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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智战:21世纪的战争”——俄国防部顾问深度分析

参考智库 参考消息智库 2022-05-13


编者按


近年来,“混合战争”已成为国际战略与安全学界的重点研究对象,认知域作战是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区别于传统的舆论战、心理战等概念,认知域作战既结合先进技术和当代社会信息传播特点,又与心理、观念及意识高度相关。    2021年3月,俄战略学界开始对“心智战”定义进行讨论,这是俄国内重要理论动向。8月中旬,俄国防部长顾问伊利尼茨基在俄罗斯《军事思想》杂志网站发表长文,对“心智战”出现的国际背景、政治及社会原因,以及心智战内涵进行了再次讨论。    伊利尼茨基文章若干观点如下:        遂行战争的工具与和平时期的竞争已经融为一体,“心智战”这一新型国家间对抗方式已经出现,其目的是摧毁敌国社会的自我意识并改变其心智和文明基础。    经典战争的目标是击溃敌人的武装力量并占领其领土;现代信息战和网络战的目标则是摧毁敌人的关键基础设施,搅乱其国家治理及军事指挥体系,制造混乱、失衡并最终消灭敌国。
心智战则旨在改变敌方社会的自我意识、世界观、目标、价值观和重视事项来破坏、摧毁敌国;心智战不仅针对信息领域,还针对人的教育和培养;军队和基础设施在遭到破坏后尚可恢复,而被扭曲的世界观则绝无逆转的可能。
心智战的指导和实施需考虑所谓“后真相世界”因素,在这一环境中,受众的信息空间已完全被“所需”内容充满。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应用,公众意识在价值层面和情感层面都可以被深度影响,且既可以影响思维,也可以影响潜意识。       美国高度重视利用人工智能手段对人类决策意识的操纵,其对意识操纵技术的研究有效性已达较高程度。
历史和文化是美西方对俄心智战攻击的重点领域,因在俄文明范式中,历史和文化具有决定性的意义,剥夺其历史和文化意味着改变民众的世界观。 俄国家安全战略不仅要考虑军事和领土安全,以及粮食、环境、信息、网络等领域安全,还要考虑建立作为综合指标的“心智安全”。为此,需建立统一预警体系,对于“俄罗斯文明”在教育、文化、经济、科学、国防和安全所受到的威胁进行预警,并研究心智战反制措施。
该文篇幅较长,为方便读者移动端阅读,本文在刊发时进行了部分删节,现正文篇幅约为8千字,阅读时间约20分钟。
参考消息智库机构用户可在信息平台查阅全文译文。    本文译者为刘洋、钟忠。

    

    

应当为每一场战争制订特殊的战略行为路线。每一场战争都是单独的个例,需要为其设定独特的逻辑而不应套用某种模板。


——苏联军事理论家亚历山大·斯韦钦(1878-1938)


当今世界遭遇了系统性危机的幽灵,各种发展模式纷纷破产。这些模式中很大一部分都建立在两个必然性的基础之上。第一个是众多民族国家必然丧失自身的内部统一;第二个是这些国家必然在跨国公司、国际社会组织、国际人道主义机构和国际政治组织的主导下,改用网络方式来治理本国庞大的经济和社会体系,它们对政治体系的治理未来也必然向这种治理方式过渡。


事实上,有人提出了瓦解基于民族国家的世界体系问题。目前全球议题的实质在于,遂行战争的工具与和平时期的竞争已经融为一体,而威胁的范畴也发生根本性变化。这导致心智战这一新型国家间对抗方式的出现,其目的是摧毁敌国社会的自我意识并改变其心智和文明基础。


俄罗斯文明的岔路口与西方危机


欧洲政治家曼努埃尔·巴罗佐说过:“俄罗斯是一个伪装成国家的文明。”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一表述值得认同。俄罗斯是一个拥有千年历史的文明国家,其文明基础是强大的国家和传统的价值观——在极其困难条件下的团结的家庭生活。幅员辽阔、资源丰富、多样化的自然、恶劣的气候和强悍的邻国,在这些条件下求生的需要将俄罗斯塑造成为一个历史的社会集合。

    

俄罗斯哲学家瓦西里·罗扎诺夫曾写道:“俄罗斯国家的唯一可能缺点是软弱。软弱的国家就将不再是国家,它根本无法存在。”另一位俄罗斯思想家尼古拉·别尔嘉耶夫也曾指出:“国家的存在不是为了将尘世的生活变成天堂,而是为了防止它最终变成地狱。”


