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街头戴口罩的民众
令人震惊的新病毒造就了中国近5600万人的封锁,扰乱了全球旅行计划,甚至引发了从湖北武汉到美国德克萨斯州抢买医用口罩的现象。它就是2019-nCoV,一个会产生致命威胁的冠状病毒,这个名字听起来还有几分笨拙之感。
中国科学家团队在分离并鉴定出该病毒后起了这个名字,是“ 2019年新型冠状病毒”的缩写。从这个名字不难发现一个事实:该病毒是2019年年底首先被确认感染人类。它是臭名昭著的冠状病毒家族的一员。
2002~2003年,SARS冠状病毒流行,造成全球8098人感染,其中774人死亡。
2012年,中东MERS病毒在阿拉伯半岛开始爆发,至今仍持续存在。截至11月份,2494人感染,858人死亡。
尽管科学家们给病毒起了个新名字,但是2019-nCoV其实并非大家所以为那样——它是一种全新的病毒。
一群有先见之明的研究人员并不是在武汉,反而是在距离武汉几千公里外的云南山洞里发现了跟2019-nCoV非常相似的病毒,那个病毒吸引了科学家的注意力。
2019-nCoV传播起来非常迅速,截至周三(2020年1月29日)下午15:14,确诊人数6041人,死亡人数至少130人,而这一数字还将继续上升。
随着2019-nCoV确诊病例的增加以及死亡人数的增加,到目前为止,致死率这个指标一直保持相对稳定:不高于3%。这是相对幸运的事情 ——比大多数流感毒株要糟糕,但比SARS要好。
这种好运可能不会持续,因为就目前情况,没人知道态势到底会怎样。(28日之后)再过4天,病例数可能达到数万。当然,6个月后,武汉肺炎可能已经消退,或即使那时也没消退。
虽然震惊,但也在意料之中。这种病毒起源于非人类的动物(可能是蝙蝠),然后通过某个中间宿主再传染给人类,而这对于一直跟踪研究这类病毒的科学家来说,当下的情形,其实不算意外。武汉病毒研究所的石正丽就是其中一位。其团队在Biorxiv发表的文章中确认了该病毒类型,并赋予该病毒2019-nCoV的名字(尚未经过同行评审,到目前为止仅可提供预印本)。早在2005年,就是石女士和她的合作者发现 SARS病原体是由蝙蝠携带的病毒扩散到人类的。从那时起,石女士及其同事就一直在蝙蝠中追踪冠状病毒,并警告说其中一些特别容易引起人类疾病大流行。在2017年发表的一篇论文中,石女士领衔的团队阐述了在从云南山洞收集近五年的蝙蝠粪便样本后发现,4种不同类型的蝙蝠中多个个体携带冠状病毒,其中包括一种称为中华菊头蝠(horseshoe bat)。
石女士的团队宣布,中华菊头蝠携带的冠状病毒的基因组与最近在人类中发现的武汉病毒有96%基因序列相似,而且这两种病毒的构成与其他所有已知冠状病毒(包括引起SARS的冠状病毒)都不同。从这个意义上讲,2019-nCoV是新颖的,对人类而言可能比其他冠状病毒更为危险。我强调“可能”,是因为到目前为止,我们不知道它到底有多危险。新型病毒的爆发就像弹球机中的钢球一样,一旦发出,最终掉落的位置有11种可能,当然也一定程度受开始时你所做动作的影响。实际上,对于冠状病毒还有一个特别现象,那就是它们在复制过程中经常突变,打个比喻,犹如可怕的食尸鬼一样能迅速进化。石女士的长期合作伙伴之一——彼得·达扎克(Peter Daszak),他是EcoHealth 联盟(一家总部位于纽约的私人研究机构)这家机构的总裁,一直致力于研究人类与野生动物健康之间的关系。他沮丧地表示:“15年来,我们对这些病毒保持警惕。”他是2005年研究蝙蝠和SARS论文的合著者,也是2017年在云南洞穴中发现多种类似SARS冠状病毒论文的合著者。达扎克先生表示,在2017年的那项研究中,研究人员采集了数千名云南人的血液样本,其中约有400人就生活在洞穴附近。这400人中,大约有3%携带针对SARS相关冠状病毒的抗体。“我们不知道他们是否会生病。