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万物皆有缝隙,那是光进来的地方

有深度的 拙见 2019-08-04



“每天的生活都很美好。哪怕在最艰难的时候,也不会只有坏事。当你知道怎么去发现美时,坏事也是美好的。”


这样阳光的话语,出自一位纳粹幸存者。


在2014年奥斯卡最佳纪录短片《6号小姐:音乐把我拯救》中,导演柯文思从一位热爱音乐、开朗乐观的纳粹幸存者的角度去看待这段沉重的历史。尔后,他开始拍摄《善良的天使》,站在中立的角度,通过中美普通老百姓的善意去探讨中美关系。


挖掘人性中的美——是柯文思导演大部分作品的主题;不为任何利益集团站队,是他作为知识分子的坚守。


从柯文思导演反观中国当下:良莠不齐的知识产品在市场浮沉,部分知识分子的偏离令人担忧。


上周末,拙见小助手采访了田延友先生,试图从多个角度去探讨中国当代知识分子发展的更多可能性。


以下为精选对谈,和你分享。



▲ 7月9日上海对谈完整视频





拙见:导演的初衷是为了改变美国人对中国的刻板印象,但烂番茄、IMBD的网友给它的评分并不高,甚至有一些差评 “很天真”,您怎么看待这个“事与愿违”的现象?


田延友:如果大家带着一定的归属感和政治立场去评价,肯定会有一些偏见。在这个层面看,很难用单纯的评分来衡量影片的拍摄水平和实际影响力。


《善良的天使》尝试用以小见大的方式展现国家之间的误解,承载着改变偏见的责任,是有一种力量的。这种力量和一些观众原本的力量方向有所出入,可能会让他们感到纠结或不舒服,这是可以理解的。


拙见: 那对于一些负面反馈,您认为制作方需要去吸收吗?


田延友: 短期的评价不需要太过在意。正因为有这样的评论和误解,有这样的一些人,是带着挑剔的眼光和政治立场去观影,才有做这一类电影系列作品的必要性。


我相信他们不会去讨好部分观众,而是努力提供更多的信息量,让观众逐步消除误解。


《善良的天使》剧照


拙见:会不会存在一个问题:有误解的人看完后还是有误解和偏见,本身可以理解的人并不需要看这部影片?


田延友:通过一部影片去彻底改变一些想法,这种可能性有,但不会很大。


没有偏见的人看完,多了一个角度去梳理自己的观点;有误解的人看完,哪怕没有被说服,多了一个探讨的维度和可能性。


影片提供了一个对话交流的机会,让更多人去关注这个议题。不论观众的观点是什么,看完影片后去思考、去找论据、尝试和其他人进行交流,影片的目的就已经部分实现了。


拙见:当拍摄严肃议题时,柯文思不是从批判的角度去谈,而是通过个体的故事去挖掘人性中善的一面。对于批判和赞扬两个角度的优劣,您是怎么看的?


田延友: 只要能服务于主题,表达方式无好坏之分。就像歌颂这个社会,有的人用咏叹调,有的人可能会用其他的表达方式。


“万物皆有缝隙,那是光进来的地方。”只要我们是积极的、善意的,能够为这些问题提供解决方案和思考路径,那就是好的表达方式。


2014奥斯卡获奖短片《6号小姐:音乐把我拯救》






拙见:作为一个西方导演,柯文思尝试站在中立的角度拍摄这部纪录片,但有些观众认为他亲中。您怎么看待这个现象?


田延友:上周和他交流后,我认为他至少很努力把自己放在一个客观公正的位置上。同时,他没有借助道德或政治的手段去谋求电影宣传或其他商业目的。


我们不必去纠结他的出身,而应看他的作品。他的作品是饱含热情、有特色的,就值得喜欢。当作品本身有问题时,再去看产生这个问题的原因。这个方向不应是反的。


拙见:柯文斯导演强调过,这部纪录片是独立制作的。其实他比较像以前传统的知识分子,独立于社会阶层,不依附于各种意识形态。


反观当代,特别是现在中国的社会,越来越多知识分子去站队,去依附某个集团。您是怎么看待这个变化的?


田延友:首先,这部纪录片的独立制作,是对观众负责的表现。


其次,知识分子在发展中的确有所偏离,比如一些应有的精神和品质的丢失,但我们应该对知识分子有所包容。在当代社会,知识分子已经不是完全独立于其他社会阶层的群体。


但在传播观点时,知识分子有没有不忘初心?坚守了什么、屈服于什么?甚至有些时候,不是刻意的,但做错了什么?恰恰是值得反思的。


柯文思1989奥斯卡获奖短片《你不必去死》:讲述癌症儿童的抗争故事






拙见:您之前有说过,“知识分子的背叛并不一定是坏事”,怎么去理解这句话?