按照罗扎诺夫和别尔嘉耶夫的逻辑,如果俄罗斯成为弱国(服务型国家、调控型国家及其他自由模式国家),必将遭遇混乱和分裂。事实上,20世纪90年代的俄罗斯联邦就处于这种地狱的边缘。


在我们看来,政治学家谢尔盖·卡拉加诺夫表述的一个想法十分正确。他说:“我们的民族是由美丽的女人和勇敢的男人组成的。”的确,俄罗斯是一个战斗国家,这是历史的造化。它是保护人民安全的方舟。俄联邦的政策应该且必须包含文明使命的要素、保持意识形态的完整性、与国家的内部和外部利益密切关联,并基于对(基督教的)“全城与全球”理念的信仰和理解。这样的政策才是俄罗斯文明的固有政策。


美国在国家学说中将俄罗斯与中国、伊朗、朝鲜一道列为对手,即事实上的敌人。而对付敌人的手段若不是直接交战,便是五花八门的打压、削弱和破坏,让它们陷入运作失灵、分崩离析和丧失主权的境地。


与此同时,所谓的集体西方——准确地说就是美国,因为欧洲已经丧失了主体性——陷入了深刻的生存危机。从客观指标上看,今天的美国极为虚弱。二战结束后,美国国内生产总值约占全世界生产总值的一半;根据世界银行的统计,现在占比仅为23%至24%。若按购买力平价计算,中国经济已经超过了美国。即使按照对美国来说最为乐观的预测,中国在2030年前也将在所有指标上成为世界第一。


与此同时,西方社会的种族隔离和分裂正在加剧。法国经济学家托马斯·皮凯蒂2014年写道:“现代市场经济规则只能‘推动’财富向小部分人集中……如果国家不干涉这一进程,那么西方发达国家出现政治动荡的风险将无法排除……”这些文字写于七年前。如今,发达国家的动荡已成现实(美国的“黑命贵”和“占领白宫”运动、欧盟的移民危机、法国的“黄背心”运动以及多国的新冠疫情等)。


而这只是西方世界分裂的开始。根据皮凯蒂的观点,如果世界继续按西方模式发展,那么30年后(事实上可能更早)世界千分之一的人口将控制全球60%的财富。小部分全球精英(技术官僚)将从民族国家手中夺取权力,实现对国家、社会和资源的集中控制。


事实上,那就意味着“中产阶级”将被消灭。社会将出现两极分化,只剩下穷人和占总人口百分之一的全球寡头。为了与公正平等的苏联社会主义社会竞争,资本家在20世纪中叶创造出了中产阶级。如今,这个阶级正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值得一提的是,美国与俄罗斯、中国不同,它不具备历史悠久的文明,是一个“项目式国家”。两三百年前,来自不同国家的移民远渡重洋在北美“建立”美国,从零开始启动了一个项目。最初,他们对原住民实施残酷的种族灭绝,随后为重新分配权力和领土进行内战,继而制订了彼此共存、对外扩张的规则并建立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国家。目前,美国这一模式已陷入僵局,不断暴露出自己的严重缺陷。


但这还不是美国的全部烦恼。不论是中国的还是美国的军力排行榜都将俄罗斯军队排在世界第二的位置上。由于军事因素在现代条件下的重要性越来越大,美国霸权正变得岌岌可危。


|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通过战争摆脱危机


怎么办?今天的美国精英(即Deep State:“深层政府”)反复对自己提出这个问题,原因是美通过掠夺世界所获的红利即将用尽,而其他选择也十分有限。简单笼统地说,一种方案是向左转,另一种是“白人盎格鲁撒克逊裔新教徒(WASP)美国”的右翼保守主义复仇。但两种方案都可能造成美国社会的进一步分裂和国家崩溃。为了凝聚人心,美国需要树立外部威胁和敌人,激发类似“俄罗斯人来了!”的歇斯底里情绪。


美国前国防部长唐纳德·拉姆斯菲尔德曾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美国多届政府的政策。他曾表示,要想克服危机并打造新世界,必须有一个“转型事件”。这可能是疫情、革命(政变)或者战争。实际上,通过战争摆脱危机是美国的传统手段。


