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灵魂深处回望911
16年前的今天你在哪里?16年前今天的上午、中文、下午、晚上你是怎样度过的?如果只是一个平常的日子,恐怕没有人能够回答上面的问题。但因为那一天发生了改变世界的911事件,几乎所有人都记得自己当时所处的场景,记得自己当时对911的认识与理解或是信息的缺乏与不理解。
16年后,我们了解了更多,理解了更多吗?911事件的发生来自于强烈的仇恨。面对这种不共戴天、你死我活的仇恨,我们只是简单地反击,还是反击的同时也做了一番灵魂的探索?
在9/11这个特殊的日子,让我们一起思索。。。
(一)那天最令人难忘的镜头不是倒塌,也不是火山喷发般的烟霾升腾,而是倒塌之前的坠落;无法想象大楼里面是怎样的炼狱,连钢铁都化成水,这炼狱让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灵宁愿挣扎着爬向高空的窗口,虽然也是必死无疑的坠落,但至少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是在略微少一点的炼狱痛苦中解脱。全世界,不管任何信仰、种族、文化,在这样震撼人类的一个事件突如其来时都无法无动于衷,语言已经无法描述、也不再需要,就像在纪念馆里收集的全球各地的报纸每个人都能读懂。人们像洪水中漂浮的蚂蚁一样,放下一切纠葛而拥抱在一起,这一刻,人性是所有人的共同语言。在地震、洪水等自然灾害发生时,人们一样也是紧紧抱团,这些事件不但在瞬间影响千万人的生命安全,更长期地影响了亿万人的人生轨迹。
(二)我清晰地记得那天上午的情形,记得打开电脑,看到道琼斯指数为零、股市关闭的怪事,以及第一时刻的新闻:世贸中心被飞机撞到。当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打开电视就看到浓烟,不久,就从电视转播上看到第二架飞机直冲另一座大楼的情景,人们这才对事件恐怖袭击的本质明确无误。我记得在那之后的天空很安静,世界很诡异:我在达拉斯,那里是AA的总部所在,飞机场庞大无比,平日随时抬头都能看到很多飞机。当整个国家沉浸在痛苦与惊诧当中,人们内心的天性激发,犯罪率立刻减少。国旗脱销,人们默默地把星条旗戴在头上、身上,挂在窗口、车上。我开车也去买了星条旗,挂在汽车的天线上,结账时每个人表情凝重,国旗如此肃穆庄严。是我爱美国吗?应该说,这只是一个表达形式,一个你与他们一起生活了多年之后,表达一种基于人类共性的同情的形式,表达你爱他们的形式。
(三)九一一事件,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超大尺度的事件影响全人类,你我无处可逃,譬如九一一和全球变暖,有一些事件则只是微小的,譬如向左走和向右走。人都是独立的,彼此之间存在由事件联系起来的关联。奇泽克的《事件》说,事件冲破了我们常规的思维模式和习以为常的生活框架,它们对我们的意义取决于我们怎样应对它们。我们周围的世界,就是由各种大大小小的事件组成,而人的选择和反应决定了自我的塑造。国家的选择和反应就决定了国家的方向,并连带着影响许许多多的人的选择和反应。当时的电视和报纸的通栏大标题,多数都是如CNN的口号“American Strikes Back!”(美国人反击回去),只有极少数是《纽约时报》的“A Nation Challenged”(一个面临挑战的国家)——后者意喻了反思,看似仅为一个口号的区别,反应的却是背后不同的思维。之后的媒体跟进,似乎也只有《纽约时报》不仅包括了不同的声音,更是做了大量的深入报道,真正体现了触及灵魂的反思和探索。
