飞机不能起飞的时候，它可以是N个问题构成的。当我站在飞机下面，听到同事说，这个功能点测试不了，出了什么问题——这种时候得意识到，“测试不了”只是现象，要做的是找到背后的原因。

这个过程可能有点像医生看诊，我现在对医学也很感兴趣，人也是一个平衡的系统，无论肝脏还是心肺，如果出现气或是血不通，都是属于系统不平衡的问题。

大部分人是先看到了征兆，像咳嗽了就吃咳嗽药，但是咳嗽背后是感冒还是体质不好，受到外来感染？咳得是深还是浅？是否有痰？背后医生要做的是要诊断原因，好的医生可以找出生病的根本原因，这样才能够治疗甚至根治。

我们应该如何系统化地看事情？

世界能平衡，是因为整个系统得到了平衡，在分析创业公司的商业模式时也一样。

今天做投资时，我看到的不仅仅是表面。有的创业者会说，现在这个时点公司的业务收入很好。然而，这只是一个结果，好的投资人要解开这整个迷题：为什么这个时点上的收入会起来？收入好是因为产品好、没花钱拉取了用户，还是因为用两块钱的补贴砸出来一块钱的收入？如果是To B的业务，会不会是赶上了什么时间窗口，甚至刚好有个亲戚朋友给了一个大项目？甚至如果现在有一百万用户数据，它们有没有转化为收入，会不会有十万个用户为你付费？

光看收入还不够，这家企业是否能把现在的商业模式持续执行透彻？产品实力和团队能力强不强？有没有搭建很好的销售团队？等等，都是看项目时要去追根溯源考虑到的问题。

我们应当像剥洋葱一样，一层一层地去理解每件事背后的原因。系统性思考问题，才能够追踪到公司的核心竞争能力。遇到有问题要解决时，我们也一定要去解决最核心、最关键的那个点，而不是先解决表面上的征兆。

在公司发展时，追求短期目标会导致一些“只是为了解决当下问题”的举动，但对长期来看，不一定会有好的积累和结果，也不利于自己的长期发展和能力的培养。短期的加法可能是长期的减法。

比如，有时候与创业者讨论，公司是否要商业化？如果选择不商业化，创业者会觉得公司暂时不能赚钱，就无法受投资人欢迎，应该去做商业化。

但此时的商业化可能只是一个短期的决定。从长期来看，可能此时对公司更重要的是看清竞争对手，建立自己的护城河，去判断护城河应该是在技术还是在用户上的积累，最后等时机成熟了，再决定是在50万用户还是等到500万用户的时候去商业化。

创业或者投资，

每一个梦想都可以被拆解成步骤去实现

一个公司能做多大，源于CEO对这个事的梦想有多大，但一旦认识到这个梦想其实是在“搭建一架飞机”，要先意识到，你的能力足够“搭建一台多大的飞机”？

很多创业者会问我，公司的现阶段我该做什么？这也是我们跟创业者交流最多的一个问题。我通常会问创始人，你的终点是什么？在我看来，什么时候做什么样的事情，根本就在于你最终要达成的效果是什么，然后根据结果来提前预知自己需要怎样的架构，需要具备多强的能力。

一架波音767飞机，载300个人，或是一架小飞机，载两个人，这两种情况截然不同。比如搭建组织架构，如果说我想赚钱，那开个小餐馆也能赚钱，只需要三两个员工就可以，但如果野心更大一点想做连锁餐饮，那就要搭建整个平台，可能是软件平台、硬件平台、数据平台或者获客平台。

如果你自己的个人能力不够，那也可以借力。作为Founder，如果不懂得怎么驾驶，那可以去找个驾驶员，如果没有CEO的管理能力，那可以请一位CEO。

我们都要清楚自己的定位，不论是在创业，还是在别的职位上。不要去低估自己的能力，可是也要知道我们的梦想在哪，想清楚架构和格局，然后去完成能实现梦想的各个步骤。

马云是搭建架构的专家，他一直没有停止B2B的业务，他并不认为上市就已经OK了，而是在B2B业务里面还孕育着C2C的业务，又因为需要服务中小型企业而搭建了阿里云，这其实是在搭建一个“航空公司”！阿里的整个格局跟版图不是一夜达成的，花了20多年的时间。企业走得比较远，往往是因为创始人很有格局观，很有耐心。