在这个问题上不应抱有幻想:无论谁入主白宫,美国对俄政策都永远不会改变。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克格勃)对外情报局局长列昂尼德·舍巴尔申中将曾指出:“西方需要我们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彻底消失。”


美国精英认为,世界上只存在两类人——带有盎格鲁撒克逊血统的高贵群体(WASP)和其他人。在他们看来,美国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谁需要什么。美国国务卿安东尼·布林肯不久前表示,世界“需要美国处于领导地位”。这并不令人奇怪,例外论已经扎根于美国人的心灵深处,他们真是这样想的。


在俄罗斯文明存续的上千年时间里,西方对它的态度始终不曾发生根本变化。十字军、波兰人、与法国人联手的瑞典人以及与英国人联手的德国人,先后以各种理由入侵(古代的)罗斯、俄罗斯和苏联。他们认为,(目前)世界七分之一陆地和(根据一些人估计的)几乎一半资源竟然被怪头怪脑的俄国人——要么是“半欧洲人”,要么是“变种亚洲人”——占有,这实属历史的谬误。


他们至今仍不掩饰,希望一举将我们彻底“报废”。但这么做颇有风险,需要为此承担无法接受的损失。正如美国人评估的那样,俄罗斯有能力给美国造成无法接受的损失。因此,他们给自己立下任务——逐渐而非迅速地迁出(消灭)俄罗斯人,将俄罗斯作为世界新秩序建设道路上的绊脚石予以剔除。


近50年来,世界上发生了逾450场不同规模的战争,波及国家的数量比二战交战国还多,造成的死亡人数超过4000万。(苏联摇滚歌手)维克托·崔曾这样唱道:“战争是俄罗斯人数百年来学会与之共处的事情。”

   

战争的性质和内容永远都在发展。高超音速、数字化和机器人化正在成为新型武器、军事装备及特种装备研制工作中的主导趋势。太空、信息空间、网络空间越发频繁地被用于开展武装斗争。太空和网络司令部的建立成为趋势,它们的主要任务不是防御,而是在相关领域策划并实施进攻行动。俄联邦武装力量总参谋长瓦列里·格拉西莫夫大将多次强调,要打赢现代战争,依靠的不是在军力上强于对手,而是在智谋上高于敌人,在关键技术和先进武器装备方面占据优势。


重要的是应当明白,在专业军事讨论中引入新的战争定义不仅仅是术语问题,这有助于明确未来战争形态,并据此提前考虑且顺利实施全面备战措施,同时预防侵略并遏制潜在对手。不能再像一些将军那样继续为过去的战争形态做准备了,因为这一全新的军事科研方向极具现实性。

    

我们的对手也在对战争性质进行着激烈讨论,他们提出了旨在摧毁敌人关键基础设施的“网络战”、利用人工智能等技术的各种“信息算法战”、在第三国(或地区)实施的“代理人战争”以及在所谓“灰色区域”进行的低于大国直接军事对抗级别的混合干预行动和冲突。


认知战属于以人的意识为攻击目标的战争。而网络中心战则与网络战一样属于信息技术类型的军事行动,其概念由美国军事理论家阿瑟·塞布罗夫斯基与约翰·加斯特卡在20世纪末提出,主要原则是将作战重点从平台转至网络。网络中心战概念已被纳入美国的军事学说,并在美军战斗条令中得到体现。


最后,美国不久前还提出了“社会战”概念。兰德公司曾在报告中对这种旨在破坏敌方社会基础设施的战争进行过详细分析。


心智战——21世纪的战争


目前,遂行战争的手段与和平时期的竞争已相互交织、融为一体,而威胁范畴和国家间对抗的方式也发生了重大变化。是时候讨论新型战争的出现了。

    

经典战争的目标是击溃敌武装力量并占领其领土。


现代信息战和网络战的目标则是:摧毁敌人的关键基础设施,搅乱其国家治理及军事指挥体系,制造混乱、失衡并最终消灭敌国。


而当前新型战争的目标是摧毁敌方社会的自我意识、改变其心智和文明基础。我们认为,这种战争的最贴切定义便是心智战,可用于摧毁敌人的世界观和文明基础。


俄军事理论界2021年3月开始对心智战定义进行的讨论在国内外引发强烈反响。英国路透社和《卫报》报道称:“俄罗斯国防部长顾问说,美国和其他西方国家正在对俄罗斯进行心理战,试图诋毁普京总统和国家机构……安德烈·伊利尼茨基还在其文章中称,华盛顿企图在‘争夺民众理智的战争’中改变俄罗斯人的思维方式。”


