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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科米星十年:改变是一种常识

TJUPress 同济大学出版社 2021-06-01



2009年7月,庄慎、任皓创建了阿科米星建筑设计事务所,唐煜、朱捷作为合伙人加入,华霞虹担任学术顾问。2020年,《阿科米星:2009-2019》《改变:阿科米星的建筑思考》两本新书出版。在“改变是一种常识——阿科米星新书分享”活动中,庄慎、华霞虹、唐煜、朱捷一起聊新书、聊设计、聊理念,带大家走近这颗思想和能量星球。


▲ 左起:朱捷、华霞虹、庄慎、唐煜



《阿科米星:2009-2019》

阿科米星 著

《改变:阿科米星的建筑思考》

庄慎 华霞虹 著

同济大学出版社·光明城


 庄 慎 :大家晚上好,这次出的两本书主要是关于我们从09年成立到现在的一些工作和思考,书的特点也与我们的工作背景、工作组成有非常密切的关系。相比于同样规模的独立事务所,我们的工作头绪挺多的(图1)既有一些实践的工作,也有城市研究,也会组织各种学术交流的活动,比如星社区沙龙,已经办了三十几期,主要是针对年轻的建筑师和年轻的学者之间的交流。同时,我们的那行空间参与和组织了不少学术讨论,比如园林的学术讨论、城市研究、自己的空间实验,等等。所有这些看似互不相关,但在我们这里是多头绪并行的工作。


▲图1 阿科米星的工作组成


这张照片(图2)是我们2016-2017年在虹口足球场旁边的新江湾路工作室窗口往外拍的。透过居住区看得到3号线,3号线跟我们蛮有渊源的,我们前一个工作室也在3号线的沿线。


图2 工作室窗外


这是特别普通的城市,也是我们工作的主要内容。可能大家会说你的工作是不是特别关注日常,特别会关注主要的普通城市,也是,也不是。我们的书/我们的工作特点是这样的:好像总是在两个之间,既是这样,又是那样——既有可能是做实践,又可能是做点研究;或者,既是做商业的经营,又希望打破商业的经营。既在一个系统里面,又想去打破系统,这是我们主要的状态。


这个状态决定了我们的研究和工作。因为越来越觉得,我们可能是对于大系统特别有兴趣的建筑师,我们会去观察建筑师的工作,观察我们做的设计这件事在一个更大系统里面的关系——我们在整个消费系统里面的关系,在整个生产系统里面的关系,在整个学术系统里面的关系,在实践里面的关系。


为什么要去在乎这件事情?事实上我们是不想深陷到某一个系统里面去,因为这对我们来说会特别受约束。每次觉得我们在某个系统里的时候,总是想不要在这个系统里。但是你是不可能脱离一个现实的,因为你总是在某个系统里面。我们想通过自己的一些新看法去回应,既然在这里面,我们就仔细研究这个系统——生产系统或者所处的实践系统,我们总是用这样的方式回应它。对于我们的日常城市,既不想陷进去,又觉得它非常有力量,让人沉浸进去。所以我们努力去发现有什么看来是常识,但又非常有道理的东西。这些东西催生我们去实践,去思考。我觉得比较宝贵的,是我们坚持做了一些独立的思考,这也是两本书很重要的背景。


两本书都是围绕我们的工作展开,工作概括起来有个大的方向:一个改变的主题,或者是改变的范畴。但这个概念并非一开始就冒出来的,而是点点滴滴积累起来的,最后成为改变的尝试。


非常感恩我们在一个非常好的实践环境里面,有一个很好的学术交流和实践交流的环境,郑时龄、王骏阳、李翔宁等几位教授为我们的书写了序和评述。李兴钢、葛明、鲁安东、张斌、王方戟等老师和我们从不同角度做了学术交流和对谈,由此谈论到很多对我们有启发的东西,这点要特别感谢。



图3 新书目录

这两本书也是花了很多功夫,从目录当中可以看到(图3),有评述、有对谈、有我们的作品,还分门别类地整理了十年来所有的工作,研究也好,或者是我们的工作实践也好,还把所有的员工都放在了上面。一开始觉得资料比较全,编一本书应该不是很难的一件事,因为我们平时蛮注重整理的,后来发现做书和做一本简单的汇编是不一样的,需要重新去梳理,还要把很多方面整合在一起,事实上也是一次机会,把我们的工作理得更加系统和清楚。


