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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涵:我还不想死 | 拙见活动

2016-04-06 拙见 拙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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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3月26日,《新京报》“沸腾”主编胡涵来到拙见+广州现场进行演讲。作为一个报纸人到新媒体人,他对这转型中所面临的恐慌和忧虑感受至深,报纸应该怎么活?新媒体可以怎么做?胡涵的分享,定必能带来一些启发。



我觉得,现在好像所有人做演讲都不愿意请纸媒的人。纸媒的人说不了什么互联网的干货,或者是创业投资的新风向。没有人能说出这个,到哪儿都会带着大家一块儿愤怒一块儿生气。

以前我有个朋友跟我说,他说我特别不喜欢跟你们那些行业内做媒体的人聊天,因为你们每天跟我们一块儿聊天,说的就是什么情怀啊,什么内容为王啊,什么不忘初心。他说,总结出来,最后就是五个字,就是我还不想死。

我想啊想,最后还真是想到了理由,我还不想死的理由。

第一个是,前段时间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有人在微博上发了一张照片,说北京地铁出来了一个卖报纸的人,在卖报纸的过程中突然下跪了,说:“想请大家买一份新京报。”然后引用的的原话是说:“我卖报纸卖了三十多年了,从来没有像今天那么难卖过。”结果在一个星期里面有十几个人专门发一张照片给我,后面还要加一个“唉”。


我想,为什么要叹息啊?
 
想到大概有两年前,很微小的一个谈话。当时我是给姚明做了一个专访,专访结束以后我们在房间里聊天,他就跟我说:“你还准备做多少年记者?”我说我大概最多再做五年,他说为什么?我说因为穷啊!他说这是媒体的问题,他在美国的时候,遇到都是三四十岁的老记者,他说一个男人到了三四十岁,才是最黄金的时候,而中国的媒体人到三四十岁,基本上都是创业或者当高管,或者实在混不好的,就回家种田去。

他说中国媒体做成这样真的是让他很失望。

后来我就想,让大家觉得叹息或失望是什么,难道是报纸吗?好像不太是报纸这个载体,而是报纸上的内容。

报纸上的内容,大概曾经可能是一份理想,或者一种标杆,社会光明正义的一种象征。而现在之所以有朋友说,你们再提内容为王已经没有用了。

我发现了一种缺失

为什么他们会这么说呢?可能是我们处在一个内容爆炸的时代。

从去年开始,大家都在提内容创业,各个自媒体天天都在出现,一个公众号一篇软文,卖到了数十万。

我觉得微信公众号上的八百万公众号已经接管了所有人,从私生活、看电影、夫妻生活,全都给我们接管,你都可以找到内容来看,这个也是我觉得一个内容爆炸。

大家好像觉得报纸的内容,好像没那么重要,他们觉得报纸该死,为什么还不死。

但是最近一个问题疫苗的事出来了,然后我注意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问题疫苗这个事儿出来之后大家都很恐慌。

我有一个当了母亲的朋友,她突然半夜给我打电话,很气愤,她就说:“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们媒体好像没发挥什么作用。”

我说,你想让我发挥什么作用?

她说,你去查一查在哪里危害是什么。

我说,现在按道理是应该这么做,但是确实现在的媒体做不到这些。

然后我就在想,这种方面大家都会觉得有缺失,所以才会有很多人在感叹,说调查记者已经没了。我觉得好像提醒了我:我们的内容感觉是在爆炸,但是好像缺了很大一部分。

我所探索的新媒体

我从去年八月调到了《新京报》的评论部,分管新媒体的一个项目,叫沸腾。我刚到这边的时候是第一个星期,就遇到了天津大爆炸,天津大爆炸的当天晚上。一点多钟,我被打电话叫醒,说明天早上咱们要发一篇重磅的评论。