创业者会改变，会因为遇到不同的人而吸收到不一样的建议。有些创业者比较年轻，可能会想得比较浅，这时候，投资人们需要及时跟进，每六个月找他们聊一聊。

有些公司在A轮融资的时候，GGV没有投资，但是几年间，我们一直“跟进”着这位创始人。很多人是我们认识了四五年后才投资的，长期跟进，时间让我们彼此更有默契和感应，感应会产生信任，创业者更有信心地把想做的事告诉我们。如果创业者觉得你不重视、不信任他，他也不一定会讲最真实的心里话。投资一个项目前，我会跟创业者花很多时间沟通，有时候甚至会站在电梯口聊三个小时。

作为一个投资人，最重要就是：不要对人有固定的想法。人是变化的，有人会退步，有人会进步，但欣慰的是，好的CEO都会进步。

有时候作为投资人，一是看企业能不能做大，CEO我们会不会错失，摸清楚这件事是不是他真正想做的。然后判断，他画出的蓝图，是不是有足够的能力去完成。

作为投资机构的管理合伙人，

我也把每一期基金当成了产品

回到“系统化思维”，我认为系统化地去考虑一个问题，是可以被培养的。系统也是在更新的，我们所在的是一个没有参考的科技新世界。20年前，马云在开创阿里时也没想到会是今天这样的版图。2000-2010年，大家也想不到移动互联网的到来会带给这个世界如此大的增量，移动互联网世界对比PC互联网可能是三倍或者更大。

我们创业者要做的是准备好自己的“触角”，要分析自己的用户为什么突然暴涨，是产品做的好？还是世界改变了？如果是世界变了，那你的版图需要去调整了。现在宏观经济和政治都在变化，每3-5年开始新的周期，创业者需要适应这个动态的世界。

“系统化思维”在我将GGV带到中国、与合伙人一起搭建它的过程中也有体现。19年前，我们只有一支1.6亿美元的基金，当我们看到中国创业者迅速成长的时候，担心只能在A轮支持他们，而不能进入B轮、C轮、D轮时，我们改变了基金层面的架构，多阶段投资；2016年由于看到了中国出现了更多“独角兽”，我们的选择是把我们的基金“拆”成了三个不一样规模的基金，从而可以更好地在A轮到D轮多阶段支持创业者。

拆成三只基金意味着不仅需要找更多LP（每个LP对投资阶段和周期的兴趣是不一样的），也代表更加复杂的法律流程。很多基金管理者觉得很奇怪：你们能募到10-20亿美元，就放到一个基金里不就行吗？为什么要这么辛苦？

其实我们是坚定地要把基金产品化，产品化的对象是我们的第一客户：创业者，我们必须要保持“基金结构和定位”这一产品适合我们接触的创业者。

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系统。问问自己离目标有多远，怎么能够一步一步有阶段性地得到成果，如何去积累能力？

很多事情看似不一样，但内核的理念框架根基，都是一样的。哪怕你想要去外太空，也需要知道该怎么去，有没有足够的科技技术、合适的火箭设备、过硬的身体素质？

尽管我曾经是一名系统工程师，但实际上我20岁在美国念大学的时候，就想要自己要做一个投资人：虽然当时是工科背景，我还是报名了天象学、气象学等“奇怪”的课程，也包括MBA课程。而在MBA课程里，我了解到了围绕着创业投资的风险投资行业，我把这个职业的信息搜罗了一番，觉得这个职业真的太适合自己了！那个时候我就决定，一定要成为一名风险投资人。

我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是改装飞机，在这个过程中我逐渐了解到，想看透一个事物、一家企业，必须花上至少几年时间在其中才可以。我也意识到自己需要补上财务知识这一课、了解资本市场的IPO是如何运作的，所以第二份工作进入了摩根士丹利。

在所有条件都满足后，我正式加入了GGV，成为一名风险投资人。10年的努力，我终于如愿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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