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北京萨拉饭店大厅内,一群鸭子正队列整齐地向厨房走去 ©Gerhard Joren/视觉中国
如果有朋友问我北京有什么好玩的,我可能会一时语塞。故宫、长城、颐和园、烤鸭、CBD,这是北京的几张面子,来的都得去看看;羊肠胡同,秋天挂起的柿子,抖一抖就哗啦啦落满地的故事,这是北京的里子,三言两语也说不清。 西城区什刹海冰场上,给孩子买糖葫芦的父亲。远处的是钟楼 ©张十月/视觉中国
面子裹着里子,构成了一个滋味丰富的北京:在北京的最中心,金融街和王府井的灯光彻夜明亮,而一街之隔的皇城根下,刚下罢棋的大爷正穿过胡同里晾晒着的衣服,爬上平房顶,呼唤早晨放出的鸽子回家,这鸽哨声已经响了几百年。回望过去的数十年,北京不断变形:四环外的荒地建起了CBD,胡同经过了几轮改建,而北京生活方式却成了一种文化基因,在一次次的重新演绎和解构中永远年轻。 东城区西总布胡同,背景是CBD ©仙人板/IC photo
秋天一定要住在北京
每到秋叶一黄,北京就仿佛变成了北平。一群鸽子在胡同上空飞翔 ©视觉中国
老舍写过:“天堂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但是从我的生活经验去判断,北平之秋便是天堂。”
北京的夏天炎热,冬天干冷,春天又捉摸不定,“春脖子短”,一场雨下过之后,夏天就轰轰烈烈地来了。唯有秋天,不冷不热,天变得分外高,蓝得叫人不敢看,昼夜的长短也平均,傍晚偶尔还有深深浅浅的晚霞。 钟楼下的秋天,蓝天下,一宅院内的柿子树 ©张恺欣/视觉中国走在胡同里,柿子树枝头打上了黄澄澄的包,被秋风催得一天一个样儿,日子一到,就争先恐后地一个个往下掉,有时砸在地上,在身后发出“咕咚”一声闷响。 1988年11月,北京街头一家小饭馆里,两个男子吃涮羊肉 ©许林/视觉中国秋天在北京,除了油画似的景致,还有一样不能错过的事物,那就是涮羊肉。春天吃太瘦,夏天吃太燥,秋天一到,北京人刚好打着“贴秋膘”的名义大快朵颐。烤鸭这种“大菜”,除非客人来访才会想到去吃一趟,但涮羊肉一段时间不吃,就会开始嘴馋。大概没有哪样火锅比涮羊肉更简单了,四川火锅下料慷慨,广式火锅汤底浓郁,法国火锅用的芝士怕是比肉还要贵上很多,只有北京涮羊肉,铜锅炭火,白水里浮着几根葱几颗枣,就是有信心用羊肉本身的鲜味来取胜。现切的羊肉很扎实,把盘子倒过来也能挂在上面,涮出来的汤没有血沫,膻味不见了,只剩下鲜嫩。先涮毛肚,再涮肉,最后下白菜好比是白玉入水。一定吃到头晕眼花,一定吃到眼镜起雾,一定吃到几个人在饭店外面互相搀扶着散步消食,又被晚上凉飕飕的风吹得一打哆嗦。 王府井和平菓局延续传统点心包装技法 ©博湘/视觉中国除了涮肉,也有人对北京点心念念不忘,比如鲁迅。在《鲁迅日记》中,前后有十几次在稻香村买点心的记载:“1912年9月25日,阴历中秋也。见圆月寒光皎然,如故乡焉,未知吾家仍以月饼祀之不。至稻香村买食物三品。”曾经有一年,亲戚托我带稻香村礼盒给父母,接过礼盒的一瞬间两臂一沉,差点没站稳,分量比想象中的重多了,好像手里提的不是点心,而是出征的干粮。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直面生活——在北方,吃饭还有这层意思。 1982年,北京,清晨安定门内大街上的炸油饼摊 ©王文波/视觉中国胡同里是溢出来的生活
2004年,北京煤市街 ©贾勇/视觉中国
北京的大小胡同星罗棋布,数目达到7000余条,每条都有一段掌故传说。胡同的名称五花八门,有的以人物命名,比如文丞相胡同;有的以市场、商品命名,比如金鱼胡同;有的以北京土语命名,比如闷葫芦罐胡同。
胡同里的晚年生活 ©沈延太/视觉中国
