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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7个佛山人的记忆中,都有一条写满故事的上沙老街

2017-08-20 佛山日报社全媒体 佛山日报



市声渐稀,街景零落。从鸿运汽车对面的入口进入上沙街,像走进一个时代有些错位的光阴角落,大概上个世纪不同年代的人们都能在这里的房屋中找到自己的家门,只是大多人去屋空,墙垣荒疏,植物开始肆意攀爬,仿佛这是岁月的残章断简,永远停在某一页。


▲寂寥得长出植物的老街。


时间滞留

只有汾江河的流动日夜不息

从古到今,直到未来


▲图/禅城发布


和佛山的其他历史文化街道相比,这条街并没有显赫的身世,也没有华屋琼宇,它曾经是平民生息的领地,谋取生计的脚步杂沓而过,充满熙熙攘攘的生机和市井气息。而今,它只有一种深深的寂寥,让你静默无语。






东街:

消失的“竹器一条街”


上沙地处老城区边缘,据1991年出版的《佛山地名志》记载,上沙街位于禅城区汾江南岸,分为东街、中街和西街,是城区较长的街道之一。上沙东街曾是佛山著名的“竹器一条街”,如今进入东街,已经很难想象当年的热闹。这里几乎没有商铺,只有寥落的两三家竹器店仍在留守。



最东边的一家“上沙宁西山货日杂商行”,店里摆满了竹箩、竹筐、竹椅、竹笼等生活用品,这些物件仿佛在展示上个世纪之前的一种古老生活方式,这种农耕、乡土的日常气息,对于现代人来说,遥远而又隔膜。店主姓刘,50岁左右,他自嘲是“这一行里最年轻的”,手工活,赚辛苦钱,没有年轻人愿意干这个。


“竹器街没有了。”说这话的时候,他望着眼前无人的大街,神情有些黯淡。



▲上沙宁西山货日杂商行


竹器一条街始于何时,他并不知道。在他的心目中,他从上个世纪80年代来到这条街谋生的时候,这里还是热闹非凡的竹器集散地,竹器店一家紧挨着一家,对他自己来说,那是最好的时光。那个时候,还没有大型超市;那个时候,塑料制品没有完全挤走竹制品;那个时候,张槎和东鄱还有大片的土地,还有种地的农民……总之,那时竹器一条街还拥有最后的辉煌。


▲仍在留守的竹器店。


佛山昔日发达的手工业,曾经分行别类地分布在不同的街道,这种行街的繁华,从道光十年出版的《佛山街略》就可见一斑。至于“竹器一条街”形成于何时,即使旁边一家竹器店的最老的留守者,也无法说清楚。


和上沙平凡的身世相对应的,是被历史的遗忘,关于这条街,相关文献稀缺。


《佛山地名志》有不足三百字的记载,其中提到一句“曾是佛山镇经营各种竹、木、农具等手工业作坊较集中的地方”。不过,在打捞佛山武林历史的时候,可以惊奇地发现上沙的身影。据说,上个世纪二十年代,鸿胜馆的鼎盛时期,在佛山有13家分馆,其中一间就在上沙。上沙的教头是鸿胜馆门人汤锡,而汤锡的另外一个身份则是竹器匠人和竹器工会纠察队长,在鸿胜馆上沙分馆学武术的,也基本上以竹器匠人为主。佛山作为手工业繁华之地,徒手求食者众,而这些佛山手工业者素来就有习武防身的习惯。关于上沙,一张不完整的历史拼图就这样拼接起来了。

上沙之所以成为竹器一条街,据说在交通欠发达的年代,通过水路,广宁一带的竹子顺流而下运到佛山,上沙附近的河段水流缓慢,不少商家在这里“起货“,久之,这里就成为竹器行业的集散地。上个世纪,这里还有竹器厂,不过作为计划经济的产物,改革开放后,个体经济兴起,竹器厂终于倒闭。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活跃在这条街上的,就是大大小小的手工作坊。人气最旺的时候,这条街的茶楼有好多家,不过如今早就已经全部撤退。

即使不起眼如上沙,也浓缩着城市发展的历史。


而对于宁西山货店店主来说,他人生最重大的欢喜和悲忧都留在了这条街上。他来自竹海广宁,从小热爱竹器手工艺,上个世纪80年代来到佛山谋生,认识了来自广西的妻子,两人相濡以沫一起打拼,不仅养大了三个孩子,前两年还在佛山买了房子。“宁西山货店”的“宁西”分别代表广宁和广西吗?去年,辛苦一生的妻子患癌去世,留下他孤独的留守,在这条街上。能留多久,他并不知道。



