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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音乐,我存在 | 朋克纹身师的前世今生

张明睿 街声
2024-09-03

2007年到2013年,北京活跃着一支名为捣蛋鬼的乐队,几位来自沈阳音乐学院的少年唱着最直接简单的朋克摇滚乐,豆瓣上的试听量,几乎每首都超过了一万。

 

后来乐队解散,成员各奔东西,2015年前后,依然有乐迷留言问,看不到捣蛋鬼乐队了吗?2016年,在网易云音乐,一位名叫张明睿的纹身师开始上传自己的作品,记录自己的生活。按下播放键,直白的嗓音与情绪,正是当年捣蛋鬼乐队的主唱明睿。

 

本期我音乐我存在,来看张明睿的朋克纹身故事。



1999年到2001年,我上初中,画画时很喜欢听朋克摇滚乐,边听边画很有感觉,那时买到的国外乐队打口磁带,Green Day, Blink-182, Sum-41 等等,喜欢的不只是音乐,封页里乐手的纹身也非常吸引我,那是与当时纹身观念截然相反的纹身风格。那种纹身看起来很有趣,不了解的人可能会觉得这是卡通,实际上这些纹身就是现在大家常说的 Old School & New School 纹身风格。

 

朋克和关于朋克周边的一切对我影响很深,经常会把海报和杂志里相关的所有都贴满墙壁。那会儿上课时,我喜欢编故事、画漫画,同学间相互传着看。看到日本漫画家们的漫画都会被拍成动画,而那些动画的主题曲都是激烈的摇滚乐,我幻想着有一天自己画的漫画也能做成动画,并且希望能组建一只乐队,为自己的动画做主题曲。


大概没人想到纹身师会画出如此古典的工笔画


起初,每个周六都在学习美术,爱上摇滚乐后便是周六美术课,周日吉他课。初二时,我写出了第一首原创歌曲《成长》,还在辽宁当地的电台参加了关于本土原创音乐的节目。

 

2005年,我在沈阳音乐学院上大学,如愿以偿地组建了乐队。第一次在学校演出时,乐队还没有名字,但是大家都很躁动,台下有喜欢摇滚的人在 POGO,其他不明白的人都看傻了。我们自己自然是又激动又兴奋,最后一首歌时,麦克风被我摔得粉碎,吉他手把吉他当滑板踩着滑,后来我们回想起这场演出,决定乐队就叫捣蛋鬼。

 

那是属于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时期,无论美术还是音乐,家人从小就支持我,做乐队很轻松,我只需要专注考虑创作。

 

从那时开始,词曲、编曲、录音,将作品上传,就由我来负责。乐队很快走向正轨,歌曲上传到豆瓣等网络平台后,我们很快便得到外界的关注,开始有了演出机会,吸引了很多喜欢我们音乐的乐迷。当时,我们很希望能把这个梦想能一直坚持下去,想让更多的人听到、看到我们。


在舞台上的主唱张明睿,当时他们已经是沈阳地下摇滚的代表,乐队里还有少见的电小提琴手


毕业后,身边的朋友们开始纷纷找工作,我们却决然做出了去北京发展的决定。这个决定在那个时期的其他人眼里看起来很荒谬,但是我们依然为了这个梦想一起来到憧憬但却陌生的北京。

 

还能记得当年的夏天,将近40度的天气,大家为了节省开支,在没有空调的平房里排练,走出屋子,感觉外面40度的温度都是凉爽的,但这些想起来依然觉得很快乐,仅仅因为每个人心中都有关于梦想的信念。最开始,台下观众寥寥无几,每次演出我们都被安排在第一个,到后来,很多人专程来看我们,也从 club 演到了各种大型音乐节。


2011年迷笛海洋音乐节现场


一切看起来很有希望,但一支乐队是需要很多人来一起完成的。人和人的生活状态、经济条件各不相同,毕业后离开学校步入社会,即便家人再愿意为之付出经济补贴,自己也会觉得不舒服。乐队成员们为了理想离开家乡来到北京,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来养活自己和梦想,但理想和现实终归有差距。大家各自的工作越来越忙,很难再像学生时代天天混在一起,最后排练都很难聚齐。再加上致命的乐队人员变动,我们都感觉累了,失去了最初的状态。大家各奔东西,组建家庭,不过还好,都依然热爱音乐。

 

