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乐颂》凭什么能火两百年

本文转自“在下林伯虎”（ID：tigerstudio2016），已获授权

今天我们不聊电视剧《欢乐颂》

来好好说说被借名的这首歌曲

Ode to Joy

这当中joy（欢乐）还好说

但这个ode是什么鬼

别急

先点开下面这一曲

然后边哼边听我们给你讲这三个字背后的193年

01

首先
我们需要查明一个鸡跟蛋的严肃问题：
《欢乐颂》这首歌到底是先有词还是先有曲？

答案是：

人家首先是一首诗
若干年后才配了曲

作诗的人名叫席勒
是跟歌德齐名的德国文豪

特别巧，这俩人关系特别好

好到从塑像到邮票都把他们铸在一道

魏玛剧院门口的歌德与席勒雕像是游客必看，建于1857年

说回席勒
这位席大大是位文史哲通吃的全才
人称德国莎士比亚
从少年时期就天赋异禀

发下面几行履历供有志青年对照学习：

16岁发表抒情诗
17岁开始创作戏剧
22岁时有评论家拿他和莎翁作比
24岁那年已经写出两部震惊文坛的悲剧

席勒首部剧作《强盗》，1782年上映

所以

1785这年暮春

当春风得意的席勒
收到四位粉丝的度假邀请
便欣然应允

那年夏天
席勒前往风景如画的莱比锡
在那里的乡间受到粉丝们的隆重招待

毕竟文艺工作者嘛
美景美食美酒
加上朋友们一热情
挥毫泼墨间
便写下这不朽的诗句

席勒《欢乐颂》手稿

顺便说一句
席大文豪写的这类诗
名字叫做ode
翻成中文叫做“颂歌”

