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冲中秋:那些年,我们吃过的月饼……
封丽华
记忆中的串糖月饼,价格不贵,味道纯正,还没到到中秋节那天,就被我悄悄偷吃了一半。
色泽金黄的饼上铺着芝麻,核桃、花生舂细和着白砂糖做得馅清淡不腻,咬上一口,香甜味在唇齿间弥散开来,足足温暖了我的一个童年。
如今,风味不同、式样各异的月饼推陈出新,让我眼花缭乱,可是我只想找腾冲传统手工做的串糖月饼,那记忆中抹不去的传统老味道。
朱丽萍
最怀念传统大月饼,有盘子那么大,不太厚,圆圆的月饼中间一个红红的“月”字显得特别喜庆。这种大月饼还美其名曰“滇式大红饼”、“荞香大月饼”、“云南大月饼”,口味也有好几种,有洗沙的、白糖的、五仁的、枣泥的、火腿的、还有什么馅都没放的素月饼。大月饼酥酥的口感带着香甜的气息,历来是我们家的最爱。
濮兴江
小时候,盼中秋,盼着父亲能够回家。盼着父亲带我去打核桃、拾板栗。我坐在离树较远的地方,远远地望着父亲爬到高大的树干上,用竹竿使劲敲打挂满核桃的树枝,核桃噼噼啪啪往下落的声音是我童年最美的旋律。
盼着母亲上打苲街回来,然后让我这个“小帮手”把篮子里的腾冲炭火烤月饼、莲灯、苹果、菠萝一一放到家堂前的桌子上。节日当天,我盼着天黑,盼着那轮皎洁的明月升起,盼着奶奶放满白果、栗子、花生的木甄子上汽,盼着奶奶放在院子中央的桌子被各式各样的贡品摆满,盼着奶奶虔诚地献月;盼着爷爷给我讲那百听不厌的“嫦娥奔月”、“玉兔捣药”、“吴刚伐桂”、“后羿造饼”的故事。
长大后,我有了自己的“小家”。随着科技发展和社会进步,在腾冲范围一个小时内抵家已不是难事。我和丈夫达成默契:每逢传统节日,不管我们有多忙、不管我们有多远,也要回家。
昨日到超市,买了几个火腿月饼回家,孩子拿了一个尝了几口之后,就觉得不好吃而放到了一边。不禁想起我们小时候,想吃月饼达到了怎样的一种境界呢,就是:今年刚过完中秋节,就开始掰着手指算着明年的中秋节什么时候到来。
每年中秋节前两三天,妈妈就提前买好一个大月饼,然后找一个地方藏好,一来是怕老鼠咬,二就是要防我这个“小馋猫”偷吃,因为那时的我总是央求着让妈妈先给我尝一口,但妈妈说,大月饼代表着来年一家人能团团圆圆,如果我吃了一点,就会缺了一角。
每当妈妈说这话的时候,总是有点伤感的,因为哥哥远在他乡,已经好几年没有回家与我们一起过中秋节了。而那时的我是无法理解妈妈的心情的,总是趁妈妈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掐一点吃。
然后眼巴巴地苦等着妈妈做完“礼信”,等着她小心翼翼的用刀把月饼一片一片的分好,先给长辈们拿了后,我终于可以吃了,拿起一块放在手里,送到鼻子跟前闻一闻,一股月饼特有的香味钻入鼻孔,整个迫不及待的送到嘴咬上一口,又酥又甜,好像身体所有的细胞都得到满足……
就这样一年过去了,我们也长大了,吃的东西越来越多,对月饼没有了儿时的渴望。也不能时时刻刻都在父母身边。今年一定要去买一个“像月亮那样大”的月饼,陪父母家人一起过个团团圆圆的中秋节,找一找儿时记忆中大月饼的味道。
每到中秋,一盒安德鲁森的月饼,便从福州出发,飞机、汽车轮番交替,最后来到我手中。安德鲁森的月饼,一贯的包装精美、味道可口,价格自然也不菲。每次我都要假装客气一番:“别买那么贵的,买便宜点的就可以啦!”强哥自然每次都会说:“怕啥,一年才送一次,就要买好一点的给你。”