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是成年时还是童年时就曾暴露于病毒中了。”达扎克先生说,“但是,这提示,这些病毒正在不断地从蝙蝠跃染人类。换句话说,这次武汉突发情况并不是什么新鲜事。武汉的这次事件是系列意外事件中的一部分,只要当前人类的生存方式不改变,未来还会再发生’意外’。”因此,当您正为这次爆发担心时,你更应该担心下一次爆发。与其这样,不如对当前情况采取措施吧。事实之一:因食用野生动物的需求而发生贸易,这是危险因素。其供应链遍及亚洲、非洲,美国和其他地区相对好些。现在,中国已经暂时禁止了这类贸易;实际上,在SARS期间也曾禁止过,但后来又恢复了——蝙蝠、野鸭、豪猪、乌龟、竹鼠、许多鸟类和其他动物一起堆积在市场里,武汉华南海鲜市场亦如此。事实之二:仍有76亿人需要食物裹腹,其中一些人生活贫困,迫切需要补充蛋白质,有一些人富裕且浪费,乘飞机到各处旅行。这些因素对地球而言是史无前例的:从化石记录中我们得知,没有任何大型的动物达到人类群体这样庞大的规模,更不用说有效地消耗资源了。群体如此庞大带来的后果之一便是生态干扰,导致病毒交换的增加——首先从动物传染到人,然后人传人,有时甚至引起疾病大流行。事实之三:我们侵入热带森林和其他野生动物栖息地,其中栖息着多种动物,生长着许多植物。而在这些生灵中,有许多未知的病毒。我们砍伐森林,猎杀动物或将它们关进笼子,然后将它们送到市场进行交易。我们破坏了生态系统,就像打开潘多拉的盒子,病毒脱离其自然宿主,寻找新的宿主,此时,人类往往就会成为那个新宿主。回顾下那些曾出现在人体内的病毒清单,听起来像是阵阵严峻的敲打声:- 1993年,美国西南部,某种汉塔病毒(Hanta,现称为Sin Nombre);
现在2019-nCoV爆发了,这是最新的鼓上重击。当前还存在一些情况值得关注。有些官员不仅撒谎,还掩盖坏消息,甚至有些官员在竞选时,向民众吹嘘,通过砍伐森林以便为木材工业和农业创造就业机会,甚至不惜削减在公共卫生和研究方面的预算来吸引民众的支持。对于某些病毒而言,从云南到武汉,或从亚马逊到巴黎,或从多伦多到华盛顿的距离,并不算遥远,甚至可以小时为单位进行估量,更别说它们还可以通过飞机乘客获得更快的传播。如果您觉得防止疾病大流行的成本太高,那么,请耐心等到2019-nCoV结束后估量的经济损失再说。幸运的是,当前还存在的实际情况是,仍有一些杰出的、敬业的科学家和对疫情及时作出反应的医务人员,例如,武汉病毒研究所,生态健康联盟,美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CDC),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以及其他机构中的许多人。他们不畏危险,甚至有时是冒着生命危险,经常出入蝙蝠洞、沼泽地和高安全要求的实验室(如生物病毒实验室)。他们带走蝙蝠的粪便和血液以及其他珍贵的样本来研究基因序列,以找到病毒致病的关键。短期:我们必须尽一切努力,理智、冷静和充分调动资源,遏制2019-nCoV的爆发,在其成为全球毁灭性流行病前,使其尽可能地清除。
长期:尘埃落定后,我们必须谨记,2019-nCoV爆发并不是异常事件(虽是意外,但是预料之中的事),也不是上天降临的不幸事件。这是过去、现在、未来人类这个庞大群体为了生活进行取舍的后果的一部分。本文作者:戴维·夸曼(David Quammen)是一名作家兼记者,他的著作包括《溢出效应:动物感染和下一次人类大流行》(Spillover: Animal Infections and the Next Human Pandemic)。
资料来源:
We Made the Coronavirus Epidemi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