书里有作品的编排,图片的编排,还是双语的,包括小的作品集的装帧和深蓝色的选取,我都觉得很漂亮。两本书的感觉就是一胖一瘦,一本小小的,一本大大的。用纸也很舒服、很柔软,翻开的时候觉得颜色很喜欢,就是蓝色。


里面有几张表格,我自己特别喜欢。比如说这张体现我们整个工作框架的表格(图4),它的信息量“爆棚”,是我们整个工作的呈现,包括过去的工作和未来的工作计划。这张表格不是从理论推演来的,也不是从其他书里找出来或者想像出来的,而是从我们刚才讲的无数实践当中一点一滴形成的认知。所有的认知我觉得都来自实践,以及理论的再思考。在这个过程中,也更加坚定了我们将实践作为获得新认知的一种途径和方法。


图4 设计研究“改变”的理论框架


图5 六个超级模型与设计研究


这张是我们工作项目的关系图(图5),刚才讲我们既有实践,也有研究,又有搬家,又有学术活动,这些都不是几个方向分散的事情,而是最终是一个合力的方向。相互之间是有关联的,不断地去尝试,互相的尝试。比如当我们得到一个新的认识,正好可以在实践里面用一下,从实践层面收到的好或不好的反馈,会加深对这个问题的认识,这时我们可以写写文章来稍微总结一下。这些点点滴滴会拼成一个线索,再次用回去的时候你可能是换了一个场景、一个内容、一个工作,但还是在继续使用你原有的方法,在这个过程中你发现把这样的方法运用在那些平时不做的东西上面,会产生非常有效的效果,你会找到新的工作面。


6 


还有周安迪给我们设计的一张图(图6),像一个流星一样的图,很是我们的风格,我们整个的研究、实践。在我们看来,最重要的是它没有实践和研究的区分,研究就是实践,实践就是研究,我们不是纯理论的研究者。我们的角色的特别——既站在内部来看这件事情,但又要跳出来去看这件事情,我觉得这点非常重要。所以对我们来说实践就是一种反馈,一种研究,没有那么多心里的负担。


这两本书,我觉得体现了像我们这样一个事务所——在国内实践的一个事务所,希望能做一些中国的城市建筑研究,能够产生一些新的学科的认识,有些新的应用。而且我们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生长起来的事务所,也许我们的工作(比如具体作品方面)未见得会对别人有特别的参考价值,但是我们的工作状态和研究状态,我认为是会有一定的参考价值。最重要的,这两本书对于我们自己来说,是一个阶段性的小结。花了十年把一个问题搞清楚:你要干什么?你能够干什么?或者你们是怎样的一种状态?适合干什么?你们的长处、短处在哪里?这些在这个过程中都会看得很清楚,这是非常快乐的。也感谢所有支持和帮助我们的人。


主持人:谢谢庄老师。我们前期向小伙伴们征集了一些问题,想请各位老师分享一下自己的看法。第一个问题,(阿科米星的)第一个十年是否实现了当初的理想?想知道2009年决定做一个独立事务所,或者各位老师加入这个事务所的初衷是什么?

    

 华霞虹 :关于“是不是实现了当初的理想”这个问题,我想讲一下我们做这个作品集的时候,当时翻出了09年6月份给阿科米星起名字的笔记,挺有意思的,分享一下这个内容。
很多人会觉得“阿科米星”这个名字挺奇怪的,一开始大家可能记不住这个名字,直到现在我们做现场展览,人家来参观的时候有时还会问,为什么要叫阿科米星呢?其实如果看英文的话是非常明显的——“Archmixing”实际上是有一定的宣言性,就是讲了想要做的一种方法——“混合建筑”,至少这是我们一开始考虑的一个策略。理念一开始有所确定的,所以英文名字取得比较早。但是中文名字想了很久,最后我们就把XING直接转成拼音,就选择“星”吧,于是自然而然用了音译——阿科米星。然后我们就去设计logo,设计了一个圆圈,有一块拼图,当时想的是我们要成为一个思想的星球,那个拼图正在逐渐形成一个思想的星球。

另外,我们当时第一次租用的房子,是在老的社区里面的一个托儿所,我们把它改造成了工作室。那个托儿所因为面积也比较大,外面有院子,中间有一个空间,原来是一个厨房,我们把它改造成了一个多功能的空间,那时候也会设想说希望可以更多地跟社区融合,这跟我们关注日常的建筑,日常的空间也有关系。当时也有一些理想化的想法,比如觉得我们的院子可以跟社区的居民共享,虽然因为一些现实情况没能完全实现。