与其他战争一样,心智战的任务也是让对方不再接受主权的影响并屈从外部控制。如果说在经典战争中需要击败敌方军队并占领其领土才能实现这一目标的话,那么现在已无此必要。


如今,可以通过改变敌方社会的自我意识、世界观、目标、价值观和重视事项来破坏、摧毁敌国。心智战旨在改变世界观。军队和基础设施在遭到破坏后尚可恢复,而被扭曲的世界观则绝无逆转的可能。


对敌国个人和军队乃至平民意识施加影响这一话题本身并不新鲜。让我们看一下20世纪上半叶俄罗斯著名军事理论家安东·克尔斯诺夫斯基的奠基性著作《战争哲学》。他提出了“思想战”概念,即思想的较量,或为思想而战。作者着重谈及这种战争的两大因素——知识和意志。前者影响大脑负责逻辑和感知的左半球,后者属于情感,影响大脑的右半球(直觉、情绪、想象力)。在我们看来,知识更接近于信息,而意志则是一种精神、思想、意识形态,它赋予知识创造或毁灭的能量。克尔斯诺夫斯基认为,意志要重要得多,对此应予以认同。在心智战中,心理情感因素和技术极为重要。

  

与网络战和信息战不同,心智战的指导和实施需要考虑到当前“后真相世界”这一因素,在这个世界人们不再进行批判性思维,不再去努力探求真相。信息空间已完全被“所需”内容充满。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应用,公众意识在价值层面和情感层面都可以被操纵,既可以影响思维,也可以影响潜意识。不过,这是非常微妙的技术,用以影响特定的人和群体。尼采曾写道,人对真理不感兴趣,他需要的是舒适。俄罗斯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则认为,如果一个人追求真理,那么他已经赢了。


心智战是不宣而战的,其后果不会立即显现。它们具有特定的战略和战役目标,特定的阶段和实施手段。


信息要素——这是对信息、知识、事实和消息的重新加载(重新格式化)。一切都受到调控并做一定的改变——从新闻到分析和社会学数据,从高等教育机构、学校的教学课程到电视节目和可以访问的档案材料。

    

正如专家们所指出的那样,在全球数字信息空间,使用包括人工智能在内手段进行信息库调整,使之朝向所需方向,这种做法并不局限于新闻资源和社交媒体。美国搜索引擎谷歌的做法值得一提。近年来,该公司利用人工智能技术来自动感知复杂搜索查询并优化搜索结果,包括“掉段”,即故意将“不受欢迎”的信息来源和选定的出版物置于搜索底部。一个典型的例子是,人为降低谷歌搜索引擎链接到“今日俄罗斯”媒体资源的概率。众所周知,美国竞选期间特朗普资源的遭遇可以用“无法无天”来形容。


跨国公司(主要是IT公司)正明目张胆地试图通过控制媒体和社交网络,从民族国家和国际机构手中夺取控制世界的权力。


这种做法导致国际信息空间为满足某方长期和眼前的地缘政治和商业利益而迅速分裂。


心理情感要素构成的威胁不亚于此,因为它基于对意识、情感和情绪的操纵,当个人、群体和整个社会被间接灌输所需的情绪、评价或意见时,会不知不觉对本质不加理解地全盘接受。


2020年11月,美国学者在美国国家科学院杂志上发表研究成果——《人类决策中的对抗性漏洞》一文,谈及人工智能对人类决策意识的操纵。同样重要的是,这样的选择往往被个体视为其自身基于“自由意志”原则的选择,而非外部强加的。

    

该研究表明,意识操纵技术的有效性已达到极高的程度:据实验室测试,现阶段效率已达近70%。


|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心智战的严重威胁


当前俄罗斯面临的最重要问题不仅在于经济依赖外部世界,还在于心理历史和心智受到外部思想的污染。对敌人的看法,我们的世界观——价值观、观点、目标、战略——是外界对俄罗斯发动心智战的主要攻击对象。


两千多年前,中国军事家孙子得出结论,战争艺术的最高形式是“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伐谋”意味着什么?带来混乱,使目标设定和决策系统失衡,影响意识、思想和情感。这本质上就是心智战——一种复杂的侵略性干预行动,不仅针对信息领域,还针对人的教育和培养。我们认为,当今俄罗斯社会是去意识形态化的、分裂的,精英阶层在很大程度上已经丧失独立意志和人民的信任,心智战是一种最危险的冷战形式。

    

对此,让我们问自己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在与敌人的心智战中我们是否拥有主动权,心智战为何如此可怕?


