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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oughtWorks中国的社会使命 | MD脑洞

张松 Thoughtworks洞见 2022-07-13

《MD脑洞》系列之

 此篇文章为《MD脑洞》系列第十二篇。

1994年,英国学者约翰·埃尔金顿(John Elkington)提出了一个三重底线(Triple Bottom Line - TBL)的概念。Bottom Line是个财务概念,在一家公司的资产损益表里,Top Line指的是营收(Revenue),通常显示在损益表的上方,而在表的最下面一行则是利润或亏损,也叫Bottom Line,这个数字对公司的生存和健康至关重要。传统的Bottom Line指的是经济上的损益,现在越来越多的企业开始关注社会和环境的效益。三重底线就是指经济底线、环境底线和社会底线。

不过在更早的80年代,冰激凌生产商Ben & Jerry’s已经创立了社会、产品和经济的三重公司使命。ThoughtWorks的3个Pillar(柱子)就是借鉴自Ben & Jerry’s的想法。其实,作为社会、经济重要活动单元的公司,任何一个优秀的模范生都应该在下面三个维度有所追求。

  • 保持财务健康,可持续运营

  • 在产品和服务的专业领域追求卓越

  • 推动社会改善

在每个维度上,由于理念和业务的不同,每家公司会有各自的专注点。比如Ben & Jerry’s的产品使命是生产、配销、贩卖最高品质的纯天然冰淇淋与相关产品,这跟我们对技术卓越的追求有些相似,不过ThoughtWorks还希望通过分享我们观点和实践,推动行业和社区的变革。

Ben & Jerry’s对自己社会使命的定义是关于以创新的方法改善人们的生活质量。依据这个社会使命,Ben & Jerry’s发起了推动气候变化和转基因相关的议题,不过在发生警察枪击黑人事件的时候,也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 BLACK LIVES MATTER

ThoughtWorks在社会使命上有自己特定的主张 :

“See the world through the eyes of the oppressed。”

基于此,推动

“Maximize the impact of social and economic justice”。

这里的关键词是劣势人群视角。

我的理解,ThoughtWorks的社会使命所关注的问题,是现实社会中违背John Rawls在《正义论》中提及的正义第二原则,特别是差别原则的问题。

“正义第一原则(自由原则)

每个人都应该有平等的权利,去享有最广泛的基本自由权;而其所享有的基本自由权与其他每个人所享有的同类自由权相容。

第二原则(平等原则)

应该调整社会和经济的不平等,使得:

  • 各项职位及地位必须在公平的机会平等下,对所有人开放。(机会均等原则)

  • 社会中处于最劣势的成员受益最大。(差别原则) ”

——Rawls, J. (2009). A theory of justice.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既然是公司的第三个支柱,我们不希望只是一个空洞的口号,我们要了解学习,参与行动,影响他人。

首先是个人和组织的学习和成长。当我们谈到社会使命的时候,总是会有不少的误解。我们有时会把社会使命跟我们日常接触的媒体、自己的社交圈、朋友圈里谈论的公益相混淆,或是将其等同于其它公司的CSR,即企业社会责任,有同事还会把任何跟道德相关的事情归到社会使命里。当然有时候同学们是有一些开玩笑的成分,但更多还是缺乏足够的认识。

ThoughtWorks的社会使命特指的是用劣势人群的角度看待和解决社会问题。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其实很难。这个社会的机制是督促人们在社会层级的阶梯上不断向上攀登。榜样都在上面,于是都大家养成了往上看的习惯,这是人之常情。我们媒体也很好地迎合了这一点,充斥着官员、富豪、明星,以及各行各业的精英人物。造成的结果就是,一山更有一山高,除了少数站在权势和财富最顶端的人,大多数人都很容易感觉自己是在下面。当谈到劣势人群(Less Privileged Group)的时候,不少人总会不自觉地先试着把自己代入进来。

