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拍照不给快递！市民投诉：被拿去人脸识别付款怎么办？

“双十一”刚过，“尾款人”们开始陆陆续续收到自己的战斗成果，但最近上海宝山的几位市民却因为取快递而感到困扰。

据媒体报道，有市民投诉，上海宝山某快递代收点强制取件人拍照存档。该话题一经发酵，登上了微博热搜榜，不少网友纷纷评论自己也有过类似遭遇。

虽然快递工作人员称，这么做是为了防止有人错领、冒领，而且有快递公司客服表示，用户可以直接拒绝。但是，大众更为担忧的是个人信息安全问题，尤其最近圆通“内鬼”泄露40万条用户信息一事激起千层浪。

快递代收点拍照存档是合法的吗？万一发生个人信息泄漏，快递公司有怎样的监管责任？有专家提醒，在快递代收点安装摄像头并不违法，但拍摄个人正面照必须事先取得客户同意。

文|李慧琪
编辑|石莹

拍照取件现象多发

11月18日，据《新闻晨报》021视频报道，有上海宝山区的居民投诉，某快递代收点出新规，为防止偷窃和误拿，所有前来取件的人必须要拍照留证才可取走快递。对此，有不少民众提出质疑：“会泄露隐私吗？” “如果照片被拿去进行人脸识别付款怎么办？” 对于上述质疑，中通快递的客服回应称，扫脸识别只是为了识别是否为本人，不会存储个人信息。

中通客服回应。图自《新闻晨报》021视频。

显然，对于这样的回应，网友们并不买账。有网友认为，既然都进行拍照比对了，那就说明照片肯定存储入库了。从视频中也可以看出，该快递代收点拍照设备的功能介绍中已写明“底单照片和人脸照片合二为一，自动上传快递超市云端并存储”。
图自《新闻晨报》021视频。去年5月，南都记者曾报道过类似事件，家住广西科技大学教工宿舍区的柳州市民陈先生有过相同遭遇。他发现去圆通快递点取件时，不再像以前一样只要报快递单尾号、收件人名字及电话或出示相关证件就可以，而是要拍摄个人正面照。当时，圆通快递网点的工作人员称是“为了防止有人冒领快递”以及“方便查询订单情况”。有工作人员进一步解释说：“比如以前发生过有同学错拿另一个同学快递的情况，我们翻了所有的底单才找到，折腾了整整一晚上。但是现在的话，我们只要在电脑系统里面搜索客户或者快递的信息，就能看到当时领走快递的到底是谁了。南都记者搜索发现，在微博、知乎等社交平台上都有不少对拍照取件现象的吐槽和讨论，涉及的快递公司也几乎覆盖市面上最常见的几家。

为省人力、防冒领 设备进行升级

针对上述情况，此前圆通、申通、韵达的客服均表示，给客户拍照才能取件并不是公司要求的操作，但对于快递网点的做法也是知情的，并解释他们也是出于安全考虑才配备的。

菜鸟和中通的客服则表示，公司并未要求，如果客户遇到类似情况可以请客服核实。

此次，南都记者再次询问时，菜鸟的客服则表示，公司对部分菜鸟驿站拍照取件的做法是知情的，主要是为了避免冒领错领的情况，有些包裹量大的驿站会根据需求配备拍照的设备。

南都记者此前调查发现，该拍照设备在业内被称为“快递出库高拍仪”。高拍仪的正面有一个前置摄像头，用于给来取件的客户拍照留底；上方有一个悬挂着的摄像头，用于扫描快递底单。

此前版本高拍仪。

过去，快递网点会配置一台电脑来显示照片，侧面放高拍仪。现在该设备进行了升级，不再需要配备电脑，高拍仪的中部有了显示屏，并和前置摄像头整合到了一起。

升级版本高拍仪。图自《新闻晨报》021视频。

有快递业内人士介绍，这个设备用于快递出库是2017年开始的，2018年开始普及。为了处理海量快递，快递网点和代收点都不再采用“手撕面单”的方式，取而代之的是将快递包裹放在高拍仪下，短短3秒就可以完成一个快递的出库——既可以省去以前撕底单和保存底单的步骤，提升了效率，也降低了劳动强度。

因为高拍仪可以给快递包裹拍照、给取件人拍照，快递底单和取件人的信息会立即存储，快递包裹一扫描就可以自动出库。对于快递网点来说，一方面降低了人力需求，减少了门店人工成本；另一方面，在大学、小区等快递量大的地方，冒领、拿错等情况经常发生，拍照取证可以降低对于快递网点的投诉和罚款。

专家：拍照需先征得本人同意

虽然从操作层面来看，这样的做法提高了双方的效率，但让民众更担忧的是个人信息安全问题。就在近日，圆通“内鬼”泄露40万条用户信息一事引发了激烈的讨论。

对此，菜鸟客服向南都记者表示，人脸等个人信息只会内部保存，会进行加密，不会用于取件之外的用途。而且，如果用户不接受拍照的方式，可以直接拒绝。

那么，从法律层面来看，快递代收点私自给取件者拍照、收集其个人信息，是合法的吗？应该如何做才能尽到告知义务？快递公司又应该负有怎样的责任？

方达律师事务所律师杨建媛曾告诉南都记者，目前没有任何相关法律要求拍摄客户的个人正面照。她解释说：“目前法律只要求快递公司做身份认证，查看有效身份证件即可。另外，如果涉及到需要拍摄身份证件的情况，也只有跨境业务中才需要。比如说清关的时候拍摄身份证正反面来存底。”

也有专家提出，在快递代收点安置摄像头并不违规。《邮政行业安全监督管理办法》中规定，邮政企业、快递企业应当采用技术手段，对收寄、分拣、运输、投递等环节实行安全监控，防止邮件、快件在寄递过程中短少、丢失、损毁。

今年10月刚刚面世的《个人信息保护法（草案）》也规定，在公共场所收集的个人图像、个人身份特征信息只能用于维护公共安全的目的，不得公开或者向他人提供；取得个人单独同意或者法律、行政法规另有规定的除外。

西南政法大学教授洪海林也曾表示，关键在于事先征得本人同意。今年10月1日开始实施的《信息安全技术 个人信息安全规范》（下称《规范》）具体明确，收集个人生物识别信息前，应单独向个人信息主体告知收集、使用个人生物识别信息的目的、方式和范围，以及存储时间等规则，并征得个人信息主体的明示同意。

据南都记者了解，快递网点拍摄的照片主要储存在网络云盘上。对于这一点，杨建媛也曾表示，“直接把照片存储在云盘上的做法也是有安全隐患的。因为随便的工作人员都能直接接触到这些照片，万一流入到网络黑产中，后果很严重。” 她认为快递网点应该采取更严谨的做法，对潜在的风险提前进行规避。

那么快递公司在这个链条中应该负有怎样的监管责任？

杨建媛介绍，现在的快递网点都是独立的加盟商，和快递公司是委托或者共同控制的关系，法律层面还没有对这样的第三方做清晰的规定。

但她也强调，《规范》要求快递公司对第三方在合同、实际业务的指导上进行管理，否则一旦因为第三方的原因使得客户个人信息遭受侵害，快递公司很可能也要承担相应责任。

“快递公司在制定要求时，需要在满足业务需求和保护个人信息方面做一个平衡，可以考虑是不是有对隐私侵犯更小的方式去解决”，她还建议，消费者遇到类似的问题，可以向消费者权益保护委员会和网信办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