首先应该明确的是,心智战是不宣而战,它正在悄悄地重新定义世界,其结果可能导致国家和文明的消亡。回顾一下我们的历史:我们在不久前输掉了一场这样的战争,失去了整个国家——苏联。为了瓦解苏联,敌人使用的正是心智战手段——通过各种“声音”、非法出版物、电影和代理人群体——尤其是在青年和知识分子中的代理人——进入苏联社会,推行其价值观。


无需讳言,当年尽管是受到外部影响和部分精英阶层的背叛,但我们还是自觉或不自觉地做出自己选择,用价值观换取牛仔裤、口香糖,以及“通行自由”、“世界和平”或诸如此类的意识形态假象。只是后来才明白,这是一个悲惨的错误,但苏联已不复存在。


20世纪90年代的心智战令国家损失惨重。我们只要举几个数字就可以看出其规模之大。20世纪80年代,苏联(其实就是自古以来的那个俄罗斯,只是意识形态有所不同)还是一个强大的经济强国,在世界GDP中的份额为12.1%,而现在的俄罗斯仅占3%。

    

至于人口,数字更令人沮丧。苏联解体后,其合法继承者俄罗斯的人口减少了近三分之一,我们的几千万同胞突然发现自己身处国外,处于不同的文化和历史环境中。流失近1亿人口,这比二战损失还要大。有多少人迷失了自己,找不到生命的意义?有多少人沉沦到社会底层,生病死去?有多少年轻人死于犯罪和武装冲突?有多少家庭破裂,没有生育孩子?虽然没有直接的数据,但这些间接损失估计数以千万。这一切我们都记忆犹新,宛如昨日。这一切也是心智战的损失清单。

  

这种战争还在继续。时至今日已很明显,俄罗斯是大规模信息干预的对象。一场针对俄罗斯国家、针对俄社会的心智战正在国内外同时展开。其目标是在国际舞台上抹黑俄罗斯,在外国民众头脑中“夯实”俄罗斯是敌人、侵略者、无赖、网络恐怖主义策源地等观念。


与此同时,敌人还在信息和网络空间采取措施,企图破坏俄罗斯社会对政府的信任,破坏社会和经济基础设施。社交网络是开展此类信息宣传活动的关键工具之一。在脸书、推特、Youtube等西方社交媒体上,敌人正在巧妙有序地塑造俄罗斯的负面形象,破坏对俄罗斯政权的信任,分裂社会。


心智战具有全面性特征,尽管其战线和战斗规模不同,但各要素彼此关联,同步行动。国内外敌人瞄准的目标包括总统机构、俄罗斯东正教会、强力机构、军队,以及年轻群体。我们的历史是一个特殊的领域,敌人在这一领域进行的心智战咄咄逼人,目的是消灭我们。攻击来自外部和内部,而买办精英阶层是敌人从内部发动攻击的主要平台。可以看到,俄罗斯国内存在“腐蚀”学校教育的趋势,将教师的作用贬低到仆人的水平,或代之以“网课”及其他一些新的流行技巧。


苏联克格勃将军、传奇情报人员列昂尼德·舍巴尔申准确地指出:“只有一个国家能够消灭俄罗斯,那就是俄罗斯本身。”


为什么这如此重要又如此令人不安?在俄罗斯文明范式中,历史和文化具有决定性的意义。俄罗斯是一个由文化和历史塑造的文明。剥夺其历史和文化意味着改变民众的世界观。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的地缘政治对手和他们的第五纵队一直试图抹杀和篡改我们历史的原因。他们明白,夺走我们的历史和文化基础,就可以夺走俄罗斯的未来。

  