另外还有日趋严重的回音壁效应(Echo Chamber Effect)。一般人都是倾向与自己兴趣、观点相同,工作和生活环境类似的圈子交流,其结果通常是反复印证我们已有信息,巩固我们已有立场,对截然不同的主张要么充耳不闻,要么根本接触不到。微信、微博,以及其他定制化的互联网媒体,对回音壁效应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由于上述两个效应,当社会使命要求我们变换思路,关注那些在社会当中处于更加劣势的人群,这就跟我们平常的习惯形成了冲突。只有跳出舒适区,我们才能正视Rawls正义原则中的差别原则。我们社会中处于最劣势的成员是否得到最大支持?如果不是,原因是什么?可能通过什么方式解决?这些问题需要我们刻意练习社会使命思考。

除了自己学习,各个办公室开展的“你我同行” (Personal Journey)活动可以帮助我们去接触那些距离我们日常工作生活遥远的人和事。从2015年成都办公室走访走马村花溪乡、西安办公室参访蒲城留守儿童教育,到2016年北京在城市流动社区的调研、成都在香泉小学等汶川灾后学校的设计挑战、西安办公室在丹凤县参与留守儿童早期营养等议题设计,2017年各个办公室针对不同主题,除了迭代“你我同行”令更多ThoughtWorker有机会认识问题并参与解决问题外,还会跨部门合作、为在客户现场工作的同事们提供更多机会。

更令人喜悦的是,我们当中的一些实践者还得到了外部的认可。从2014年至今,朱晨、高媛和李昂三位TWer成为社会创新哈佛种子班成员;吴冰作为中国代表者之一参加2016年联合国(Ecosoc)青年大会。

要说明的是,社会使命并不是要求我们“毫不利己,专门利人”。我辈凡人,都有责任为自己和身边的人争取舒适体面的生活。社会使命是让我们在这之外,拥有一个更广阔的视野,来看待如何实现我们的价值。

说到这里,可能有人会问,我们是不是排斥社会上一般意义的公益,排斥解决其它社会问题呢?不是的。我们每位ThoughtWorker都会依着自己的爱心做好事,参与解决自己关心的社会问题。只是这些事情并不一定,也不应该都跟公司的社会使命联系起来。该做就做好了,不需要公司的社会使命背书。

当我们了解到了社会使命是什么,才能更好地参与和承担起推动社会和经济公正的活动。相对ThoughtWorks在其它国家,我们一直没有明确社会使命在中国的做法和关注的领域。一方面是我们自己还处于一个学习的阶段,另一方面则是中国的特殊情况让我们难以直接借鉴ThoughtWorks在其它国家的做法。

在模式上,我们在其它国家合作的对象大都是欧美的NGO和基金会,相对中国的类似机构,他们资金雄厚,运作成熟,对IT的认识也领先很多,因此我们通常直接运用擅长的软件交付能力提供支持。而在中国,这些机构的资源主要投入在更加基础的业务领域,IT建设常常不是最高优先级。

从关注的社会问题领域来讲,以医疗和教育为例,中国政府已经建立了相对完整的体系。虽然这个体系有这样那样的缺陷,但跟非洲和南亚有些国家基础设施全面缺失的情况相比,我们在那边做的事情在国内很多已经被覆盖到。而中国在经济高速发展的过程中面临着很多独特的社会问题,在其它国家则不一定存在。

找到我们的社会使命之路是一个长期的学习和摸索的过程,经过过去几年的发散性探索,我们终于识别出了一些有意义并且可行的方向。在选择方向的时候,我们有三个主要考虑因素。

  1. 跟社会使命的一致性

  2. 跟ThoughtWorks业务和能力的匹配度

  3. 跟ThoughtWorker的情感纽带

在做法上,我们要确保社会使命活动和主营业务的融合,这个融合主要体现在共享的核心能力和服务模式。社会机构对外提供的也是一种服务。从这个角度讲,其实跟商业企业类似。我们为企业创造价值的方式是通过咨询、交付和解决方案等专业服务,帮助他们演进商业模式,提升业务响应力和运营效能,创新用户体验。同样的,我们寻找符合社会使命理念的社会组织,他们可能是NGO、学校,也可能是公司,通过专业服务帮助他们发挥更大作用,从而达到推动社会和经济公正的目标。

