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ssa Nova的呢喃细语 | 来自巴西的音乐语汇(下)
上次我们了解了Bossa Nova 的基本面貌，[阅读上篇请戳：Bossa Nova的呢喃细语 | 来自巴西的音乐语汇(上)] 但是除了创始者João Gilberto的吉他弹唱风格外，Antônio Carlos Jobim这个人是不能被忽略的。
Jobim被称为Bossa Nova之父是有原因的，当年他听到Gilberto的新弹唱风格之后，毅然决然的投入了这个新曲风的写作里，他也写出了最多的Bossa Nova畅销歌曲。同时Jobim的作曲也是很多人会认为Bossa Nova受到了爵士乐影响的很大原因，Jobim有很多曲子都借用了爵士曲目或美国流行歌甚至是古典音乐的和声进行，也就是我们曾经提过的Contrafact。只是这次Jobim的Contrafact不但在原本的和声上填写了优美的旋律同时还把摇摆节奏换成了Bossa Nova节奏。我们来听听这他写的“The Girl From Ipanema”和“So Danço Samba”是不是和Duke Ellington的“Take the 'A' Train”很像呢?
和Gilberto只有吉他的伴奏不同，Jobim完善了Bossa Nova在乐队编制的演奏方式。Surdo的高低音节奏改由贝斯演奏，摇动沙球(shaker)的产生的连续16分音符，在鼓组上也常常用镲片来代替。而上一回说的Bell Pattern在鼓组上则是击打小鼓鼓边来完成。因此吉他和钢琴都有较大的空间去弹一些别的节奏或是比较旋律性的自由伴奏。
接着我们来听两首对Bossa Nova非常重要的歌曲。一首是最早被录制的Bossa Nova曲子“Chega de Saudade”。另一首是João Gilberto写的第一首Bossa Nova曲子“Bim-Bom”。
"Chega de Saudade"是由Jobim作曲，在这个他们一起发行的版本由João Gilberto演唱及演奏吉他。很明显的这个以吉他弹唱为主轴搭配打击乐器及管弦乐背景的版本里，Gilberto演奏的是他所开发的典型Bossa Nova吉他节奏。但是在"Bim-Bom"里吉他节奏就不一样了。每个段落的Bell Pattern都不太一样，其中在主题里重复的节奏是这样的，类似Samba乐队里Agogo Bell的Pattern。
贵为第一首Bossa Nova的吉他节奏，当然后面也有些人把这个当作是Bosaa Nova的标准节奏了。不过既然对于这个风格的创造者来说Bell Pattern都有这么大的弹性，所以我们也没有理由去说任何特定的节奏才算是Bossa Nova。
另外还有一种常常被人当成标准Bossa Nova节奏的Bell Pattern，我们听下面这首Jobim的Água de Beber里面鼓边击打的Bell Pattern。
这个Pattern和Afro-Cuban的Son Clave非常相像，因此也有人叫它Bossa Nova Clave。关于这个事情有两个很大的误解，第一个是Clave在非洲系音乐上的意义和使用方式和这里有很大不同，在这边最好还是把它称为一种Bell Pattern就好了。第二个误解是觉得Jobim取材古巴音乐。古巴音和巴西音乐都有当年运输到美洲的非洲奴隶的影响，所以在传统音乐里本来就包含类似的元素和节奏。Jobim使用的Bell Pattern主要还是改编自巴西传统音乐。
首先是最简单的方式，就是用原本的爵士乐节奏演奏Bossa Nova旋律。就像钢琴手Vince Guaraldi录制的这个版本。旋律用慢歌处理，到了即兴的部分直接walking bass就摇摆起来。
再来是把Bossa Nova引进美国的重要人物萨克斯风手Stan Getz，它这个版本很好的遵循了Bossa Nova的节奏，同时也使用了巴西的打击乐器，鼓手从头到尾都打着上面我们在讲"Água de Beber"时提到的Pattern。不过管乐的编曲还留着大量的摇摆特色，鼓手频繁的切换不同的音色打同一个Pattern，这和巴西音乐用固定乐器打固定的节奏的概念不同，算是一种爵士是特色的处理法。
然后是融合Afro-Cuban节奏的先锋Dizzy Gillespie，他的版本里整首歌都还是保持了他擅长的Afro-Cuban节奏组。和Vince Guaraldi一样，除了旋律和声之外还是照着自己擅长的风格演奏。
最后是一个是酷派爵士萨克斯风手Paul Desmond，或许他本身的音乐和Bossa Nova带有一样的冷静特质，他把爵士和Bossa Nova融合的非常自然。虽然他用了美国的译名"Black Orpheus"当作曲名，不过这个版本却是比上面几个更加有Bossa Nova韵味。大家听一下鼓手打的是之前提到过的Bell Pattern里的哪一种呢?