因此,“全球主义”的主要思想家之一布罗克·奇泽姆的观点具有特殊意味:“要想实现世界政府,就必须驱逐人们意识中的个性、对家庭传统的依恋、民族爱国主义和宗教教规……消灭儿童教育所基于的是非概念,用理性思考取代对长辈经验的信念——这些都是迟来的目标……是改变人的行为所必需的。”

    

可见,不能再抱有任何幻想!以美国为首的“全球主义”者的目标正是清除被其视为建立世界新秩序障碍的俄罗斯。应该清楚地认识到,俄罗斯人民可能会因为心智战而停止其历史存在。一个失去文明、精神和道德守则的民族,则可能从世界历史中消失。正如斯托雷平当年所言:“没有民族意识的民族是其他民族赖以生长的肥料。”

    

因此,对抗敌人心智战的重要性不亚于最新式武器系统的研发和装备。正是这一点可能将决定俄罗斯的命运。


需要采取哪些措施


首先,继续正在做的事情:加强武装力量,发展实体经济,确保军事、政治和经济主权,避免卷入各种冲突,集中主要力量保护和捍卫国家利益,直至实现精英国有化。


其次,形成清晰的未来愿景,不仅是让精英阶层理解,而且是让每个俄罗斯人都能理解。国家没有意识形态就无法生存,因为这是人们共同生活和行动的目标。创造和发展需要意识形态,只有无所作为才不需要意识形态。


什么样的意识形态才能保障主权持续发展战略的实施呢?在这方面,必须从历史经验出发,从确保俄罗斯在广袤土地上生存数千年的经验出发。再说一遍,俄罗斯是一种文明,其基础是帝国式的强大国家和传统价值观:家庭和共同团结生活的价值观,使俄罗斯人民得以在如此广袤的领土和相当恶劣的气候下共同生存、繁衍。


因此,俄罗斯的国家社会政治和空间结构战略必须基于这三大要素:安全、保卫人民和领土,以及经济连通性。这意味着要在下列主要领域开展富有成效的活动:


  • 第一,提供最现代化的医疗保障,这可不是指把病人当做赚钱工具的医疗产业,而是一个专门旨在维护民众健康的系统。新冠肺炎疫情期间的军事医疗体系就是这种医疗保障系统的典范。


  • 第二,完善中小学和高校基础传统教育和培养工作。苏联时期曾创建了相当有效的教育体制。在苏联率先发射人造地球卫星、后又将人类送入太空,其地缘政治对手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例如,1963年1月29日,美国总统肯尼迪在向国会发表的特别讲话中指出,尽管苏联每年的大学毕业生总数落后于美国,但其每年培养出的科技人才是美国的两倍多。


  • 第三,发展基础设施,以确保俄罗斯所有地区的领土连通性和统一的生活质量标准,重新开发乌拉尔以东的国家领土。


  • 第四,确保一切形式的安全,不仅是军事和领土安全,还包括粮食、环境、信息、网络安全,当然还有作为一项综合指标的心智领域安全。


我们认为,所有这些组成部分——医疗保障、基础教育、领土连通和安全——是二十一世纪俄罗斯意识形态发展的基础。


世界军事政治形势的发展演变,需要对确保国家安全的非军事手段的主要发展方向进行高质量的综合分析和预测,研究心智战的反制措施。为此,应尽快落实近期所通过的对俄联邦国家安全战略的那些修订。

    

内部和外部挑战(尤其是心智战)原则上是不可分割的,这是对国家安全领域进程性质的基本判断。保护好作为一种文明载体的俄罗斯人民,守护我们的精神道德价值观是俄联邦国家安全战略的重中之重!因此,实现这一目标的办法必须考虑挑战和威胁对文明的危及程度,以及军事和非军事风险不可分割的特点。


新版国家安全战略的基本原则是先发制人,以统一(综合)预警系统为基础,对我们的文明在教育、文化、经济、科学、国防和安全等所有领域所受到的威胁进行预警。因此,发展心智战概念,并在理论上加以巩固具有现实意义。


往期回顾

➣  兰德公司发布报告《在大国竞争和战争中利用复杂性》

➣  兰德公司报告《评估人工智能系统在情报分析中的有效性》

➣  新美国安全中心:美“国家技术战略”如何落实?

➣  兰德公司发布报告《为中国量身定制太空威慑》

➣  美分析师:中国14纳米芯片将在2022年取得“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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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杨斯涵

审校 | 李溯

终审 | 刘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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