ode 一词源于希腊语，专用于称颂特定事物

顾名思义

只要值得称颂的事物皆可入诗

譬如一个吃货的颂歌

大抵应该是下面这样的：

1786年

《欢乐颂》在席勒自编的杂志《塔莉亚》发表

那一年，席勒25岁

发表在《塔莉亚》杂志上的《欢乐颂》

02

乐与诗的惺惺相惜
一如咖啡同牛奶的甜蜜遭遇

事实上
自打席勒的《欢乐颂》走红
就有德国乐坛的各路达人竞相为其配曲
截至1800年
《欢乐颂》歌曲至少有20个版本

但是这当中

并没有一个版本为我们今天所熟悉

直到1793年

现身一个年轻的身影

这年

贝多芬23岁

这个年轻人对《欢乐颂》一见倾心

并决心用音符来诠释心中的作品

年轻的贝多芬

但是

1793年并不是这曲《欢乐颂》的成谱日期

尽管尝试过

但天才的贝多芬

却没能找到能配搭诗作的完美音符

要完成对欢乐的终极诠释
他还要再花上并不欢乐的三十年

这三十年间

贝多芬用八部交响曲征服了世界

但也透支了生命

到1801年

贝多芬失去了全部听力

1813年德国工匠为贝多芬制作的助听工具

就像画家失去了眼睛

大厨失去了味蕾

贝多芬逃离了维也纳

一度消沉厌世

直到1817年

那年，贝多芬47岁

也许是人生的起伏让他感到：

是时候来诠释欢乐了

接下来

历经7年

耳聋的贝多芬在一个无声的世界里
打磨出第九交响曲

这是一部惊人的作品

贝多芬当中大胆引入了人声伴唱

这也是交响乐史上罕见的创举

此外，第九交响曲长度惊人
超过一个小时
每一章节都可抵上一部足本交响作品

据说为此催生出了后来的CD

小马马

第九交响曲据说影响到后来CD的标准制定。当年，索尼和飞利浦公司的工程师为了用单张CD装完整部交响曲，专门研发出最多能录74分钟的120毫米碟片。

索尼及飞利浦的工程师团队及成果

创作完成后的1824年

贝多芬回到维也纳

这一次，暌违舞台12年的他
执意亲自指挥自己的谢幕演出

1824年5月7日，维也纳凯伦特纳托尔剧院，第九交响曲首演地

这是一场空前的交响音乐会
谁都知道

贝多芬是用尽了余生去诠释这部作品

21岁的女低音歌唱家卡洛琳·云格(Caroline Unger)
在第四乐章款款登台
她吟唱的歌词
就是席勒在38年前写下的诗句

首演取得巨大成功
音乐厅内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和欢呼

这份成功的欢呼所有人都听到
除了耳聋的贝多芬
背对观众的他
浑然不觉雷鸣般的喝彩

直到卡洛琳上前扶他转身面向观众
54岁的大师
才用眼睛听到人们长达5次的疯狂欢呼
他喜极而泣，几乎晕厥

说来真是命运的矛盾体：

一个听不到音乐的人

却用生命谱写出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

一个遭受最大痛苦的人
却诠释了最广为传颂的欢乐

此时

距席勒发表《欢乐颂》已过去整整38年
席勒本人也已辞世19年

3年后，贝多芬在维也纳居所辞世

享年56岁

两位德国文学和音乐史上的巨人

用这首歌曲完成了生命绝唱

03

席勒和贝多芬恐怕没有想到
《欢乐颂》会在他们身后
成为流传度最高的世界名曲
(我甚至不想说之一)

他们恐怕更没料到
如此绿色无公害的旋律
最后却和政治绑在一起

1938和1941年
《欢乐颂》两次成为
敬献希特勒的祝寿歌曲
在1940年代
这是纳粹下的德国人听到最多的“样板戏”

但是，二战结束才二十来年
对纳粹恨到不行的欧洲议会
又把仇人最爱的《欢乐颂》
选定为欧盟盟歌

这还没完，50年代东西德分治时期
两个国家组成联合代表队出征1956年墨尔本奥运会
《欢乐颂》被定为共同国歌

东西德联合代表团出征1956年奥运会时的共同国旗

后来两德交恶
直到1989年圣诞
在刚刚推倒的柏林墙边
大指挥家伦纳德·伯恩斯坦
分别在墙两头举办了两场音乐会

从刚刚推倒墙的两个德国

观看直播的全球一亿观众听到了同一首歌

《欢乐颂》

美国指挥家、作曲家伯恩斯坦

04

坏人喜欢，好人喜欢
人民喜欢，独裁者也喜欢

欢乐颂到底有一种怎样的音乐魔力？

2004年

音乐史专家伊斯特班·巴克(Esteban Buch)

出了一本研究第九交响曲的专著

书中用大半篇幅

探究《欢乐颂》被各种政治路线奉为上客的原因

巴克指出
席勒和贝多芬用文字和旋律
描绘了一个完美的音乐乌托邦
而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不快乐的地方
就会有乌托邦的梦想
而《欢乐颂》构建的就是一个乌托邦

书中说：除了美学价值的争议外，《欢乐颂》仍是迄今最可信的用声音刻画的乌托邦

无论是暴力还是和平
是民主还是专制
持不同政治主张的人们
都不约而同把欢乐颂里相亲相爱的极乐世界
当做终极目标

不过想想也好

只要是人总需要一些乌托邦的梦想

让我们哪怕在贝多芬失聪般的痛苦里

也能保持希望、热情和阳光
音乐如此，剧集如此，人生亦当如此

Ode to Joy!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

灿烂光芒照大地！

我们心中充满热情

来到你的圣殿里！

你的力量能使人们

消除一切分歧，

在你光辉照耀下面

人们团结皆成兄弟。

• 谁能作个忠实朋友，

• 献出高贵友谊，

• 谁能得到幸福爱情，

• 就和大家来欢聚。

• 真心诚意相亲相爱

• 才能找到知己！

• 假如没有这种心意

• 只好让他去哭泣。

• 在这美丽大地上

• 普世众生共欢乐；

• 一切人们不论善恶

• 都蒙自然赐恩泽。

• 它给我们爱情美酒，

• 同生共死好朋友；

• 它让众生共享欢乐

• 天使也高声同唱歌。

译文选自邓映易老师版，这位还曾经配译《友谊地久天长》《铃儿响叮当》等作品的艺术家，也用一生诠释了欢乐颂的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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