2007年,强哥受公司委派,负责保山、德宏区域的市场开拓工作,腾冲便成了他的大本营。我和他,便是在一个专属腾冲本地的QQ群里认识,两个纯粹的人便成了好朋友。我会告诉他腾冲哪儿的稀豆粉最正宗,宝峰山的摩崖石刻值得一观,如果想要吃烧肉米线,那一定要去到顺江。
他也会和我倾诉在外工作的辛苦,遇到刁难客户时的无奈和心酸。我们说的最多的,是彼此的思乡之情,他想念福州的空气,我怀念腾冲的阳光,而彼时,我远在上海。后来,强哥回福州,而我回到腾冲,与强哥的友情却从来不会因为时空受到影响。
今日一早,强哥便问我除了月饼,还要不要其他的特产,这些年来,强哥给我寄遍了福州的各色特产、小吃,我说只要月饼就好了,我喜欢安德鲁森细腻且极富余韵的月饼味道,就如同我和他的友谊,跨越十一年的光阴长河,且将一直延续下去。
段密
彼时中秋,极具仪式感。先是一家人张罗着“祭月”:将桌子置于迎着月亮的方向,焚香点蜡烛,摆上各类月饼、糖果、柚子、葡萄、板栗、石榴等等,如同烛光晚餐一般。
天上的圆月、手中的美味,大人们在谈天说地,我们几个小孩儿追来打去……欢声笑语驱散了夜的微寒与黑暗,那是多么纯粹温暖的时光。
小时候,我特别爱吃月饼,家人总会把口味最好、包装最精美的给我;小时候,我总喜欢指着月亮问问题,奶奶说,不能指月亮,天狗会把你吃掉,吓得我赶快缩回了手;小时候,表姐说月亮上面有个广寒宫,里面住着嫦娥仙女和玉兔妹妹,还有一个叫吴刚的男人在砍树。我信以为真,还经常抬起头眯着眼端详月亮,总隐约感觉自己真能看到嫦娥、玉兔和大树。
渐渐长大,离家在外上学到如今工作,已不能常常回家,“中秋”于我便有了不同的意义。如今,回家就好像在走一个圆,它明明就在我心里最近的地方,但却一次比一次更漫长,我也越来越珍惜。
胡安娟
在那个一毛钱可以买十五个小鱼水果糖的年代,我们村子是不兴过中秋的,我甚至不知道中秋节是做什么的。
直到有一年八月十五,父亲从远方回来,带着一些用纸包裹着、大小不一且表面用模具按压出图案的“饼子”,并告诉我们,那叫月饼,那天是中秋节。那饼有着金黄油亮的外表,和着淡淡的说不来的香气,很是诱人。我忍不住拿起一个吃了起来,轻轻咬一口,酥脆松软的表皮入口即溶,里面是香甜的花生芝麻和着豆沙做的馅,吃完一个忍不住又切下一块大的,竟然是咸中带着甜的腊肉味。到了晚上,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一边吃,一边听父亲给我们讲 “嫦娥奔月“的故事,其乐融融。再后来,一毛钱只能买四个小鱼糖了,我也上学了,父亲总在中秋节那天带我们去集市买月饼和吃食,晚上,照例是一家人围着火塘边吃边聊,听着小弟弟嘟囔“我要那个有鸭蛋黄的,还要那个菠萝味的!”而我,挑了最甜最腻的花生芝麻馅吃得津津有味……
那时家里经济条件不太好,父母比较节省,一年中只有中秋节那晚上才能吃到月饼。现在想想,小时候吃的月饼是什么馅的,我都记得不是很清楚,只记得很好吃很好吃。
那时吃月饼最羡慕的就是班里一同学。她爸爸在县城工作,她家吃的月饼都是从城里买去的,包装精美,种类繁多。有时候,她会从家里带来给我们分享。我们一群人围在她旁边,看着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小心翼翼地拆开,双手托出小小的月饼,然后掰成很多块。你一块,我一块,香浓的味道在嘴里一点点迷漫开来然后滑入胃里,脸上露出无限的满足和甜蜜。