关于这个事儿,我大概花了一夜的时间,到凌晨七点的时候写完那篇文章,提出了天津大爆炸的五个疑问。爆炸发生以后是大众是有恐慌情绪的,这个时候,天津市政府的官微并没有发布任何消息来疏散,这个事故的原因是不是因为常年的化工不合理导致的?后续关于伤亡人数会不会有隐瞒?大概提出了五个论点,我觉得基本上是覆盖了所有针对这些年灾难事件比较疼痛的地方。

我是在早上七点把这篇《五问天津大爆炸》发出去的。一个半小时后它被删掉了。删掉了之后我看看后台的数据,它被删掉时的最终阅读数大概是在四十七八万左右。

再过一个半小时,我们的素材库被强行清空了,强行清空之前我看了一眼预览版的内容,已经过了十万加了。

然后我大概粗略估计了一下,按照这个速度的话,所以那篇文章在存活的三到四个小时之内,他的阅读数应该近百万。

这件事给我的触动很大,我原本以为好像只能写一些中医养生指南或者做人的五个道理才能有阅读量,但是为什么那篇能刷出这么高的阅读量呢?我当时思索了很久,最后我觉得是大家对独立思考、批判的这种文章其实是有需求的。

有一个写手很出名叫王五四,我说王五四的文章其实跟当年博客时代的文章没什么特别大的不同。

如果有人还记得当年的文章,从主题到语言,基本上没有任何的不同。我甚至觉得还不如过去的一些写手,那么为什么到现在他就这么火呢?哪篇出来都特别火,被删掉了,还是很火。

我觉得在所谓的内容突飞猛进的时候,大家缺批判的东西。后来我就带着沸腾这个项目,沿着这条路去,只奔着两个方向:

第一个是针对新媒体上的最快的热,第二个是最独立的批判性的思考。

所以在当时的五个月里面,大概每个月都做出一篇十万加,当然基本上每个都是在一个半小时左右就内删掉。

但是我觉得这说明了最大的一个需求的市场,而现在的这个市场感觉好像被挡住了,大家都没有注意到,或者说是被战略性地放弃了。当然这个有一个政策性的原因在,但是很多事情批判性的思考没那么难。

新媒体的形式超越了内容

这种独立思考的文章确实很少。为什么没有呢?这个我后来想了很久,我认真的研究了下,原因可能在于现在新媒体的这个形式。

我总结出来就是,从鸡汤到毒鸡汤,刚开始一大堆文艺鸡汤,教大家怎么为人处世,然后变成了一个贱人。

我觉得读者很大部分都不会看完一篇文章。但这都不妨碍装*。

新媒体的变化其实挺让我很费劲。觉得好像没有一个特别恒定的主题。因为很多内容的创作者在扑到新媒体上的时候,他面临的一个恐慌症,这个恐慌症是什么呢?就是觉得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形式,来表达什么样的精神内容。

他们在恐慌的时候,让形式超越了内容的核心的东西。

我特别讨厌的叫小编体,就是什么小编发现,或者是名字加一个小,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做新媒体写文章的人,为什么自己喜欢说自己小,女人说小就算了,男人也说小我就不太能理解了,再往后就是小编体之后玩那个傲娇体。傲娇体,就是“我是你爸爸,你们都是贱人”。大家好像都比较喜欢玩那个。

在关键时候,特定的公共事件里面,所谓的这种形式是压不倒。公众对于批判的独立精神的需求。

这个趋势是存在的。我觉得在这种公共事件的领域里面,好像出现了一种公共领域发言内容的饥渴症,大家想一想现在常看的文章,除了那些八卦类的鸡汤类的,还有一些软文,或者说一些岁月静好之类的,公共领域的真正的有独立见解的东西确实很少。

我找到了一个定位

我认识到这些之后呢,我给自己的写作和整个新媒体的项目定了一个定位:坚持独立性批判。

这是我在写过的几篇比较出格的文章,第一个是洋葱新闻。就是我写一篇假新闻,讲的是科学家研究发现引力波可能会导致鸡长出六个翅膀。你们知道这个互联网上最古老的谣言吗?就是以前那个图,说肯德基的鸡会长六个翅膀,我就写,“ 最近研究发现,引力波可能会导致肯德鸡长出六个翅膀,可能会导致中国男人普遍肾亏。”