我们的多功能厅,想的是可以做一些展览或者做一些学术的活动,可以跟社区的人一起来共享,这个主意在我们后面的沙龙里面实现了,沙龙主要是把学术的研究跟实践的设计师联动起来,从2010年开始的。当时也考虑过有机会是不是向社区的公众开放?后面因为要搬家,必须要“瘦身”,所以又把我们的工作空间分成了三部分,办公的空间是搬的,储藏的空间是停留在郊区的,其中有一个活动的空间不想放弃,所以在市中心的地方找了一个空间,希望能承载我们的沙龙,这个空间就是我们跟其他朋友一起做的“那行空间”。


我们编书的时候回过头看,非常惊讶,当初随便想的事情,慢慢随着后面不断地变化,不断地进阶成了后面的城市研究、设计实践,也有“那行”一样的空间平台,既做空间的实验,又真正能够聚集,既有学术的活动,又有大众公共文化交流的活动、艺术的活动,这个并不是一开始就完全设想好的模式。但是回过头来看的时候,会奇迹般地发现原来你自己也想过这些东西,这个可能是我们这次整理以后发现的,也可以大概回答说这十年是不是实现了自己的理想。我觉得可能是超越了自己最初的设定,但是离己最初的设定又不是非常远。


主持人:我现在问一个跟搬家有关系的。这几年你们一共搬了6个工作室,包括社区里的工作室,还有摄影棚,到18年的小白楼,到现在,这种频繁的搬家带给工作人员什么样的办公体验呢?搬家的实验又对阿科米星的设计实践产生了什么影响?还会继续搬迁吗?如果继续“流浪”的话,下一步可能会去哪里?

   

 唐 煜 :我们肯定会继续搬的,这是肯定的。一开始是我们要搬,现在是设计师“逼着”我们搬,因为他们已经喜欢上搬家了。


搬家对我们设计上当然产生很大的影响。每次搬家,我们先由合伙人,特别庄老师,先确定一个区域,比如有老的居民集中的区域,也有工厂的区域,我们在搬家的时候会去调研这些区域,甚至我们会去把这些调研的成果拿出来和建筑师们进行讨论,一起研究,还会邀请我们小伙伴的工作室、事务所一起研究,最后办展览,在那行也会办展览。这些成果会潜移默化影响到我们日常的设计工作中去。

   

 庄 慎 :搬家的事情跟我们做的其他事情是一样的,有用才做,其实不是一个行为,或者不是一个行为艺术。一开始搬是一拍脑袋,四个直男合伙人说搬家就搬家了。搬的几年过程当中,突然发现打开了研究和空间实验的一个机会,你就会很乐此不疲地去做这个事情。2018年的时候,我们觉得不要像普通的搬家一样,要实行移动办公模式,于是就定下来进行这个实验。


我们员工后来反馈说,他们也想搬家。一开始是说搬家很讨厌的,因为他们宿舍会搬来搬去,这是比较麻烦的事情。后来我看访谈里面,有的员工说随着搬家我认识了上海的很多地方,我觉得这也是一件好的事情。

   

 华霞虹 :从我的角度上来讲,我感觉搬家对阿科米星来说是一种从一个比较碎片化的认知到相对系统化的认知的一个很重要的契机。其实我们的两本书,刚才庄老师说的,我们当然把一本称为理论书,其实我觉得它不能完全算是一个理论书,更准确地说是一种认知的书,对专业的一种认知,可能是基于研究,也可能是基于实践,也可能是基于你对实践和研究的反思和你对一种方法的诉求。通过搬家以后,对整个城市的状态认知,包括对空间的改变认知,对内部、对局部的认知,我觉得其实都对后面去比较系统化地认知,然后提出来什么改变了既有的建筑,什么会改变未来的建筑,像这样一些方向作为阿科米星比较明确的一个实践方向,我觉得搬家实际上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契机。


主持人:下一个问题是想请教庄老师,从相对自由的独立建筑主持人,到现在有个身份的转换——进入大学担任教授,其中的感受是什么样?另外能否谈一下在高校想要做的事情,以及这些事情和事务所的实践关系?