大学组建乐队时,我有了第一个纹身。我是乐队的主唱兼吉他手,图案设计了一个戴着皇冠的骷髅,下面有电容麦克风、动圈麦克风和拨片。这个图案属于 New School 风格。那时说到摇滚乐,总会和纹身联系起来,但是当时国内很多人对美式 Old School & New School 风格的纹身了解很少,基本上都是传统风格的纹身概念,大部分纹身师也都在做传统风格的纹身,Old School 正确的理解是美式老派纹身风格,图案设计更拙一些,颜色基本是三原色,体现出老旧感,线条很粗很结实,带有颗粒感的雾面,而 New School 在设计上更为夸张奔放或真实,颜色很艳丽,色彩过度丰富,线条和内容更多元化。


来找张明睿纹身的客人也有很多是乐手,就一边纹身一边聊摇滚乐


从那时开始,我希望将来能成为一个专做美式风格的纹身师,便自己买了纹身设备,开始自学,身边很多朋友愿意做我的“白鼠团”。看过我设计的手稿绘画作品,他们很相信我,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人格魅力哈哈哈……那时基本下午进行纹身工作,晚上和乐队排练。慢慢的,我的纹身作品被更多人关注到,开始有了一些客户人群,对纹身太过痴迷,让我有时做梦都在给人纹身。2010年,为了更专业的了解,系统学习了一年,正式成立了自己的纹身工作室,每天接待的客人来自各行各业。


Old School 风格的纹身。花臂乍一看有点摄人,但其实图案还有点萌萌的


每一个作品,我都会用心用精力去原创设计,可能并不一定能叫出来每位客人的名字,但是看见图案我就知道他(她)是谁。他们会告诉我想要的具体内容和故事,每人纹身的意义都各不相同。有很多外地客人专程到北京找我,这让我很感动,由衷的感谢他(她)们的信任与认可。

 

有位客人专程从武汉过来,要纹他已故的父亲。他拿来父亲的老照片,以及儿时父亲为他做的风筝与木板凳,设计时不要父亲的五官,而是用风筝和木板凳代替了五官。我把每位客人的想法设计出来,最终纹在承载者的皮肤上。


脸的轮廓里是风筝和木板凳


现在每天边工作边听音乐,还是最初的朋克摇滚乐,我依然很怀念最初的那个状态,很幸运自己能一直在这个状态里。工作时、画手稿时听摇滚乐,空余的时间可以弹弹琴写写歌,这真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上传到网易云音乐的作品,是我在2015年时开始陆续创作的。乐队解散后沉寂了两年,这期间除了工作,没有想写歌的状态。某一天和媳妇散步,突然有人过来问路,但是能感觉出这个人并不是单纯问路,我们下意识地退后,很戒备地打量,最后不理他走掉了。事后我仔细一想,这是怎么了?印象里小时候不是这样的,有人问路我们会热情地指路,如果老人需要过马路我们会乐意上前搀扶,但是我们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是什么让我们变成这样?其实答案都在我们现在的生活里,这种冷漠并不是我们与生俱来的。于是很自然的,我拿起吉他写了《变了》这首歌,在沉寂后还能找回创作灵感,可能就是因为一件事或一瞬间的触动。之后我在工作之余创作了其他歌曲,人应该越活越明白,也应该越活越做自己,所以这些歌曲会更自我,不去考虑太多,只记录情绪,真的是在轻松状态下创作出来的音乐更真实、更直接。


不同的作品,张明睿会绘制不同的封面


我讨厌无病呻吟,没有感触的事情写出来也是苍白,所以现在写的歌更多是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我喜欢用音乐来写日记,所以注意到歌词部分的人应该能感同身受,也并不是所有的歌都是愤怒,仔细听每首,表达的内容都不一样,爱恨分明,生活里本有的喜怒哀乐在每首里有体现。每首歌我都会用自己的画来做为封面,歌曲是用旋律和文字来表达,而这些画也体现了每首歌曲的主题。



生命会有起始和结束,但是无论是音乐还是纹身,这两样都是会永存的艺术形式,看到和听到每一个自己用心完成的作品时,那种感受难以言表。现在觉得自己一个人做音乐的状态很舒服,将来也许会考虑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们再玩一支乐队。

 

无论是纹身还是摇滚乐,都属于少数派,希望这些“少数派”,不要像大多数人那样随波逐流,做自己,很好。


(本文图片来源:张明睿)


校对:陆小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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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击阅读原文,试听捣蛋鬼乐队在街声上的作品



“我音乐,我存在”,是街声大事为乐迷们准备的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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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声“我音乐,我存在”往期回顾:


《写在北京“无名高地”消失十周年》

《一位美国90后的中国嘻哈故事》

《爹,你听听这个怎么样》

《不管台上还是台下,我们都不会那么快衰老》

《像孵化小鸡一样做音乐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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