进入二环内,随意拐进一条胡同,都能跟老北京人的生活坦诚相见:家里空间小,老人把安乐椅搬到门口晒太阳,洗好的衣服迎风飘扬,像万国旗,包子铺的蒸汽在不远处蒸腾,自行车铃声吵闹。 1995年,推着自行车的养鸟老人 ©王文波/视觉中国从电线和天井交织成的缝隙往上望去,有时能看到院子里的石榴树、杨树,有时能看到屋檐下挂着的灯笼、鸟笼。每扇狭小的门后面都是一条甬道,装着满得溢出来的生活。大爷们的棋局随地展开,一张小桌子,两个小马扎在树荫底下这么一摆,棋盘上面纵横捭阖,兵卒厮杀,热闹非凡。走在这样的胡同里,像是在探索一棵巨大古树的树根,常常会有时间停滞的错觉。北京人有句打趣儿的话:“外地人来了都喜欢问哪家炸酱面好吃,北京人都会回答自家门口做得最好吃。”在胡同里走得累了,随意找家不起眼的苍蝇小馆坐下来,点上三两道家常小炒,这才是地地道道的北京味儿。 1988年,北京街头一家小饭馆里,哥儿仨小聚撮一顿 ©许林/视觉中国
1987年,北京金鱼胡同,雪夜街口的人力三轮车夫们 ©王文波/视觉中国南锣鼓巷里,古旧的建筑和新式的商铺汇合,但一旦你坐上三轮车,蹬车师傅开口的京片子,恨不得把底儿都兜给你的坦诚劲儿,就会让你知道其实这座城市其实根本没变过。 2007年,宣南文化胡同区,一宅院前的理发摊 ©张恺欣/视觉中国虽然是路边,但一点儿不凑合,修面绞面,刮脸推头,从头顶到下巴一条龙,十元钱内让人改头换面。一块木板,红漆粗字写着“理发剃头”,斜斜靠在砖墙上,理发店就开张了。牌子旁边搁着一张椅子,一块布,一面盆,要理发的人就这么敞亮着把自己交付给剃头师傅。师傅站在身后,手起发落,一把推子把人推得全身过电似的发麻,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听到一声“好嘞”,一面镜子已经递到了面前。 磨剪子、戗菜刀 ©IC photo
草厂社区胡同内,手工艺人正在画糖画 ©山景/视觉中国
胡同里偶尔也会有路牌提示:前方学校,禁止鸣笛。放学的时间是胡同一天里最闹腾的时候。夕阳的光影,孩子的嬉笑,在细长的生活空间里互相挤压冲撞。小小的糖画摊子就在此时闪亮登场,摊位面前往往能挤上十几颗小脑袋,看着糖浆在老师傅手里飞舞着,变幻成张牙舞爪的龙,翩翩起舞的凤凰。能在手里握着一只龙或凤的,在孩子堆里总是显得格外神气。 1981年,鼓楼,看小儿书讲故事 ©王文波/视觉中国不经意间还会撞见挂着招牌的老字号照相馆,最新式的数码相机和闪光灯藏在历史悠久的院落间,除了红蓝两色证件照背景,还能选天安门、长城、北海白塔、颐和园十七孔桥,等于是在斗室里游了北京城。摄影师轻车熟路地调光,对焦,数着:“三,二,一!”一下快门,一锤定音。 1990年,北京安定门外 ©王文波/视觉中国
2021年,和平菓局复刻的录像厅 ©祝振强/视觉中国
2021年,游客在王府井百货大楼和平菓局拍照留念 ©祝振强/视觉中国
王府井百货大楼里就复现了一座记忆中的“老北京城”:卖旧货的、画糖画儿的、蘸糖葫芦的都在这儿了,大青砖窄胡同儿、绿皮火车、照相馆也都是记忆中的样子。 和平菓局 ©陈佳/IC Photo
老北京传统并没有被时代抛弃,而是和流行元素碰撞出让人耳目一新的创意组合,豆汁和涮羊肉可以变成Gelatto冰淇淋,二八酱和红糖芝麻奶能做出糖饼风味的拿铁,连二锅头也能在鸡尾酒里发挥余热,和石榴汁椰子水搭配起来,名叫“血色浪漫”。在这座“老北京城”的正中心,还能找到一个城中城,拔丝小镇。拔丝小镇前身是城里的老邮局,也是腾讯新闻的第一个实体店。地板的马赛克小花砖和天顶的老白瓷,都让人有穿越到绿墙围老房子的感觉。
拔丝谐音 Buzz,在英文里是嗡嗡作响与雀跃之意,就像刚打开的汽水,迫不及待地向上冒泡。除了老邮局留下的一柜子档案,拔丝小镇还有茶饮小食区,沙发休息区。旧时人们按二十四节气耕作休养,拔丝小镇也按节气提供旬味饮品。这里未来也会成为朋友们线下交流、举办小分享会的主场,还会推出联名文创,让“拔丝”变得更加轻松简单。在拔丝小镇,不仅能回望老北京的生活肌理,更能看到优质的精品内容,和传统与先锋融合的创意产品。 拔丝小镇联动线上线下,扫描二维码,看更多潮品、好物测评时间的流逝改变了很多,不少“胡同串子”最终走出了胡同,走向更广阔的世界,那个一到了冬天就要囤白菜囤蜂窝煤的北京已经再难寻觅,但北京人这股誓要把日子过得有滋味儿的精气神始终没变过。(来源:腾讯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