 庄 慎 阿科米星在成立之初的时候就说,我们的实践或者工作认知要去打破各种已有的界限或者是壁垒,就是为获得一些新的认识。从作为一个设计师的角度来看,我一直觉得设计这件事情是挺有意思的。为了一个目标,用已有的条件,你能创造一个方法去获得一个目标,这个方法有多种多样的。有时候这个方法是有穿越性的,它会整合出所有的环境条件来,才能获得有可能的可能性。


去高校任教,从阿米的角度来讲也不单纯是我个人的行为,这跟我们的实践和实践研究有极大的关系。在新书的实践研究框架的章节里面讲了我们工作的两个问题,一个是说什么会改变既有的建筑,过去和现在的建筑。一个是什么将改变未来的建筑,这是引导我们工作的两大问题。其中一个问题在我们过去的实践当中大量涉及的,就是什么会改变既有的建筑,通过我们的实践研究、城市研究和实践,在局部、片段里面都做了充分讨论。


另外一个问题,什么会改变未来的建筑,我们认为整个生产的发展、体系的发展、技术的发展会更有力地推动这件事情,它会成为主要的力量,在书里面也有不同的文章探索这个事情。这个研究的方向,由于它跟产业体系,跟整个产学研运转联系得非常紧密,所以不是靠我们这样一个小小事务所独立的力量就能够非常有效地进行工作和研究,我们需要更多的合作和更多共同的力量一起去研究这件事情,因为它不仅仅是一种乐观性的对于技术的拥抱,而是要正视这个问题进行探讨、研究、反思,来寻找符合我们生存环境的一种途径也好,或者是策略也好。去交大任教跟这个特别有关系,把体制外的研究与体制内的平台和研究、力量结合在一起,对建筑学教育也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主持人:在下一个十年会希望有一个什么目标,或者想尝试的新的领域是什么?从建筑类型来说,公司现在是办公教育改造为主,下一个十年会不会在建筑类型上有所拓宽和改变?这是其中的一个,大家也可以就未来十年自己想要努力的方面讲一讲。

   

 庄 慎 :我们是一个研究型的事务所,越来越发现让我们得到快乐的是一些新的认识或者新的认知,从这个角度来讲,固定的项目类型我们完全是没有的,因为我们的工作项目类型的变化是非常多的。我们之所以能够承受这样大的变化,从几十万平米到几百平米、几十平米,或者从一个完整的建筑到一个片段的东西去处理它,深层次来讲,我们并不是类型化的建筑师,我们其实是一些想要获得新认知的建筑师,就是把做建筑当做一种途径来做,它是一个工具,是达到目的的途径。


未来我们还会继续做这件事情,现在因为有一个阶段性的整理,会比十年之前更清楚地知道工作方向,但并不意味着更容易,事实上更难,因为你工作方向的目标有时候提得非常高,尤其是现在我们涉猎到系统了。我们涉猎到做空间、技术、使用端这样的系统,要做另外一个“什么会改变未来建筑”的系统的时候,会涉及大的生产系统,一旦涉及大的生产系统,它会更有力地把你裹挟进去,这个时候我们有什么对策?我们还能有独立的视野看待它。我相信过去十年或者十几年的这样一种意识积累会起到很大的作用,我们成熟的团队会起到更大的作用。


同时我们在想,它是否能够获得一个新的建筑学认知,或者能够给传统的建筑学有一些参考的建筑学认知。这就必然会面临一个局面:你不是局部的一件事情,不是类型化的思考,不是地域性的思考,你是要扎根在这几个方面的,你要有通识性的思考。如果是有改变的大的重点领域,必然要融通改变和固化这两件事情,必然要融通物质和线上线下,诸如此类。文化和技术这些东西,要有一个认识能够来融通,这就是很难的一件事情。我们并不一定能够达到,但是我想在这个过程当中,我们的过去给到了我们一定的信心,你坚持去做一件事情,或者你慢慢地别想着再做这件事情,而其实也坚持去做了,这就OK了,这是一个愿望。



 朱 捷 :说到阿科米星的未来,我们几个合伙人很早以前就讨论过,我们有这样的公司,那以后我们都退休了,这公司是怎样的传承?后来我个人是这样想的,其实我们好像也不太在乎传统意义上说的你要把这个公司一代代传下去,我觉得好像没有这个必要。因为我也觉得,等移动互联网特别发达了以后,雇佣制的公司,我个人认为会慢慢被取代的。


我们希望阿科米星可以成为一个热爱建筑的小伙伴的平台,这样我觉得已经很满足了。对于我个人而言,在40岁的时候我很困惑,那时候想到:建筑设计的意义到底在哪儿?我该怎么找到这个建筑设计内在的逻辑?它怎么才是一个真正好的设计?在这里我至少有一个方向,我们希望未来能够找到,就算没找到我们也很快乐。


主持人:下面的问题有点学术了。从“改变”的那本书,从第一篇“另一种建筑学”提的概念,与之相对应的建筑学是怎样的?