只是根据我们的观察,与商业组织相比,中国的社会组织在服务和技术成熟度上要低了好几个台阶。如果把社会领域看作一个市场,我们所处的情况跟我们在国内市场拓展的经历很像,只是发展的阶段一下子回到了解放前。在七八年前,由于我们的交付业务价格高,响应速度和质量上提供的价值并没有得到市场的认可,只是有少量客户愿意采购我们的培训和咨询服务。现在,当我们为社会机构提供服务时,我们不再局限于IT技术方面的经验,开始更多地把设计和管理能力跟社会领域问题结合起来,方式上则聚集到培训和咨询上来。

这两年我们是从培训和做工作坊开始,最近慢慢给一些相对成熟的机构做咨询。在2016年,我们在7个城市开展了以敏捷、精益和设计思维为核心内容的极思NGO培训,有近300社会工作者参与,主要的目的是介绍先进工作方法,拓展社会工作者的眼界。同时,我们完成了10个mini-inception(至今为止总共是35个mini-inception),帮助社会组织梳理他们的服务,发现改进的方向。2016年我们总共提供了1200-1500小时的probono的工作。到了2017年,我们开始为像乐平基金会这样相对成熟的大型社会组织提供付费的精益咨询服务,帮助他们提升工作效率,增强协作,并且达成组织赋能,建立创新孵化机制。我们的社会活动逐渐向可持续的方向发展。

从关注的问题领域来讲,我们逐渐把大部分注意力收敛到了两个方面:农村和儿童相关社会问题,社会创新方法和ThoughtWorks理念的传播。

社会经济发展的不平衡形成了大量候鸟般迁徙的流动人口,而广大低收入的农村和城市流动人口成为了一个被社会保障机制有意无意忽略的劣势群体,而与其相关的留守妇女和儿童更是面临教育、健康、情感各方面的各种挑战。

ThoughtWorker们很多也是所在城市的第一代移民,相对来说,对这样的一个群体更容易产生同理心。在2016年,利用腾讯1001资金的机会,我们的UX同事启动了一个"留守儿童不要孤独"的项目,尝试用IoT和设计的力量完成一个连接留在家乡的儿童与远在打工城市的父母之间的“纽扣”。针对城市留守妇女,我们的团队通过活力社区早教项目以及北京富平学校富平家政项目深入了解城市流动妇女生存现状。对流动妇女在城市生活的职业方向(早教老师以及家政员)进行调研和设计,两个项目均通过为组织提供转型建议帮助组织成长,以及更好服务流动妇女人群。

很多有志于改变社会的社会工作者虽然有高昂的热情,但是缺乏合适的方法和思想,导致他们的努力举步维艰,而这些社会工作者遇到的挑战正好是ThoughtWorks发挥优势能力的地方。

我们通过跟更多价值观和理念一致的组织建立越来越深厚的信任和合作,发挥杠杆的作用,产生影响力。最近一段时间,不少ThoughtWorker参与到Aha社会创新学院群岛项目,群岛项目是为早期(startup)中国社会创业的创业者和组织提供资金和资源支持。我们的参与,是希望通过群岛加速课程(模块设计)帮助创业者和团队掌握企业和社会领域的先进实践。ThoughtWorks作为Aha唯一的企业合作伙伴,今年是第二年参与群岛团队(2017年共计20个团队)的陪伴辅导,对于社创团队我们输出的内容包括:ThoughtWorks的文化、敏捷和精益思想等。

教育是另一个我们可以发力的潜在领域。不少ThoughtWorker通过接受良好的高等教育,跳出了父母一辈的生活和工作方式。大多数ThoughtWorker离开学校还不久,对学校保持着很强的情感联系。思沃学院已经帮我们积累了培训和教育经验,而咨询团队则积累了很多有价值的内容。我们正在推进跟内蒙古大学这样处于欠发达地区的学校合作,把我们在商业领域的精益、敏捷经验以及社会使命在社会领域议题探索,融入到他们的创新课程里。

最后,自己的力量是有限的,不过都说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我们相信ThoughtWorks应该起到示范的作用,影响其它公司。就如前面提到的,ThoughtWorks也从Ben & Jerry’s得到过借鉴。我们应该把自己的理念传播到更多的公司和组织,成为社会领域先锋倡导者,并且作为IT思想领袖和推动者打造有机社会生态系统。我们希望推动社会和经济的公正相关的理念成为更多先进企业的第三大支柱,利用ThoughtWorks的思想,科技和设计的力量推动社会变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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