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北尬生：张海峰的话难听，但文科生必须为自己的出路负责 | 二湘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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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雪峰 图源网络
海北尬生的告别：从张雪峰谈起
文/海北尬生
整整一个学期和一个暑假，我没有写任何的东西。
没办法，我毕竟是学生，有一些事情还是应该先做好。更何况，考研升学等等各种各样的事都要来了，写作之类的事，只能往后排。以后我写的东西仅限于论文等正式的作品，因此，今天的文章就算是我在这个公众号上的谢幕。
中国古代小说写起来都比较注重首尾呼应，最后一章和作品的最开头应该有同样的主题，同样的内容才好。比如《三国演义》，虽然写到最后已经三家归晋，作者最后还是通过交代魏蜀吴三个国家国主最后的结局回归了“三国”。那今天我也这样写。还有人记得我写的第一篇文章是什么吗？
今天的文章也与真相有关。但我们先从张雪峰说起。最近在一场他的直播中，有家长表示孩子数学能考140分，却不想学理科。张雪峰回复力劝家长千万别放孩子学文。他直接给了一个三段论：“所有文科专业都是第三产业”、“第三产业说白了就是伺候人的服务业”，“服务业总结成一个字儿，就是‘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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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很多人自然是相当不满。有人甚至搬出鲁迅弃医从文的例子，问：“文科真的不好吗？真的没有意义吗？”云云。
这个反问其实大有问题。先不说别的，严格意义上来讲，鲁迅是自学文学的，他其实没有受过什么专业的文学写作训练。但这不是这个反问最严重的问题。它最严重的问题，是不符合历史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的一个核心就是要结合具体的历史背景来讨论问题。换言之，你不能拿100年前的答案来硬套今天的问题，不能拿100年前的环境作为讨论今天问题的根据。
鲁迅身处在一个什么年代？他那个年代，人们对于文学，对于真相究竟是一个什么态度？鲁迅在他的文章中可以痛骂，可以讥讽，可我们今天真的能容得下鲁迅这样的文笔吗？
我对此是深有体会，而这个体会来的很早，甚至在我开始写作之前。说到这，又得回到我上的那所著名的高中。
当时我们是高一，如果没记错的话，是刚开学的几周。学校邀请了央视的著名主持人D阿姨来讲座。D阿姨在央视也算是很敢说敢言的了，她常年主持一些访谈类，新闻调查类节目，评价都很不错，也出版了自己的书籍。她来到我们学校，原以为我们只会提一些很常见的问题，但没想到，进入提问环节后，我们这些高中生提的每一个问题都是深入灵魂的那种。讲座结束后，一些同学还专门找她私下交流，交流与那些没来得及公开提出的问题。D阿姨大受震撼。
那些找她私下交流的同学里就有我，我还记得我当时提的问题：您的工作是报道真相，但如果我们不需要真相，真相会被人们厌恶，乃至报道真相起的会是负面的影响，我们该怎么做？——其实这和我几年以后在二湘这里写的第一篇文章如出一辙。
D阿姨十分感慨：是啊，我也在想，而且我也没想清楚。我们是啄木鸟，我们不做我们的工作，这棵树要死，但如果我们去做，这棵树又怕疼，我们该怎么办？
真正让我难忘的是D阿姨说这些话的神情。她在主持节目时的那种坚定自信已经完全消失了，她的语气带着极其明显的痛苦、遗憾和对自己极其严厉的自责，显然，她因为有些时候没能说出全部的真相而十分难过，在精神上为此深受折磨。她的目光仍然是炯炯有神，清醒而富有洞察力的，但她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似乎在告诉我，这清醒和洞察力对她心灵真正的意义。从外人的角度，D阿姨当时已经是功成名就，但是显然，她实际做出的成绩和她对自己的期望相差是很远的。
接下来的两三年里，还有很多这样的瞬间，正是这样的瞬间，让我的高中在我的人生中留下了独特的一笔。我渐渐的开始读懂鲁迅、胡适，也开始了解他们所处的时代。他们所处的时代就如同卡夫卡笔下的饥饿艺术家，肉体上瘦骨嶙峋，如同骷髅一般，却拥有着极充盈的精神世界。他们处的其实是文科生的黄金年代，而我们今天却如同最终取代饥饿艺术家的那只小豹子，肉体生机勃勃，对于精神世界却一无所知。
在各种各样的软件都在搞短视频的时代，我们需要长篇小说吗？在机场的书店里摆满成功学著作的时代，我们需要社会批评吗？在欢迎宏大叙事的时代，我们需要为小民而发声吗？在凡事都只追求“权威发布”的时代，我们需要调查和真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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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现在的文科生就面临这些问题。高中同学里有一位很叛逆的T，明明搞物理竞赛出身，却最终跑到了北师大学中文。他在提问箱里说：文学已死，我们只不过是围着它的尸体嗡嗡飞的苍蝇。和鲁迅那个年代比，这样的说法显然可谓判若云泥。所以鲁迅那个年代弃医从文不失为好事，今天就未必。
那由此，文科生就必须为自己的出路负责。读者和学界的认可已经不足以为他们挣来粮食了，他们必须另谋生路。文科不同于工科，学了工科，就算是去工地打工，总能有碗饭吃，文科却不能这样。结果就是去“老大嫁做商人妇”，过寄人篱下的生活，为他人的思想发声，与自己的信仰做斗争乃至最终放弃它们，主动或被动的成为“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所以张雪峰的话虽然难听，但这就是事实。文科或许过去不是，但现在已经基本上就是服务业了。有一些人不妥协，不放弃，一直走着那一条断崖边危险的老路，但那终究太少太少。
之前有人提出一个词：“后真相时代”。问题是，这样的时代，我们该怎么做？还是一位高中同学给的答案很好:保持冷静。当然，我再加四个字，就是“继续前行”——keep calm and carry on。最最重要的是，我相信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是有权保护好自己的。陀斯妥耶夫斯基说“他们的苦难配得上他们的认知”，很显然，有人在受到这样的苦难，之前是不会改变自己的认知的。他们经受这样的苦难，我们没有必要陪同。
第一篇文章中我没有给出什么答案，今天说的这个也谈不上是答案。毕竟来日方长，我有的是时间找这个答案。接下来的时间还是留给我去找这个答案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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