   

 华霞虹 :我们这次出书有一点还是非常感动的,另外一个也是我们的策略,希望不只是对我们工作的总结,而且是希望能够把我们的工作作为一个对象跟更多的人交流,其中会有一些中国当代建筑实践的一些共同点,所以就邀请了7位老师跟我们来做综述和对话。


对阿科米星来说,从一开始的时候,我们写第一篇文章,想选择在个人与大众之间,实际上就已经在想两个问题,一个是建筑学还能干什么,一个是建筑师还能干什么?这个就是一个对学科的探讨,尤其在中国的语境里面。比如中国大量的建设对整个学科有可能产生什么样新的认知和方法?


事实上在这个过程中,当然我们也有一些自己新的想法,比如说我们提了空间冗余、中性建筑、非识别体系这样的一些概念。比如说空间冗余,到现在为止也有很多建筑学认为建筑是一个从设计构思到施工图完成到建成这样一个单向的过程,建筑的作品就是设计的目标。我们在研究城市的时候就会发现,建筑很快会被改变,它是因为不断地被使用而不断地被改变,我们就会觉得其实建筑的作品本身不是建筑的目标,反而是一个循环的过程,从使用、改变、再设计,再建成,再使用,再改变,这是一个循环的过程。这样一来建筑的过程跟环境一样是不断改变的状态,所以每个设计都是过程中的设计状态,而不是一个结果。


主持人:从阿科米星的实践中能感受到积极拥抱现实的问题,能够把看似消极的设计条件,比如商业混杂这些往往被认为不利因素的条件进行转化,请问阿科米星是否有“反精英”的倾向?

 

 庄 慎 :没有。我觉得高级的东西未见得它代表了精英,或者说看上去朴素,看上去杂乱无章的东西,未见得产生不了精英的认识,这个跟它的表象没有太大的关系。阿科米星的操作方式比较灵活,或者设计方法比较有效的话,是跟它对设计这件事情的认识有关系的。


为什么要这样说呢?有时候你很难讲对设计的认识这件事情,"设计"是你也可以这么说,我也可以这么说,仿佛它是一件很感性的事情,仿佛它是跟个人的艺术修养,或者熟练度有关系的一件事情,它变得不太可描述,变得很神秘,或者甚至是变得不好学,其实不是这样的。设计这件事情是一件可以描述,可以清晰去定义的事情。


什么叫设计?或者设计的核心是什么?一般来说学建筑的人容易很爱自己设计的东西,觉得这个东西很了不起,但什么才能产生意义呢?我觉得它要在应用的过程中产生意义,这是我个人的观点,再好的方法,要产生有用的价值才能产生意义。所以设计学这件事情在使用的时候才能产生意义,在面对不同问题的时候才能产生意义,需要你灵活地面对不同的问题,它就能够产生更多的意义,更多的价值。


第二件事情,什么是目标?你为什么要做这个建筑?做得好、做得不好,或者做得深、做得浅,跟你认识这件事情有关系。当你能够区别对待这些目的的时候——它究竟要干什么?你能听懂别人要求的言下之意吗?或者背后要求的逻辑吗?这时候你才能成为一个有点操作能力的建筑师。


第三,你要认识自己的环境,你有多少条件可以应用呢?你有多少钱可以应用呢?你有多少施工的,或者你有多少政策的支持,有多少产业的支持可以来做?这都是要做一个清晰的、有经验的、理性的判断。只有把目标、条件、方法为什么要去运用判断清楚的时候,你才可以做出那个东西,所以这三者都是可以描述的。


我觉得我们的工作之所以好像很灵活是因为(以上)这个东西。这样子的工作我觉得是精英主义的,不是反精英的,它事实上对一个东西有非常深刻的认识,有了深刻的认识,我觉得OK了,不要留于表面的事情,很多表面的东西只是一个符号而已。


主持人:基于对现实观察的新发现是以怎样的方式介入设计的呢?是一种操作上的显性迁移,还是隐性的整合?能否谈一下阿科米星的成功研究是如何成为实践的推动力的?