结果这篇文章当时还算挺火的,然后还被腾讯新闻的人当成是严肃新闻,还改了个标题,叫引力波的危害,冒号,可能会导致患脑病。然后就放在客户端的首页,结果被果壳网的人发现了,然后就在那儿骂,然后结果这个就变成了腾讯新闻最近的一个大乌龙。

 我为什么要写这篇文章呢?我觉得是因为用这种方式可以恶狠狠地调侃一把,将朋友圈里面,那种鸡汤啊 伪科学啊都给恶搞一遍。

 第二篇是屠呦呦获奖,屠呦呦获奖之后所有媒体都在跟,我觉得挺无聊的。

我就想,如果屠呦呦获奖,中国可能会发生什么事。

于是我写了这一篇文章,这篇文章其实是一个虚构的,以特稿的文本形式来呈现的一个虚构的特稿,其实叫小说。

大概讲了她获奖之后的中国大地发生的一些变化,其中我记得有一段是我说在韶山老毛的故乡,导游的解说词也改了,说我们伟大的毛主席,在几十年前的就已经预言到了屠呦呦要获诺奖,这种比较恶搞的。这个文章出来之后当时也特别火,我觉得我的精神内核是统一的。

好多人就跑过来问我,说感觉你的话形式上完全没有规律,今天发的可能是假新闻,明天发的可能是一个小说。

我还发过一个诗,什么都发过,我发现还是形成了非常忠实的一批用户,因为他们知道,任何的公共事件出来,我们的表态一定是最犀利的,这是我在新媒体这边,所得到的一个突破性的认识吧。

传统媒体应该坚持自己的专业主义

给大家分享一个,我自己刚刚入行时候的一个故事。

有些人问我说,你做记者到现在有什么最难忘的采访经历。

我说刚入行 2003年7月,有一天 报社让我去打电话 去采访,采访什么呢?采访一个白领,在海淀区的一个天桥上的,他真的是闲得无聊,撕人家贴的小广告,结果被那个贴小广告的人看到了,结果给他打了一顿。然后我就去了,打人的人早就跑了啊,就问一下你怎么被打的呀,被打得爽不爽啊,然后就把城管和目击者采访了一遍,然后主编说 这稿子归你写了。

报社说 你采访到打人的人吗,我说他跑了呀,他们说 当时是不是固定在那个街区贴,然后我说根据我了解到的情报是那样。那结果主编说,那你明天你去撕小广告让他来打你,大概两点半左右吧。一直撕到五点钟

下着暴雨,然后打电话给报社说,我已经撕了几个小时了,也没有人来打我。下暴雨 他不会出现了,要不你们让我撤吧。他们就说,好好,你撤。

这个事让刚入行的我来讲其实是学到最多的,这么一个无聊的东西,这个新闻发到网上有人会看吗?没有吧,但是他需要什么呢?

他需要我们坚持一个所谓的专业主义,我们在新媒体上可以随便的批评别人,但批评的声音一定要建立在,准确的事实把握的基础上,哪怕这个新闻找到还是找不到打人的人其实是无所谓的。

但是你只有找到他才能更准确地来批评他。传统媒体的恐慌症就在于他们夸大了新媒体的所谓那种批评或者是骂别人的那种形式,而忽略了自己原来的东西。

不是所有人都得去写鸡汤才有阅读量

所以有必要再讲一下我对那种创业的看法,不一定所有人都创作鸡汤,或者是软文 或者是大尺度无节操的东西。你是完全有空间去完成属于你个人的独立性的批判思考。

那天采访姚明的最后结尾是这样的:我都已经出了他的宾馆房间了,结果他又叫我回去,他说,我还要跟你说一句话,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能在记者行业尽量多坚持自己,你记住这是我跟你说的。我说:好。

今天我觉得可能我真是完成不了他的这个衷心祝愿,我是希望,今天如果有人还愿意写作,并且以写作为自己的根本的话,不要被形式所绑架,只有你最独立的批判态度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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