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电影需要《流浪地球》更需要《红花绿叶》
点击上方青年电影手册关注我们！
《红花绿叶》获得了金鸡奖最佳中小成本影片奖，可是很多观众都没有在电影院看过这部电影。而获得最佳故事片奖的《流浪地球》票房将近47亿。期待《红花绿叶》可以重新公映，让更多观众可以看到这部真诚的电影。
作者：黄式宪
黄式宪（北京电影学院教授、电影理论评论家）
看罢电影《红花绿叶》，第一句感言是：怎一个“情”字了得！
作为第五代里年纪最小的刘苗苗导演，如今也已白发添鬓了。她久违银幕多年，而今再出手时，在描述爱情故事上依然如此“情”采飞扬，纯情、纯爱、纯洁，有境界、有情怀、有独特的女性意识与情趣，娓娓诉说，收放自如，这或许就是《红花绿叶》这部新作能深深扣动我们心弦的内在文化底蕴吧！
刘苗苗在电影艺术创作道路上的跋涉，匆匆已三十多度春与秋，但却依然葆有着一股艺术冲击与创新的活力，何以然？
第一，先说该片叙事的主体性与结构，如何写“情”，它采用了不同于一般常规类型片的写法，是纯粹个性化的艺术片的范式。是的，我们并不反对类型片，但却不敢苟同那种在工业流水线上刻板化与套路式的类型化。一“化”就“僵”，便失去了艺术的情趣与活力。当人们攀登一座高峰时，不论从北坡上还是从南坡上，最后都一样能到达顶峰。类型片与艺术片并不对立，两者都可以出大师。例如，拍美国西部片的约翰福特，拍惊悚片的希区柯克，也都是电影大师。关键在于其叙事的核心要有文化与创意。如果要创作个性化的艺术片，同样需要下很大的功夫，在生活的土壤里，根深而叶茂，浅薄者是难成大器的。《红花绿叶》叙事的妙招，是透过女主角阿西燕的眼睛，透过她的第一视点来看现实、来看古柏的。阿西燕是宁夏回族穆斯林之娇娇女子，十分美丽而聪慧。她曾经有过一次失败的婚事，不欢而别了前任。而她与古柏的婚姻依然是媒婆牵线，父母作主。我认为她心里其实是明白的，她是个明白人。洞房之夜，新郎新娘熬着夜，互相尊重，各睡一搭，绝不勉强成事。她或许略微知道一点他患有遗传性疾病的事，不宜生育，日子就这样不冷不热地过着，但渐渐地她却看明白他是个好男人，有一夜，她就轻轻地吐出一句话：“把你的脚伸进我的被窝里。” 一个“情”字，写得这么含蓄，她的眼神是有情的，她对古柏是有一个独特的慢慢理解和接受的过程。所有的床戏都是她主动的，都是她先解开扣子，古柏没有这个勇气，古柏比较自卑，还略带羞涩。
老话说：“春华秋实”，春花红了，春代表了美好的季节。他们“先有婚姻，后有恋情”，在偏僻的山乡，能互为敬慕，体贴而和谐，也算别具一格。而他们心爱的小宝宝却要拖延到冬天才诞生。在大雪纷纷的时节，他推着自行车，她怀着身孕坐在车一个的后座上。一个长镜头，他俩的背影愈走愈远，消失在雪中的山路上。影片在此收尾，平实、含蓄，却焕发出暖暖的诗意。这里，究竟他俩即将临世的小宝贝是否健康而未受传染，则任由观众去猜想吧。笔者认为，这部作品的深度在于，它是一种自我反思型的。在夫妇之间，花红叶绿，我自己把自己究竟放在绿色角色的位置，还是红色角色的位置，就成为一种家庭伦理关系的考验。如果互甘为绿叶，则得双红。若自认是绿色，就得烘托与成全他人，甘苦与共。或者说，相互谦让，飞雪迎春吧！面对如此独特又美丽的雪景，这一对情侣夫妻都对这个世界充盈着爱与真挚的情怀，我觉得这个里面包括从镜头到内心，都满满地洋溢着希望。在这个冬日飘着雪花的好日子，究竟小宝贝是个什么样子，此时真是无言胜有声了，给观众留下了想象的空间和余韵。而现在我们不少领衔票房的大片，走类型片也走得不到位，比如说你要学好莱坞做类型大片，踩不稳脚印，就是东施效颦，你拿那么高的票房，既乏于艺术的追求，也不见在美学境界上的提升。是的，当下我们的电影产业与创作，真的是越来越变得浮躁了，什么都拿钱来衡量。
对比之下，好一个独特的“情”字了得！《红花绿叶》写爱情写得这么含蓄，好美好美。我对这位饰演第一女主角的马思琪的表演（她不是专业演员，而只是河南大学壁画专业的学生。本片所有的角色都由非职业演员来扮演，更具现实生活的本色），有情有意，内敛而分寸恰到好处，特别是她的眼神，含情脉脉，爱得那么真挚而深切。是的，她对古柏是有一个慢慢理解和接受的过程。所有的床戏都是她主动的，都是她先解开扣子，古柏没有这个勇气，古柏比较自卑。这样的艺术处理，显然都是与原著小说的文学成就分不开的。这部电影会不会被很多媒体来注目，能不能做到网红，我希望它能做到网红，如果九零后、零零后能从一个新的角度来看花和叶，其实，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打霜以后的枫叶还是那么红，对比之下，让我感觉这里大雪天的“雪花”那么白，白得那么纯洁！诚然，花跟季节和自然环境有密切关系，最美的花都开在春天，特别是樱花，像青岛、成都和北京都有很多很美的樱花，樱花是在最灿烂的时刻凋谢的，很短暂，但是樱花特别美！
