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父亲节▕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牵手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文：若水
[ 一 ]
午后的阳光穿过层层高楼，艰难地爬了上来，斜斜地照在市医院外一科病房走廊上。
两个长长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并肩携手，相互搀扶着，迎着阳光，一步一步向前挪动。
“婶子可以下地走动了？恭喜！气色不错啊！”
“儿媳妇炖的鸡汤，刚喝了一大碗，医生说一次不让吃太多。”老爷子手舞足蹈，喜悦之情不言而喻。
“好多天不吃东西了，我饿么。可是老头子非要抢我的饭碗。”老太太娇嗔道，手里死死拽紧老伴的手，一刻也不肯放松。
这是住在同一个科室里的病友。老太太今年67岁，十几天前做的心脏手术，心血管搭桥，更换、修补心脏瓣膜，并清理了血栓。在重症监护室里待了多日，一直未曾醒过来。老爷子守在门外，度日如年，几次三番踩着高高的凳子，趴着窗子向里窥视，被医生多次呵斥，仍屡教不改。
“什么是焦急万分，这个词就是用来说我的，古人说的一点不错。”老爷子满腹的苦闷，说起话来，仍然透着诙谐幽默。
医生告诉他，老太太并发脑出血，压迫脑神经，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一家子人都急匆匆奔来了，女儿女婿，儿子媳妇，亲戚朋友，络绎不绝。本来就不宽敞的走廊更加的拥挤，空气沉闷粘滞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隔日，重症监护室里再次传出消息，说老人家出血已经止住，又有脑栓塞的迹象。病人仍未清醒。
医生护士进进出出，很忙乱的样子。又请来了神经科的大夫来会诊。
老爷子怀揣满腹心事，眉头紧锁，步履沉重，整个人好像矮了许多。在监护室的门前踱来踱去，似乎这一脚踩下去，眼前就能飞来一道神光相助。
“会
醒过来的，一定会的。”一遍一遍自语着，像祥林嫂似的逢人就说，大家也都点头首肯着。老爷子百般否定着，不能正视现在的病况。他信心百倍，渴望老伴能够渡
过难关，重新醒过来。每天早晨睁开眼后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去打听清洁工，探寻他老伴的病况，有没有知觉啊？只有他因为清扫卫生，每天进出重症监护室一次，顺
便可以扫一眼病人。
“我看到她的脚动了一下”。忽一日，清洁工人如是说。老人家听到后，多日浓云密布的脸上终于拨云见日，有了一丝笑容，泪水从布满血丝的眼里溢了出来。
[ 二 ]
当天下午，同样的我等在手术室的门外，心急如焚，万般焦虑。人的一生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突如其来的生离死别呢？让人如此的悴不及防。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看着亲人在死亡的边缘上徘徊挣扎，自己却无可奈何，束手无策。
老爷子也过来陪同我一起等候，让他回去歇息，他不肯。说等一会帮我们一起抬病人去重症监护室，借此也好顺便看一眼他的老伴。
我心里油然生出一种说不出来的苦涩，老爷子用情至深，这份爱不是轻易挂在嘴边的，是无法用语言来丈量的，对于他来说，这份爱早已植根在心底，你就是我的生命。这或许是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最好的诠释吧。
生离与死别，都是不由我们支配的。比起外界的力量，人是多么渺小，多么脆弱！可是我们偏要说，“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好像我们能够掌握命运，做得了主似的。
虽然无法做主，可是我们还是忍不住奢望，奢望可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 三 ]
“你婶子醒过来了，要吃东西呢，我刚送过去一碗小米粥，这会儿又要吃鸡蛋。”老爷子掩饰不住的喜悦。
“叔，我刚煮好了鸡蛋，给你拿去。”我一路小跑，心不禁飞了起来，脚下也轻快了许多。
这几日我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因为同病相怜，心中的这份焦虑和苦痛，更加的感同身受。
据里面的人说，老太太醒后第一件事就是，双腿踢着床头，嚷嚷着：“老头子，快起床，给我煮面条去。”她还以为是在自己家里，躺在旁边的人是她的老伴呢，可见她是一向被疼惜惯了的。沉睡的这几天她都茫然不知。
以后的几天里，老爷子欢声笑语，忙里忙外，不停地变换着食物的花样，准时送去可口的饭菜和切好了的水果。
“我就知道她不会离我而去的，我有预感。”老爷子是事后诸葛亮。
“叔，你对婶子可真好。”我感叹道。
“老伴，就是老来作伴的，互相扶持着走下去。年轻时，我在外地工作，她一个人拉扯着几个孩子，还要忙田里的活，我一直过意不去，现在换我来照顾她，应当的。”老爷子轻描淡写，信口说来，是那么的自然。
老爷子给她换的是机械瓣膜，希望她长命百岁。按理说，像她这个年龄换生物瓣膜更合适，不用长期服用抗凝药物。可是老人家觉得生物瓣膜寿命太短，并说老太太的姐姐、母亲去世的早，由此一厢情愿地认为她们俩的寿限全给了她，并理所当然地得出结论，她一定会长寿。
[ 四 ]
“小心点，走慢点，你的身子还很虚弱呢。”老爷子包含深情的话语唤醒了沉思中的我。
老爷子紧紧攥着老太太的手，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像审视世间什么珍宝，好像一不留神就会丢失似的。老太太把左手交给了他，把右手交给了他，把一切都放心地交给了他。她的脸上绽开了一朵金菊，隐隐透着些许绯色，含着羞涩的笑意。
拥有一朵花已然拥有整个花季，你的样子早已刻进我的眼底，你的声音贯穿了我的生命。老太太幸福满足的笑容深深地感染了我，这是我所见过的世上最美丽的花朵。
老了，老了又能怎样呢？不过是年龄的增加而已，是岁月的沉淀，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最美不过夕阳红！
这对年迈的老人，他们说不上懂得爱情，没有信誓旦旦，更不晓得眼波流转。他们只知道牵着对方的手，将彼此的温度传递。我想一掌的温度足以将一个家庭支撑并暖热。
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地感悟到真正的爱情不是花前月下，平静的相守，安然的度日才是真正的可贵。不祈求地老天荒，只希望牵着你的手，一步一步，一直到老。
天空湛蓝辽阔，夕阳洒下仅有的一片余晖。 阳光恋恋不舍，拼尽最后余力跳跃着，两个影子渐渐叠加融合为一体了。
在那边，楼下的水池里，我看见两只水鸟，拍打着雪白的翅羽，在绿生生的水草边，轻轻梳理着羽毛，美丽安详。四周恬静安谧，水与岸呢呢喃喃。那对鸟儿恩恩爱爱，在浅水里嬉戏交喙，相互摩擦着长长的颈子。
阳光、蓝天、碧水、白鸟，汇成了一幅美丽和谐的画面。
写于2013、6、15
作者简介
王莉，网名若水，山东临沂人。山大华特卧龙学校教师，已过不惑之年，仍旧童心未泯。爱好游山玩水，亲近自然。闲暇之余，喜欢纸上涂鸦，衔字结巢，在自己的诗情四季里散步，用文字抒写心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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