田延友:知识分子的背叛,我从三个维度来谈。


首先,当大家都能跳出来,去看自己原本扮演的角色时,可能更清晰和客观。用这种批判的视角来进行自省,可以看到其中的瑕疵。这是自我成长和社会进步的一个推动力。


第二个维度是完全推翻原本的角色,把自己变成完全对立的角色。


第三个维度,角色变成了一种工具,没有去背叛形式,但却背叛了其内容,把自己的标签符号作为一个赚钱盈利的、甚至没有社会价值的工具。


▲ 柯文思2003奥斯卡提名长片《天堂的囚徒》:讲述电影人Kurt Gerron如何成为纳粹的宣传工具


拙见:对于近几年互联网一些爆红的知识产品,有些人说他们是邪恶的,因为他们不择手段赚钱;有些人说他们是一个商业下沉的结果,因为他们还是满足了大部分中国底层老百姓的需求。


对于这些既有合理性、也带有逐利性的知识产品,您是怎么看的?


田延友:在这个社会上,有的人在推动社会的发展,从而赢得更多人的尊重;有的人是为了盈利,为了满足现有的市场需求。可能几年后,很多企业消失了,因为没有核心竞争力,只是用某种方式在消费中国的人口基数和市场的购买能力。


境界不一样,对社会长远发展的影响力不一样,理论上,它的生命周期也应该是不一样的。


拙见:一些企业的爆火似乎在形成一个趋势:我们可以不用管道德和品质去赚钱。现在会不会存在一个问题——人们不再推崇品质和道德了?


田延友:不会,其实大家明辨是非的能力越来越强。像拼多多这样的商业模式的出现,让大家对很多社会问题有了更深层次的思考。


这个混乱的市场环境容易让人感觉社会的道德感在下降。但这样的企业是一类,它不能成为主流,还会让很多企业反其道而行,那些真正扎实、有社会责任的企业的影响力更大一些。


现在媒体报道有倾向性,把能挣钱作为成功企业的标准,这可能是最大的问题。


拙见:您怎么看待知识分子和商业两者的关系?知识分子赚钱有问题吗?


田延友:知识分子也要吃饭。而且知识分子本身有创造知识的能力,有独立思考和分析社会现象的资质。他们可以创造商业美学,商业也应该给知识分子更高额的回报,来证明他们的价值。


在这个过程中,要把“知识分子”分开来谈,用“知识”和“分子”来看知识分子与商业的关系。从知识的角度来说,知识可以和商业链接,产生商业价值。但从分子的角度谈,分子是社会角色,比如医生、律师、大学老师。不同的社会身份,掌握着不同社会资源,承载着解决社会问题的不同义务,和商业链接的程度要设置不同的限制。


知识是无辜的、中性的,但把它往邪恶的方向还是正义的方向延展,需要分子的道德意识进行约束。


美剧《西部世界》对AI发展的指导作用:算法价值观






拙见:之前导演在对谈中表示,作为一部独立的纪录片,在推广上遇到了困难。您觉得,这部影片可不可以走商业化,怎样推广能让更多的人看到?


田延友:最核心的一个问题,如何去展现这部影片的价值?如何去构建一种合理的方式,让有价值的电影有相应的市场和一定的商业回报。


在推广上,要有更多维度和层次感的设计方案,把经济、贸易、政治、历史等元素结合起来,围绕影片,让它的社会意义和观众的关联度构建起来。


拙见:您在柯文斯导演身上,有看到一些特别的知识分子品质吗?他身上有哪些值得我们学习的品质?


田延友:他特别执着和清晰,即便有奥斯卡的背书,还是坚持拍自己认为有价值的纪录片。在中国的电影市场里,《善良的天使》是个小众的电影,探讨宏大的主题;在表达形式上,它的可观赏性和娱乐性比剧情片弱。


但像孔子说的“知其不可而为之”,他预见所有的困难以及可能不受欢迎的情况,但是依然坚持去做,这种执着的精神,很打动人。


柯文思导演工作照


拙见:之前杨锦麟老师谈过士大夫精神和当代君子的标准,“当代君子的标准”,算不算知识分子的一个道德边界?您认为,知识分子应该沿着什么路径去成为一个君子?


田延友: 知识分子概念的泛化,稀释了君子的概念和主体的质感。当今讨论君子这个话题,就有很多无奈。


从“分子”的层面,知识分子可以从社会责任、行业道德和个体贡献价值创造上做突破。而“士”的精神,包括“侠”、“士”、“民”这三个的精神都值得我们当代知识分子去反思、吸收和学习。


希望知识分子知己、自省,努力成为当代君子。


拙见:谢谢田老师!



知识是无辜的,分子是有人性的。


当知识分子追随人性中的私欲,我们看到的是不利于社会发展和人们身心健康的知识产品盛行;当知识分子尊崇人性中的善与正义,人文才不至于没落。


分子尊崇人性中的善,知识才能走向正义的方向。



采访·撰文 | 十四  

配图 | 来自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你欣赏的知识分子是谁?

- 留言给我们




如果喜欢,点个在看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