不管怎么说，花意味着一种自我，这个作品的一个“情”字，带有主观式的“天问”，但不是屈原《离骚》式的天问，而是现代社会在这样一个宁夏回族贫困山乡里，这种婚姻关系如何达到现代文明式的真情与和谐。古柏也是很纯的，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患上了一种不治之症，在当今物质社会里，山乡的原本纯朴的人际关系，也都渗透了一个情和非情（利欲）的关系，没有非情衬托不起真情，这就是我觉得这个作品是具有自我“反思性”而人文内涵比较深厚的。
第二点，如何写“情”，试看影片的镜头与造型所体现的创意。这么平实、悠然而沉稳的造型语言，没有两极跳跃的镜头，也没有用任何闪回镜头。而且，语言非常的纯粹而简练，在宁夏西海固山区那种偏远的地方，他们就用如此简洁、质朴而最纯粹的语言来表情达意，在影片里，多数镜头都用中景，也用少量的远景与大远景，来呈现宁夏西海固山川风物的静谧和优美。然而，很多的特写都留给了这一对患难与共的爱侣，特别是给阿西燕的，给作为新娘的她的侧面，非常甜美。导演主体性的艺术把握，决定了你的画面可以平实，雪天里也用了徐缓的大远景长镜头。但基本上多数镜头都是在农舍室内的空间、一个家庭的空间里，“家”作为中国伦理的象征性空间是很有寓意的。在技巧上追求单纯而平实，通过这种镜头画面乃渗透出怎一个“情’字了得的人文底蕴。不诉苦，不煽情，深水静流，感人至切，暖人心肺。
我觉得艺术家的品格就在于他说真话。银幕上的造型也是因为渗透了情、艺术家的情，这种造型创意无疑就带来了特有的人文力度。在这所农家小院子的空间里，由小见大，镜头不用推拉摇移，就表明我不需要用炫技的技术来支配自己。现在，我们中国电影产业面临的问题就是技术垄断，谁拿到最高的技术，当然需要最高的资本投入，目标则需赢得最高的票房。
诚如美国著名学者尼尔·波斯曼所作出的论断：“技术垄断兴起之后，传统世界观随之消失。技术垄断清除任何替代它的选择。奥尔德斯·赫胥黎在《美丽新世界》里对此做了精彩的勾勒。技术垄断并不使其它选择不合法，也不使它们不道德，亦不使之不受欢迎，而是使之无影无形，并因而失去意义。为此目的，技术垄断重新界定宗教、艺术、家庭、政治、历史、真理、隐私、智能的意义，使这些定义符合它新的要求。换句话说，技术垄断就是极权主义的技术统治。”又称“所谓技术垄断论就是一切形式的文化生活都臣服于技艺和技术的统治。”
这并非危言耸听，当今中国电影产业面临的问题就是技术垄断，在此，波斯曼的论述值得我们重视并警醒。笔者也并不狭隘地、片面地反对技术，没有技术你拍不了太空电影。但是太空电影也不一定都能在文化上站得住。你说一个地球要移动，它是跟月亮在一起自转与公转的宇宙体系，能轻易移动吗？全球除了中国之外，别的国家都不动，你能动吗？你躲在地下层面或者地心层面，那里有新鲜空气吗？还有，哪里来的指挥地球移动的所谓“联合国家指挥部”？所以很多东西都是不合情理的，甚至于背离一般的常识。既然并无什么科幻内容，那能叫科幻片吗？不妨称作“神幻片”。然而，似这样一类大片，它现在的存在显然存在一定的必然性，它为中国电影产业创造了很大的财富和经济基础，其贡献应予肯定。但不应忘了艺术的辩证法，唯有对时代作出有价值的回应，对现实给出鲜活的追踪与新的发现，才能锻铸出历久弥新的艺术经典。最近在北京举行的世界文明交流大会，焦点就是一句话：现代文明的交流与互鉴，坚持美人之美，美美与共，以推动世界不同文明之间的和谐共荣。
归结来说，刘苗苗这部新作《红花绿叶》，为中国西北黄土高原在现代文明的演进上增添了一幅朴实、厚重而璀璨的新画卷。在影片里，第一号女主角阿西燕的命运与性格，真切而栩栩如生地展现出现代女性意识及其精神风采，影片的总体造型诚然也是以她为主体的。事实上，导演刘苗苗是将自我灵魂的挣扎与反思，融汇进了女主角的命运历程里，将“自我”恰如其份、有血有肉地转化为“她我”（阿西燕），这样一来，艺术家的主体性就不显山露水地渗透并融汇在影片的大结构里，以小见大，使作品彰显出在现代文明意义上的反思型意趣和美学意味。
金鸡奖评委会评语
影片《红花绿叶》以淡然的笔触，诠释了生活平凡，岁月静好的人生境界。手法老练而恭谨，情感浓郁而克制。展示了独特的风土人情，其对生活细致入微的体悟，让人感受到格外清新的真实与真挚，特授予最佳中小成本故事片奖。
大咖口碑
推荐阅读
刘苗苗访谈：
访谈（上）：16岁考上北电导演系的天才少女是谁？
访谈（下）：女导演为何拿下金鸡奖？
红花绿叶专题
我们关注华语导演的起点，也关心华语电影的热点。
我们直击华语电影的痛点，也抚慰华语电影的G点。
我们的电影之旅，没有终点。
长按二维码关注手册君
加微信18611565068（请注明“购书”）
第七辑《青年电影手册》之《青春电影手册》
封面：王小帅、岩井俊二 定价：56元
第五辑《青年电影手册》之《华语同志电影20年》
封面：关锦鹏、张国荣 定价：39元
《好电影，坏电影》曾念群著 定价：25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