首先是干脆把Bossa放进曲名Kenny Dorham所作的“Blue Bossa”。我们能听到贝斯弹的不是我们所说的Surdo节奏，而是重复的贝斯旋律线，这是爵士音乐家在创作拉丁美洲风格的时候常用的方法。整首曲子的小鼓Bell Pattern几乎没有固定节奏，完全是呼应即兴而改变的爵士打法。
再来是Clare Fischer的“Pensativa” ，开头的Shaker节奏和高低高低的贝斯是不是非常有Jobim的味道呢?不过接着听下去会发现小鼓打的Bell Pattern也是比较自由的。
最后是Horace Silver的“Song for my father”，曲子里标志性的贝斯弹法是先低再高，和传统Surdo节奏是相反的。曲子开头小鼓打的是"Água de Beber"的Pattern，不过曲子中间就开始变奏，甚至把Pattern的两个小节颠倒着打。
这些歌曲都有借用一些Bossa Nova的节奏，但又不完全相同。而且相比巴西的音乐有更多即兴变奏，而且常常会混用Afro-Cuban的节奏。要说他们玩的Bossa Nova不正宗也罢，但是对于他们来说或许就是想借用一些新潮的元素到让自己的音乐更”流行一点”。所以正不正宗不是重点，听起来有这么点拉丁味也就行了。
Bossa Nova到了美国之后和他在巴西时有很大的不同，甚至连一开始的吉他弹唱都可有可无了，这也是爵士乐最有趣的地方。他会吸纳各种风格的特点，但还是会尽量的最大化可以即兴的部分，不论是旋律还是伴奏。毕竟爵士乐的核心就在于自由的对话，一直弹奏故定的东西以求接近另一种风格反而就失去的爵士乐的精神。对于在演奏乐器的朋友们，熟悉上面所提及的Bell Pattern以及Surdo节奏还是能很好的帮助你在未来对Bossa Nova的诠释。而听众朋友们，以后在听到Bossa Nova或是某种好像是拉丁节奏的音乐时，也可以去仔细听看看里面的节奏声部在做什么。有没有我们上面说的那些Bossa Nova元素?如果没有也不打紧，或许他是Bossa Nova的现代变化型或完全是另一种风格的节奏。但是能去听到节奏里的细节，代表我们对语汇的理解能力又上了一层楼，至少我们可以听出来它们和Bossa Nova有没有关联。
△戴育廷（Tim Dai）
台湾爵士吉他手，现定居上海。全职音乐人、JZ School教师。戴育廷毕业于美国伯克利音乐学院，主修吉他表演专业。戴育廷14岁起开始接触爵士乐，后受到台湾爵士吉他名家廖季文影响，决定走上职业道路。20岁起师从台湾知名吉他手庄智渊。2008年起，先后获得台湾政大金旋奖最佳作曲人、东吴苏州金弦奖第一名，其乐队亦获得北科赤弦奖季军。2012年获得伯克利音乐学院奖学金后赴美求学，师从爵士吉他名师Richie Hart，并有幸与Kevin Eubanks, Tuck Andress, Joe Lovano, John Patitucci, VictorWooten等学习。2014年以最优等成绩Summa cumlaude毕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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