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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竹桃果然有毒!古书里的话有的要信

小北 北京大学出版社 2023-03-23

前一段时间,一位女孩在拍照时口含夹竹桃,结果第二天就进了医院。很多网友得知信息后感到很后怕,毕竟夹竹桃是常见的观赏花卉,娇艳的外表使得许多人都曾经与它近距离接触过。



根据植物学家介绍,夹竹桃的叶、皮、根、花粉均有毒,主要是分泌出的乳白色汁液含有夹竹桃苷,中毒后轻则出现食欲不振、恶心、腹泻的症状,严重的会危害心脏乃至死亡。


同时,一些人就想到安陵容就曾经暗示,夹竹桃的汁液和花粉都是有毒物,会导致“损胎伤心”,许多网友都说,“安陵容的话要信”。


不过,夹竹桃在中国古代是外来物种,一开始就是被当成奇花来观赏,也极为符合中国人的审美。在明代李时珍《本草纲目》里,还没有收入夹竹桃,说明那时人们还不会把它当作草药入口。


到了清朝赵学敏所作的《陆川本草》,就认为夹竹桃叶“镇痛,去瘀。治跌打损伤肿痛。”到了民国时期,医书上开始记载夹竹桃的毒性,《岭南采药录》说夹竹桃“堕胎,通经”。这都表明了古人对夹竹桃的药效有一个逐渐认识的过程。



再譬如说大家所熟知的砒霜,是砒石精制而成,它的主要有毒成分是三氧化二砷,砷对体内酶蛋白的巯基具有特殊的亲和力,极其少量即可中毒和致死。


而砒霜不纯则含有硫化砷,硫化物与银针接触会使银的表面生成黑色“硫化银”,所以银针试毒不完全是杜撰。不过到了现代医学中,三氧化二砷还被广泛应用于肿瘤疾病临床治疗中,因为它对于恶性肿瘤细胞的生长抑制作用,也可以看作是以毒攻毒的典型案例。


其实,古人对哪些植物可以被列入中药,是否有毒性,往往来自于多次试药的经验,但是也有来自前人的以讹传讹,产生了很多误会和笑话。


现在的养生书目鱼龙混杂,很多人盲目崇信远古的中药典籍,却忽视了中医本身在发展,对不少草药的认识也在更新。


今天,小北就带大家一起看下,古书中那些草药毒性的记载靠不靠谱。


01

讨彩开口药?药不能乱吃


在古代,没有实验设备和化学分析的方式,很多植物能否入药,有什么作用,往往都是通过民间不经意的尝试发现的。而有些植物在特定情况下服用后产生的效果,也往往难以分辨究竟是起到了好的作用,还是实际上有害身体。


进而,在古代典籍中,就记载了一些其实毒性很高的“无毒”养生方子,甚至流行民间。古代曾有习俗,孩子呱呱坠地,或者三朝或者满月的时候,总要喂饲一些据信能够保佑小生命健康成长的东西,美其名曰“开口药”。


开口药渊源久远,《千金要方》卷五有论云:“儿洗浴断脐竟,䙀抱毕,未可与朱蜜,宜与甘草汤……饮一合尽都不吐者,是儿不含恶血耳,勿复与甘草汤,乃可与朱蜜以镇心神,安魂魄也。


甘草


除了甘草和朱蜜(朱砂和蜜),黄连也是常用之品,《本草纲目》引王好古云:“(小儿初生)未出声时,以黄连煎汁灌一匙,令终身不出斑。已出声者灌之,斑虽发亦轻。


医家的议论且放在一边,民间用甘草水、黄连水作小儿开口药,则更多的是为了讨口彩。有文章提到江苏吕四地区的习俗,新生儿一定要先服黄连水,再服甘草水,这样才能体现“苦尽甘来”的良好寓意。


朱砂的毒性人所共知, 毋庸赘述,黄连、甘草对初生婴儿也非无害。甘草所含甘草皂苷是甘草甜味的主要来源,具有醛固酮样作用,引起水钠潴留,长期使用还可能致肾上腺皮质功能减退。


黄连毒性本来就大,其中所含小檗碱可引起溶血性贫血导致黄疸,遗传性葡萄糖-6-磷酸脱氢酶缺陷的婴儿,更可因严重黄疸致死。


黄连


即使站在崇古的立场,前代医家对开口药也有不同看法:“小儿下地,定要服开口药以下胎毒,免生疮、风症,此皆不经之论。……何得即以戕伐生气之药而施之,则无疾反生有疾,不生风因而生风,故有四六风、七天风,十有九死,难以枚举。”



