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方:寻根溯源,一切都遥远得几无记忆 | 二湘空间
徽州行之大庙汪村
文/方方
到徽州的第三天是周六。心知此日的徽州景点必然人多,我们选择了游客相对少一些的绩溪。
早起离开西冲村便直奔绩溪的仁里村。仁里村我以前也去过。它是地道的千年古村落,徽杭古道的起点。徽商云集,名人辈出。仁里村民主要是程姓家族后裔。但它不是我此行的目的地,这里就不细述。
下午原计划去闾坑和大庙汪村。汪姓人家寻根溯源基本会来徽州。因为几乎每一个汪氏家族祠堂几乎都供奉着“越国公汪华”的牌位。而汪华,便出生在绩溪。至于具体地点,有说是闾坑村,有说是大庙汪村,一如公婆相争,各执其理。好在两村相隔不远,我们都准备去走走看。
我父亲尚不足四岁时,祖父为其启蒙。教材是祖父自己撰写的,其中便有关于汪姓的来源。祖父写着“昔鲁哀公封其少子于汪,后遂以汪为姓”。我父亲在文革中百无聊奈写了点回忆录,仍然记得他儿时背诵的这段原文。至于我祖父是否真的清楚汪姓来源,我亦存疑。也有资料说,公元多少年前,一个鲁什么公,出生时,一双手掌皆有纹路。一只手呈水纹,一只手呈王纹,故被其父命名为“汪”。民间传说最是好玩,我要特别记录在这里。细观中国的姓氏,不管哪一个,追到根底,终归都落到皇家王室的人头之上,就好像当年中国没有老百姓似的,所以大可不必深究,或是真信,当个八卦聊聊倒是蛮好。
不过,汪姓历代祖宗似乎都重视修谱,故汪氏族谱颇为完整。疫情中,有族人辗转送给我一本名为《千年汪氏》的书。开本很大很厚,内容很全很细,让我得以完整地了解到汪氏的源起、分野及走向。这正是我需要的资料,我由衷地感谢他。
可以确切得知的是:汪氏一族在汉代时由第三十一世孙汪文和举家从北方南迁至歙县。作为第一代迁徙者,汪文和自是成为徽州的汪氏始祖。汪华是汪文和的第十四世孙,隋唐时期曾称雄于徽州。为确保一方平安,受李世民招安,并因此被封为越国公。汪华在徽州享有崇高声誉,当地人称其为“汪公大帝”、“太阳神”等等。汪华生有九子,后代繁衍旺盛。中国的汪姓人家,正是以徽州为中心放射扩散的。及至今天,汪姓一族最集中的地方大约还是在徽州。
我家在江西彭泽的始祖为仁仲公,他是汪氏六十六世子孙。1928年重修的族谱第12卷上记着“我祖由皖歙县迁彭泽黄花乡老湾汪村”。至于他何年何月何故率家人迁来江西,大概没人知道。我也只能脑补他领着家人在婺源迴岭上逶迤而行的样子。仁仲公的墓或许还在彭泽老屋汪村山后。我父亲说他小的时候,祖父去九江了,村里大人常带他到仁仲公的坟顶上朝九江方向张望。
扯远了,继续我们的行程。
去闾坑须得过登源河。河上却只有一石板桥,仅及车宽,并无护栏。以安全计,我们断然选择放弃。然后前往大庙汪村。孰料车行途中,不期然看到“龙川”的指示牌,且几分钟可达。于是便转而去了龙川。自驾就是这点好,随时可以改变行程。
龙川是胡姓家族的居住地。胡姓高官显贵层出不穷。明代著名的抗倭领袖胡宗宪便是龙川人。胡锦涛主席的祖籍亦是这里。龙川人说,我们是真胡。关于“真胡和假胡”的故事,我仍然要留到后面再讲。
龙川最有趣的传说是龙川村地势呈船型,村边有登源河。为了村庄稳定,得用钉子固住。所以,龙川村请了一户丁姓人家(注意,只一户)住村。这枚钉子在胡姓村庄已历经数十代,听说还是世代单传(只需要一颗钉子!)。胡姓的兴旺发达,离不开丁家人的帮助。所以胡姓巨大的祠堂边还专门为这一户丁家建了个小祠堂。我有些不太信,但村民说的确如此。小祠堂也果然存在。风水有时候太过奇妙。当然,比它更美妙的是神秘的民间传说。
龙川村大值一看,但它亦不是我此行的目的地。从龙川出来,我们便直奔大庙汪村。
大庙汪村于我也相当陌生。进了村子,两眼茫然。只得向路边干活的村民打听汪氏祠堂或是汪华墓地。村民告知说,汪华墓地不在这里。但他的第八子汪俊的墓就在前面。大庙汪村人都是汪俊的后裔。又有村民说,汪华七子汪爽的墓也不远。印象中有份资料讲,汪姓人家几近半数都是汪爽的后裔,我们家族好像也是。究竟是不是我也不清楚。反正千百年已过,是与不是都无足轻重。
既来之,便看之。便沿着田野去看望两个老祖的墓地。汪俊墓前铺洒着红薯渣,酸味扑鼻而来。这是喂猪的饲料。墓前空地光滑平展,阳光普照,村民讲究实惠,有空地则用之,浑然不讲究是在何处。想来后辈借用此地以方便生活,祖先理应欣慰,故也不算不敬。
汪爽的墓在山脚下。但一位熟悉汪氏家史的村民却告诉我们,这个并非是汪爽的墓地,只是他的一个纪念园。当得知我们专程从湖北而来,这位汪兄弟热情万分,立马开车带着我们去汪村祠堂和司马公祠。
司马公祠是汪华高祖汪叔举的祠堂。汪叔举官至司马,所以当地人称其为司马公。正是他当官巡游时看中此地山水,认为这就是他心目中的桃花源。于是弃官迁居,由歙县搬来绩溪。他应该是绩溪汪氏的老祖吧。司马公祠始建于宋代,是当地最古老的祠堂了。七年前我来过(那年未进村),当时破败不堪。这次所见已是2020年族人修整过的了。
汪村祠堂在司马公祠隔壁(上图右边的门)。带我们来的汪兄弟说这也是新修的,里面什么都没有,牌位和供像还在老祠堂里,尚未搬移。此时天已将黑,近旁人家的几只狗胡乱叫着,附近又是一杂乱工地,有一点点瘆人。大家都无意再返回村中看老祠堂,我亦如此。毕竟一切都遥远得几无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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