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媒体是如何监督医药和公共健康问题的？

案例

调查报道｜公共健康

作者：方可成

疫苗丑闻令人愤怒和惶恐。在互联网行业社区V2EX上，一位程序员介绍了他如何花14个小时研究长春长生的疫苗究竟卖到了哪里去：https://www.v2ex.com/t/473163

这是一种典型的数据新闻操作：通过抓取政府公开的信息来进行数据分析，然后进行可视化的呈现。

其实这张图只是一个不完整的结果，因为正如作者所言：

“从早上9点坐到现在，花了整整14小时，却才整理了一半的省份。北京，上海，浙江等大省却连数据都找不全，需要人工去校对。许多省份还偷偷把公示的数据强行加上了 登陆认证的权限。对于一个以网络为生的我十分吃力，获取这些信息十分吃力。对于普通人而言，那就更加无从下手了。”

我想，这位程序员应该深有体会：做调查报道有多么不容易；在中国做数据新闻需要面临怎样的不利条件。

通过数据新闻的方式监督医药和公共健康行业，我们也许还觉得陌生和新鲜，但其实在美国已经有了很多经典案例。其中最主要的一家媒体，就是非营利调查报道机构ProPublica。

自从十年前成立以来，ProPublica已经获得了4次普利策奖。它采用的硬核调查+数据新闻方法，产出了许多优秀作品。

从网站的导航栏的“TOPICS”可以看到，“健康医疗”是其重点领域之一。

大家可以进入它的网站具体探索（https://www.propublica.org/topics/healthcare），新闻实验室在此向大家介绍5个例子。这5个例子和疫苗无关，因为美国目前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但这些案例可以给我们带来启发。

扑热息痛的过量风险

以“扑热息痛”为主要成分的泰诺（Tylenol），长期强调自己的安全性。然而，ProPublica的调查发现，扑热息痛的安全性并没有商家宣称的那样高。十年间，有超过1500名美国人死于过量服用泰诺。

更令人震惊的是，商家和FDA（药监局）都知道扑热息痛可能的风险，但是并没有做好足够的关于用量的警示。

这则调查报道本身的数据量并不大，但是整个调查非常扎实，揭示了非常重要的公共健康问题：这每年150个生命的代价本来不必付出的。

医生和药品公司之间的秘密交易

这则重磅调查叫“Dollars for Docs”，字面意思是付给医生的美元。它调查的是私人医生与药品公司之间的秘密交易。

根据2010年美国《平价医疗法案》，医药公司必须在自己的网站上公布他们与医生的经济往来（比如通过咨询、邀请演讲等方式支付的酬劳）。不过，公布的形式可能是HTML表格，也可能是PDF文件，也有可能是其它形式。所以，ProPublica的记者们采取了不同的爬虫处理方式，并进行了大量的数据清理核查，过程非常艰辛。

现在他们的数据库中已经收集了超过2000家医药公司、90万医生、近92亿美元的金钱交易。

这个项目从2010年萌芽，之后他们不断扩建这个数据库。直到现在，ProPublica的记者们也还一直在维护这个项目（最近一次更新是2018年6月28日）。点击每家医药公司、每款药物、每家医院、每位医生就可以看到详细的细分数据。用户可以很方便地从这个应用中搜索自己的医生从医药公司中收取了多少额外费用，以及方便地打印该医生在相关药物上收到的付款明细，作为自己就诊的参考。

不要乱开处方药

“Prescriber Checkup”是一个对医生开处方行为进行监督的报道项目。ProPublica的记者们搜集了美国所有医生（只要自2011年以来至少开过50个处方）在医保的“处方药计划”中开处方药的情况。用户可以很方便地查询自己的医生，看看ta给自己开的药此前有没有给别人开过，并且把ta和其他医生作比较，看ta是不是特别偏好某种药。

通过这些数据，他们发现一些医生开具的处方药可能是有危害的或是有成瘾效果的。而对于病人来说，这个项目改善了他们和医生之间的信息不对称——如果医生有异常的开处方行为，病人可以知道，可以提问。

这个项目也引发了公共卫生部门的回应。相关部门宣布将处理处方药中的诸多乱象，禁止医生滥用处方药。

外科医生排行

一般人认为，做手术最重要的是选个好医院。但是ProPublica分析美国的数据分析之后发现，更重要的是选个好医生。即便在同一个“好医院”里面，不同的外科医生表现差距也是非常大的。

在“Surgeon Scorecard”这个项目里面，ProPublica根据专业人士的指导，选择了8项常见的手术，对1.6万名外科手术医生做了打分。

可以看到，这同样是一个给予病人更多知情权的项目。

为死去的孕妇留下故事

美国是发达国家中孕妇死亡率最高的。然而，美国各级政府都没有很好地追踪这些死亡的案例，这被一些人称为”国际性的耻辱“。

ProPublica和NPR（美国国家公共广播）一起，希望能够填补这样的空白。2016年，美国估计有700-900名女性因为怀孕或生产的原因去世，他们通过各种渠道，确认了其中的134人，并记录下了其中很多人的故事。

这些记录，不仅可能有助于找到如此高死亡率的原因，也是对这些逝去的生命的纪念。

如果我们的问题疫苗确实令一些人受害，我们的媒体能够记录并发表他们的故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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