02

延年仙药,其实有毒


何首乌在当下已经和防治脱发联系在一起,各种洗发水、精华片充斥市场,不过在古代,它很早就被神化加工成延年益寿、助于生育的仙药。


何首乌在唐代才被入药用,当时已经有两个版本的《何首乌传》,记录一位原先不能生育的男子偶然见到枝叶相交的何首乌,尝试晒干碾碎服用后,居然开始子嗣不绝,并且得以延年益寿,须发返黑。


人形何首乌(何首乌伪品)

 

这些含有僧人与道士的神秘色彩的传说,都记录着何首乌“味甘温,无毒”。到了明代,《本草纲目》也记载了何首乌在当时开始流行,服用的人都连生子嗣、身强体健,何首乌俨然成为保健养生的神药。


从《何首乌传》提到的:“此药形大如拳连珠,其中有形鸟兽山岳之状。”可以知道,这是指何首乌药材切断面皮部可见若干类圆形的异型维管束作环状排列,形成具鉴别价值的“云锦花纹”。由此确定其原植物为蓼科何首乌。

对于何首乌的处理方式,在北宋中期开始出现两种派别。一是主张崇古生吃,如苏轼在致友人欧阳知晦的尺牍中专门论及何首乌的炮炙:“闻公服何首乌,是否?此药温厚无毒,李习之传。正尔啖之,无炮制,今人用枣或黑豆之类蒸熟,皆损其力。


同时代的苏颂在《本草图经》中则说何首乌需要经过“九蒸九暴”。对此,可以参考明代的方法:“用何首乌赤白各一斤,竹刀刮去粗皮,米泔浸一夜,切片。用黑豆三斗,每次用三升三合三勺,以水泡过。砂锅内铺豆一层,首乌一层,重重铺尽,蒸之。豆熟,取出去豆,将何首乌晒干,再以豆蒸。如此九蒸九晒,乃用。”


《补遗雷公炮制便览》炮炙何首乌图

 

烦琐的操作不仅令药物神圣性得到升华,而且对蓼科何首乌而言,九蒸九晒可以让其中所含结合型蒽醌类成分分解,缓解致泻的副作用。由此了解,苏轼说生啖而无毒的那种何首乌,恐怕不是后世所用含有蒽醌的物种。


仙药故事流传时间既久,层叠累加,各种夸饰和扭曲,愈加偏离事实真相。如人参、茯苓、灵芝、枸杞之类,未必确实有延年益寿的神奇功效,至少还能够基本无害,蓼科何首乌却是例外。


没有明确证据显示何首乌具有抗衰老延年的作用,更没有黑须发的效果,相反,所含蒽醌类物质有明显肝脏毒性,从临床报告来看,部分敏感者甚至短时间少量接触何首乌或其地上部分夜交藤,都可能发生严重肝功能衰竭,甚至致死,这才是所谓“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


03

“采采卷耳”导致的误会


古代不同时期和地区的语言,显然会随着时间有所改变,在《诗经》中记录下来的一些植物名称,很多在秦汉时期就已经引起了人们的争论。


一些植物被记载有特定的功效,但是由于缺乏准确的描述,几个世纪之后人们就不清楚它究竟是哪种植物,也产生了一些危险的乌龙。


《诗经·周南》说:“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置彼周行。”这是一首怀人诗,刻画劳作中的女子思念远方征夫,忽然出神,心不在焉的样子。


“采采”或说是动词叠用表示采摘行为,或言是形容词表示茂盛;“卷耳”则是一种植物。对于这种植物是什么,《尔雅·释草》称“菤耳,苓耳”。之后注家的主流观点是苍耳。南朝陶弘景注释说:“此是常思菜,伧人皆食之,以叶覆麦作黄衣者。一名羊负来,昔中国无此,言从外国逐羊毛中来,方用亦甚稀。”


《毛诗品物图考》卷耳图


菊科苍耳的果实为瘦果,总苞外面疏生钩状的刺,很容易粘在衣服或者头发上,完全符合“羊负来”的特征;所谓“以叶覆麦作黄衣”,黄衣是酿酒、制酱发酵过程中表面所生的黄色霉尘,民间至今仍用苍耳叶、黄花蒿来制作酒曲。


因为《神农本草经》谓苍耳实“久服益气,耳目聪明,强志轻身”,再加上“采采卷耳”的暗示,后世就有了采食苍耳的习惯。杜甫《驱竖子摘苍耳》云:“卷耳况疗风,童儿且时摘。侵星驱之去,烂熳任远适。”


苏轼也信任此说,文集中有一篇《苍耳录》,谓“药至贱而为世要用,未有若苍耳者”,称赞苍耳“花叶根实皆可食,食之则如药,治病无毒,生熟丸散,无适不可。愈食愈善,乃使人骨髓满,肌如玉,长生药也”。