(四)美国,特别在共和党领导下,选择了简单直接的反击,以及敌视和排外的政策,这个政策直到现在仍然在发酵。曾经受欢迎的被划作“不是自己人”的那一类了,签证政策立刻收紧,毫无理由地把外国人都看作潜在的坏人,国土安全部接管了移民和边界,他们对全世界的关怀同情泰然接受之后,并没有反省自己的政策和与世界的关系。也许不能深责处于疗伤状态的美国如此选择,反恐政策虽然抓了多少万人,但“恐怖”到底是这些年里美国人无法摆脱的一个词,因此吊诡的是,恐怖主义恰恰成功地把恐惧种植在了集体潜意识里面。外面的敌人是可以消灭的,拉登死有余辜,但是自己思想里面的敌人则活得好好的,并且继续在把美国拖下水。有一部分美国人的所谓反思就是这样的单边思维:今天安全了吗?没有足够安全,那就继续安全,寻找敌人、树立敌人、打倒敌人。他们没有能力从全人类的立场思考。
(五)基于这样的政策导向和舆论引导,恐怖心理渗透到了公共场所的每一个角落。然后以这样的心理为基础,为自己的政策争取民意支持。战争以反恐的名义把大量的炸药和金钱丢在异国的国土,相关家族的军火商、石油商、建筑商、供应商开动马力往银行运钱。民意一直在媒体和自媒体的选择性报道影响下,收视率和点击率的要求使得沉静深刻的反思文化愈加无人问津,信息空间的“全球化”像快餐一样迅速而片面。齐泽克有篇文章也剖析了恐怖组织ISIS的媒体性。他们就是要制造频繁的日常性恐怖袭击,让恐怖主义日常化,造成全球恐慌,这一切是为了造成圣战预言到来前的景象,招募更多圣战战士。ISIS确实是极端的中世纪思想的复辟,但同时它的战略又是超现代的、全球化的,它演化了战争的形式,一种新的战争,日常化恐怖袭击。
(六)十五六年后的今天我们见证了排外的民族主义,有了以夏洛特维尔事件为代表的白人至上的新巅峰。在这期间发生了什么?我们看到恐怖活动从有组织的、长期谋划的行动,逐渐变为独狼式的、随机爆发的事件,从遥远的大型政治性场所来到普通的大街小巷,从使用大型武器演变为日常生活的物件比如汽车,从定型化的伊斯兰恐怖分子,到今天我们眼睁睁看到的白人恐怖主义分子。人类社会文明从中心化、去中心化走向分布式、网络式结构,而战争也是如此。我们担心朝鲜的导弹和核武试验终将要挑起大国之间的第三次世界大战,殊不知战神之子——恐惧与战栗已经在全球各地肆虐。为什么白人的滥杀无辜犯罪,几乎从来不被称为恐怖主义?不论左右、中西,这个词总是给穆斯林保留着。另一方面,军队在中东的草菅人命,对于当地人来说,是否也应该称为恐怖主义?这种全社会的双重标准值得我们审视。我们如果以仇恨犯罪的本质来看待一些事件,就可以看到血洗清真寺、血洗同性恋夜店、血洗高中校园、血洗车站候车室在这个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人类共同的敌人是仇恨,而不是伊斯兰,仇恨言论也并不应该是言论自由的一部分。
(七)我们害怕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到来,战战栗栗地关注着世界的热点地区。然而,第三次世界大战很可能不再是有始有终、有确切参与者的传统方式。仇恨、杀戮和控制渗透进了社会角落的深处,像雾霾污染一样威胁着我们。美式反恐的排斥、压制,是不足的,也是部分无效的。要赢得这场人类共同面对的战争,必须以人类的个体成员为对象,进行个人化的启蒙。各种意识形态的格局和利益主导的价值观的持久对抗已经积重难返,而宗教文明能承担这个重任吗?去年的选举怪象则表明,连基督教文明也迷失了判断。民粹主义和消费主义相结合,造成了一个毫无资质、难堪重任的人去主导整个国家的选择与应对,在这一个荒唐的时代,每个人对于自己面临的大大小小的事件,该如何选择与应对,需要的是更明辨的思维、更本于人性之真的自我审思和启蒙。如此,才能把恐惧从人的心中除去,让人从恐惧的控制之中自我解放。
作者:周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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