当月亮拨开云雾赐予万家灯火的团圆,父亲抬来八仙桌摆在月光下,母亲开始忙碌,把事先藏好的月饼、水果统统端上来,还有热腾腾的汤圆,请来灯花和香烛开始供奉月亮。我和弟弟踮起脚尖望着这一桌的美食,馋得直流口水。母亲虔诚跪拜,祈祷平安幸福,感恩上苍赐予的丰收与团圆。供完月亮,盘里的月饼总会缺个边,水果总会少了一两个,这时母亲总会默念,“太阴嬷嬷,月饼供着,小人不识素,掐靠一格罗”,我和弟弟便在一旁偷偷地笑,洋溢在内心的喜悦被一轮皎洁的月光一语道破。
邓 敏
到了中秋那日,才黄昏,母亲就指挥父亲把八仙桌从堂屋搬到廊上摆好。她把家里最好看的瓷碟拿出来,又从柜子里翻出藏着的核桃。姐姐负责把买来的栗子炒得喷香,我忙着掰开鲜红的石榴籽儿。
等各色干果水果都摆好,我盼了一天的主角—月饼才登场。小月饼贵,母亲多买的是大月饼。“火腿的,串糖的……”,母亲小心翼翼地从塑料袋子里取出月饼。我趴在桌子边眼巴巴望着,她却不肯让我帮忙。我心里不满,在一旁嘟着嘴:“别把斋月饼拿错了”。母亲笑着瞪我:“不会错,我单独放着呢!”奶奶信佛,每年母亲都要单独给她买一个斋月饼,不让我们碰。
那时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又正是无所顾忌的年龄,馋嘴得很。望着一桌子吃食,心里怎么按耐得住?表面一本正经地配合着奶奶给太阴嬷嬷磕头,却趁奶奶不注意,眼疾手快地掰了一块就塞到嘴里。等奶奶发现桌上的月饼缺了个口时,“赃物”已经甜滋滋地化在了我嘴里。
奶奶发现了,却并不骂我,只是笑:“太阴嬷嬷,饼子供着。小人不识数,撇靠一葛罗。”母亲在旁听见,瞪我一眼,却也跟着笑:“不怕不怕,太阴嬷嬷不骂你!”我便也得了意,一边跟着奶奶念“太阴嬷嬷,饼子供着……”,一边跑到院子里看月亮去了。
那嘴里的月饼味儿,一直甜到了如今。
听说这个世界已经被月饼占领了,还是辣眼睛的那种。比如横空出世的韭菜月饼,刷新了国人对月饼的认知,黑暗料理界的王中王,让你捂脸: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每到中秋,还是挠心挠肺的想念家乡的月饼。传统的月饼有酥香的饼皮,以白糖、冰糖、果仁或豆沙为馅料,出炉之后呈现好看的浅红褐色,通常还要用红曲在饼面点上一个漂亮的红圈,红圈里写一个肥肥的“月”字,农历八月十五晚上供太阴娘娘享用,是妈妈每年必买的虔诚。
小饼如嚼月,中有酥和饴。父亲最爱吃的是火腿月饼,俗称“硬壳火腿饼”的云腿月饼是滇式月饼中的翘楚,蜂蜜、白糖和宣威火腿打造的馅心鲜甜适口,浓郁的云腿香气时常令老饕们欲罢不能。还有玫瑰云腿月饼,在月饼中同时使用云腿和鲜花两大神物,更是好吃得不得了。
我爱吃传说中“五个人才能吃完”的五仁月饼。望着那一锅热腾腾的月饼出炉,然后热乎乎的拿到手里,趁热享用时的口感堪称一绝,放在嘴里味蕾完美享受时,便明白只有高热量的食物最能安抚人心。于我而言,丰富多彩的月饼是夏天最后的食物狂欢,如果说水果馅月饼是清新甜美的少女心,鲜肉和火腿是火辣逼人的口腹之欲,五仁味的月饼却是心中永远的白月光。
文:封丽华 朱丽萍 濮兴江 李玉梅 蒋宏伟 胡安娟 鲁艳红 尹晓东 邓敏 段秋云
图:王立权
编辑:李燕滔
审稿:申美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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