苍耳的食法可以分为雅俗两种。林洪《山家清供》载有“苍耳饭”:“采嫩叶细焯,以姜、盐、苦酒拌为茹,可疗风。”美其名曰“进贤菜”。又说:“其子可杂米粉为糗,故古诗有‘碧涧水淘苍耳饭’之句云。”如此可算是“雅食”


《救荒本草》也有苍耳,则用于救饥:“采嫩苗叶炸熟,换水浸去苦味,淘净,油盐调食。其子炒微黄,捣去皮,磨为面,作烧饼,蒸食亦可。”此则是“俗食”


无关于雅俗,需要特别说明的是,苍耳植株各部位,尤其是果实与幼芽,含有苍耳毒素等,会引起中毒性肝损伤和急性肾功能衰竭。



据文献记载,误食生苍耳子10粒以上皆可中毒,儿童中毒量更低,大约只需要5粒左右。中毒症状多在服用后1—3天内出现,轻者乏力、呕吐、腹痛、腹泻、头昏,严重者可因肝肾功能衰竭或呼吸循环衰竭而死亡。


其实,按照陶弘景的说法,苍耳是外来物种,似乎不可能是先秦诗人咏叹的对象,所以古代除了以苍耳为卷耳的主流观点外,也有一些其他说法。比如,认为卷耳是类似木耳的真菌,或者是石竹科的卷耳。

《诗经》中的卷耳到底是何物,实在难于究诘,不过从安全性考虑,欲发思古之幽情,用石竹科卷耳炊饭,比采食菊科苍耳要靠谱得多。


04

“吞椒自尽”靠谱吗


也有些被古人流传为有毒的植物,其实反而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比如花椒作为现在我们最常用的调料之一,也伴随着“吞椒自尽”的说法,很多人科普说这个典故的“椒”是花椒,而花椒吃多了产生的物质会导致窒息。


这一传言的源头应该来自《后汉书》:窦太后去世后,宦官曹节等不欲太后与桓帝合葬,廷尉陈球力争。这是一场朝臣与宦官的斗争,其他大臣也是有备而来,传中特别提到太尉李咸“捣椒自随”。李咸出门前对妻子说:“若皇太后不得配食桓帝,吾不生还矣。”


但是,这个典故本身首先就和很多人理解的不同。如果看后文,就会发现范晔其实是嘲笑李咸很怕死,见到陈球占了上风,才“大言”道,我也同意陈球的看法。实际上,李咸“捣椒自随”,恐怕也不是为了仰药自尽,而是麻痹口腔,关键时候好唯唯诺诺,真是老奸巨猾。



在汉代,就有种类很多的花椒。《孝经援神契》说“椒姜御湿”,本意可能是调味之用。作为调味品,花椒并没有明显的毒性。虽然花椒毒素存在致癌风险,但急性毒性并不大,文献报告花椒水提物小鼠灌胃给药LD50为52±5g/kg。或许是惮于椒强烈的麻味,被本草标记为“有毒”,并不是真正能够致人死地。


大臣在朝会上的发言,不仅影响个人的政治前途,甚至性命攸关。1900年闹义和团,朝廷在战和之间决断不了,许景澄、袁爽秋、徐用仪先后上疏痛陈利害,惹怒慈禧太后,终被处斩;同时上疏言事的还有礼部侍郎朱孝臧,却侥幸得活。


朱孝臧是著名词人,他能在杀戮中幸存有不同版本。其中一种说法,朱是浙江归安(今湖州)人,方音很重,激动起来声音尖而细;朱在朝堂上排班较远,个子又矮,朝会的时候,慈禧太后只看到一个小老头激动地说着“鸟语”,基本没有明白说的是啥,所以印象不深,事后追究,刚好得人转圜,也就逃脱了。


朱孝臧


唐代也有类似的事情。高宗将废皇后,象征性地征求臣下的意见。据《旧唐书》说,长孙无忌、褚遂良坚持不可,李、许敬宗密申劝请,唯有于志宁“无言以持两端”。面对皇帝咨询,于志宁如何成功地做到“无言”,史书没有说明,效法李咸,含一把捣碎的花椒,不失为最佳选择。


关于花椒的毒性,有人举《魏书》孝文帝的冯皇后被迫“含椒而尽”的故事反驳。不过,这很可能就跟传说中明代徐达患“发背疮”,朱元璋遣人送肥鹅一样,只是皇帝“恩赐”一种“体面的”死法罢了,与“发背食鹅则死”的真实性毫无关联。


任何学科都是在历史进程中不断发展、不断修正的,对植物药性和毒性的鉴别,需要我们寻求正规的科普来源,不要盲目崇信古书和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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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孙嘉婧、黄泓

观点资料参考:《本草博物志》,王家葵 著

转载及合作请发邮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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