   

 庄 慎 :我觉得城市研究只是设计研究的一部分,它不是因为有了城市研究而放到设计实践里面去,是 相互的,很多问题、很多经验来自于直接的设计,来自于直接面对工作的反馈,失败、成功这些东西。区别在于一个是你正在做的事情,一个是已经发生的事情——城市的那些变化,城市的那些使用状态,是已经发生的事情。城市研究对于我们来说,是更好地让我们认识到使用这个过程,认识到既有的建成环境的过程,大家不要把它看成是先有研究再有实践,这是一个极大的思想误区。


主持人:现在有两个关于乡建的问题,阿米也有一些关于乡村的项目,大概能感觉到庄老师不同的切入点和应对方式,请问这种应对策略是基于什么考虑的?或者谈一谈阿科米星对城市和乡村两个背景的不同策略。另外,现在有关于城市和乡村的边界在不断扩张的看法,乡建是热门,城市更新也是热门,但城乡结合部是国内比较独特的背景,想听听庄老师对于城乡结合部的认识。

   

 庄 慎 :如果真的有城市项目和乡村项目,对我们来说没有区别的,只不过乡村是乡村的环境,它的资源、风貌、政治和经济的关系(是乡村的),城市是城市的政治和经济的关系,或者是城市的条件。这些条件会产生出来可能不一样的东西,不可能用地域来分的。


我要讲的是,通识的设计思维和设计方法是能够穿透地域的,并不是拉平地方变成均质化,它恰恰能够创造地方的不一样。我们很早就进行乡村实践,你会发现有时候用的方法根本没有城市和乡村的区别,我不认为城市里面一定会变成怎么样,乡村里的建筑有乡村里面的烙印,或者城市里有城市里的烙印,如果那样想的话你肯定做不出来真正的差异性。面对城市也好,面对城乡结合部也好,面对乡村也好,会有各自独特的一个条件,当这些条件你非常理解的时候,它能和你的一些独特目标产生关系的时候,我觉得有可能就会产生更多的机会。


好处是在于,我觉得在中国实践特别有利的一个地方是题材永远不会缺乏,有各种各样新的题材给到建筑师,很多都是新的,大家还是相对来说有机会实践,有机会宽容地进行一些探索。


主持人:改变策略是基于当下的现实吗?从增量到存量的时代,会担心改变侵蚀到建筑的呈现吗?


 庄 慎 :不,改变是一种通识,它在过去、在未来、在现在都有,只不过一般我们的建筑学不一定把这个东西看得特别重要,因为可能是它在原来那个体系里面是一个结果以后的一件事情。我们其实是工作面向于这里,也是想寻找一个新的工作和研究领域,能够用这样子的视野,就是能够尝试既有的方法,然后可能有新的方法来获得一些新的认知。


第二个问题,不会。如果我们仅仅是来把它狭隘地认识为改变了一个建筑物,它破坏了一个建筑设计或者是最初的初衷,这个不是我们感兴趣的地方,而且我们也认为这是狭隘的看法,有多少建筑不会改变呢?有些建筑即使改变了,原来做的意义还是存在的,并不是改变了就抹杀了这个事情。中国古代的宫殿、古代的木构消失之后,它的意义还是存在。有多少石头房子,只存在我们的记忆中、只存在书本里面、只存在传说里面,它的意义还是存在。


物质的消灭并不能代表侵蚀了它的完整性,我们更要用一个时间里的眼光看待物质存在和消灭这个事情,这个我觉得是更具有完整性的认识。这样的完整性在过去,有可能在实践当中被忽略,让我们失去了一个很大的工作面——我们只是从一个整体性的思想去看待这个事情,或者系统性的思想看待这个事情,让我们忽略了它有局部,有非整体的东西。系统是可以改变的、可以迭代的、可以错位的、可以有矛盾的这样一个现实,而这样的一个现实在当下,或者在未来,对我们去应对当下或者是在未来的我们的建成环境,我们生活在其中的一个人工世界,我们要为别人做的设计,我们去创造的物质空间,或者创造我们生活的空间(都很重要),这样子的一个认识需要被补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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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陈平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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