落雨大

水浸街


上沙位于鹰嘴沙、文昌沙、鲤鱼沙上游,故名上沙。通常,“沙”作为地名的区域,大多是在漫长的时间中,由河流冲积而成。河流赐予的土地,也须承受河流恩威并施的性情。


▲寂寥老街。


落雨大,水浸街,阿哥担柴上街卖。阿嫂出街着花鞋,花鞋花袜花腰带……然而,生活并不是童谣。出生于1947年的邓伯,是地道的上沙人,除了几年当知青的下乡生涯,他一生的时光都是在这条街上度过。对于这条街,他最大的记忆便是水浸。每年水浸一两次,生活在这条街上的居民渐渐有了一套自己的应对办法。每遇水浸,人们就把楼下的东西搬到楼上平台,那时物质贫乏,值钱的东西也并不多。邓伯记得他十多岁时候的某一年,水浸到脖子这么高,父亲一边游泳,一边用只手托着家里的一只挂钟,这在当年算是值钱的东西,总算抢救出来了。


在天台上搭棚生活,由于断了干净水源,有时就直接舀洪水来煮饭。住在上沙,很多人家都有只木船,在水浸的时候划船出去买东西,而有些人家则用木板搭桥到基尾买菜。邓伯的父亲是中医,家境相对较好,所以有一只小船,在水浸期间方便出入。

严重时水浸可达两米高,家园一片泽国。年年如此、家家如此,所以居民们并不抱怨,仿佛习以为常,水浸成为生活中的一部分,如同一切的生老病死一样,不可抗拒,便要安之若素。永远快乐的是儿童,天真不识愁滋味,每到水浸,街道变成水上乐园。有了孩子们的嬉戏打闹,水患少了狰狞的面目,甚至苦中作乐也成为人们应对麻烦时的惯常手法。在过去那么多年中,也没有听说过谁家的孩子被淹死,临水而居,上沙人的水性了得,个个都是游泳高手。

▲每个建筑背后都有属于它的时代。


水的忧患和福祉贯穿上沙人的一生。


朱阿婆1948年代嫁到上沙,说起来,各种时代的艰辛,饱经沧桑的她一样都没有错过,但只要一说起汾江河,年近90的她眼里顿时放出顽童般的兴奋光芒:好开心,好好玩啊,啲仔游过去,又游过来,水好清。


沙头水闸建好之后,上沙街永远告别了水浸。邓伯还记得,上沙的最后一次水浸发生在1994年,那一年十来岁的女儿玩水玩得好开心,她并不知道这个特别的游戏即将终结,就像她的童年一样,一去不返。


除了水,上沙人的记忆中还有一场大火,上个世纪60年代,竹器厂和藤器厂失火,火光冲天,映红了整条街。


不管发生过什么,生活都将一如既往,像汾江流水日夜不停。曾经的青石板路面如今已经铲除,变成水泥路,但是曾经的悲欢,在每个上沙人的心中已经留下深深的烙印。

  


西街:

此岸世界


以佛山大桥为界,上沙分为东街和西街,当年的东街是竹器的世界,而西街则是水上人家的岸上家园。如果说东街还能依稀找到当年陈迹的话,那么西街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树木掩映中,金沙新城就坐落在江边,这个建于本世纪初的住宅小区安置了上沙街的拆迁户。


▲汾江沿岸,整齐的住宅已经完全取代了当年的棚屋。


在年近70的冯伯记忆中,当年的西街完全不是这个样子,低矮破烂的棚屋搭建在江边,这里是水上人家岸上的居所。和文沙一带的水上人家以打鱼为生不同,上沙的水上人家主要是从事运输。新中国成立后,水上人家陆续上岸,进入水运公司,虽然居住条件非常有限,但已经渐渐有了扎实的居所。

70多岁的陈伯就是在船上出生,在他的回忆中水上的生活非常艰辛。在政府的关怀下,水上人家陆续上岸,结束漂泊,陈伯也有机会进入学校,直到文化大革命才中断学业。

80多岁的黄阿婆曾经是一位小学教师,当年的老师需要轮岗,所以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她教过很多小学。在她所走过的地方,相对偏僻落后的,当属汾江岸边的水上人家聚居之处。为支援落后地区,她也被派到汾江河边的小学任教。学生大多为水上人家的孩子,由于家长们上船谋生,长期不在岸上,所以这些孩子们自由散漫,卫生习惯不太好,所以学校经常会不定期开展理发和除虱运动,减少疾病传播的隐患。

作为水上人家的后人,从工厂退休之后,陈伯过上了闲暇无忧的生活,上沙仍然是他的家。当年的街坊邻里,大都居住在金沙新城,东街和西街之间的街心休闲区是老街坊相约打麻将或者打乒乓球的地方。


如今,汾江河上已经没有往来的船只,水上人家成为历史。上沙这条“水街”承载着太多关于水的记忆,和静水流深的汾江河一样,已渐渐波澜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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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 佛山日报记者唐燕

编辑 | 夏潇潇

佛山日报社全媒体整理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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