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 一场风花雪月的网事（11～13）

原创 2016-07-22 荒野智圣卧龙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r0144e5aepw&width=500&height=375&auto=0

一场风花雪月的网事

作者：荒野

第十一章

  一场秋雨，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竞休。这个季节，最是情难自禁。
于是在心情里写下那句：是谁无事种芭蕉，早也潇潇，晚也潇潇。
  琥珀便第一时间跑来对下句：是君心绪太无聊，种了芭蕉，又怨芭蕉。
然后发了一个偷笑的表情。
  一会她也更新了心情：繁华不过是一点记忆，而苍凉才是人生的真谛。
我马上去留言：握一把苍凉给你，在这满山红叶的秋天，你也许还能感觉出我手上的余温。
  她回复：嗯，还有汗味呢。
我们在对话框上同时打出了哈哈哈的大笑。
  我说我的汗也带有中药味。她说，是啊是啊闻闻都能治病。我说你付钱。她发了一个可怜的表情说，我没有钱啊。我说，那就以身相许。我们又哈哈地笑。
  一会，见她又进我空间，一会就说，你还是蛮帅的。我说，那是那是。我进了她空间相册，发现上锁，就让她打开，她不答应，还说，挺丑的，别看了。我说那不公平啊，我的你都看了。她说，别人让看我还不看呢。我说，你是不是天龙八部里的木婉清，谁看了你就嫁给谁啊。她说，是是，到时候怕你甩不掉。
   我大大咧咧的问：我要怎么做，你能让我看看你的尊荣。琥珀：嗯……她想了一会，发了一个坏笑：你写篇能打动我的文章吧。我说好啊，那太简单了。我说我就写篇《九张机》。她发了一个鼓掌的表情：《九张机》可被视为大曲，你能写的好，我就让你看。我说，不一定能把平仄声律写准。琥珀说OK我等你大作。

魔鬼女人好久没来信息和留言。我想了想还是给她打了电话，通了，那边传来一个小孩子的声音，我问：“田贵媛在吗？”。那边奶声奶气地回答:“妈妈……在医院”。我有点紧张了：“你妈妈怎么了？”那边的孩子换了哭腔：“妈妈为了救我们，被大汽车撞了……”。
  医院的大院里，落叶缤纷，魔鬼女人像个天使一样坐在大树底下的轮椅上。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斑斑驳驳的洒在女人的身上。她就那样娴静的坐着，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天真纯净。
  我走近，她看见轻轻的挥了挥手。我说：“你现在真漂亮！”女人昂起了头说：“因为我找到了活着的方向，一个人心里踏实，外表就平静”。
我问：“还能站起来么？”天使女人答：“医生说没问题，只是怕以后有点残疾”。她只是皱了皱眉，便开心地笑了，“只要能让我照顾孩子们，瘸就瘸吧”。我从她的眼神没看到一丝的失落，却充满了无限希望。我心里有点莫名的感动，我知道芙蓉妹妹的血没有白流，她用自己的生命绽放了另一个已经枯萎的生命。
临走时，我说：“等有时间看看芙蓉吧”。她咬着嘴唇点了点头。我们握了握手，一大群孩子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每个人手里捧着一些不知名的野花。大声嚷着：“妈妈送给你……”。我分明看到了天使女人眼睛湿润了。我俯身抱了抱她，她笑了，眼泪夺眶而出。
一个小女孩手捧鲜花：“叔叔送给你”。
   我闻了闻，好香。

第十二章

九章机终于写成，把它贴在空间里：

一张机，一梭织就一般情，苔湿小径人初醒，花浓叶瘦，闲庭幽度，还记语盈盈。
两张机，飞鸿过尽暮云低，长裙款款黄花地，天高人远，痴情难寄，何日是归期。

三张机，停了机杼望欲穿，坐前经纬乱不堪，小楼独上，江河漫漫，过尽万张帆。
四张机，镜中浅画月儿眉，新妆旧样人憔悴，香衾梦里，对花独醉，物是人已非。
五张机，落花两瓣各东西，一瓣天涯一闺里，长河饮马，重门深闭，孤枕泪滴滴。
六张机，相思小篆从莫歇，花间羡煞双蝴蝶，停梭一叹，人间天上，最苦莫离别。
七张机，鸳鸯织就最堪怜，一针一线尽华年，长亭暮晚，驿路桥边，病体对青山。
八张机，辛苦织得第八张，茶饭许久不入肠，半窗秋雨，一腔心血，此命不待郎。
九张机，游丝一缕气奄奄，泪眼犹望云那边，此生休矣，只求一念，死亦同穴间……

第一个回复九张机的是云裳仙子：“小男人的文采不减当年啊”。“不减当年？”我对这四个字咂摸了半天。我给她回复：“我当年你怎么知道？”那边马上发了一个闭嘴的表情。我点亮了头像，问云裳仙子：“怎么回事？你是谁”。那边一片沉寂。我发了一个窗口抖动。那边幽幽的发来一句：“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我心里开始翻腾：“你是朱颜？”那边只“嗯”了一声。我的眼泪差点下来。
我几乎有点愤怒的问：“你当年去哪里了？怎么就这样从我视线中消失了？怎么也不打声招呼、你知道我当时什么感受吗？你的不辞而别，让我当年情何以堪？”
也许被我的一大串问题吓到了。那边好半天不说话。
后来说了一句：“缘分不可强求”。
“ 那一年我21岁，你19岁。也是这个季节，我们相遇在那片火红的枫林中。你风姿绰约，款款点点，就是那秋波一转，你我的人生便有了一个闪亮的交点。并足可以辉耀我的一生。我摘下一片枫叶，写下了一个字：爱！你把她小心的珍藏。然后我拉着你飞跑，我引吭高歌，你浅笑低吟。这一路满是欣慰和幸福”。
  我把这些字打了过去。云裳仙子好久没有回音。
  后来她发了一个难过的表情：
  “总有落红化香成尘，仍有蝴蝶成双飞舞，与你相遇，你成了我今生最美丽的风景，前世的约定我欣然前往，和你勾过手的。谁也不许反悔。前面的路即使再泥泞，我也会和你相扶走过，前面的生活即使在坎坷，我也会心存感激。可是.......可是，我们却是有爱无缘，我们相处的一年光景，足以让我一辈子回忆，那时你还是个帅气而周身充满活力的青年。我喜欢你的才气和幽默，也喜欢你的痴迷和热烈。那天看了你的照片，当年的你已经一去不返，而更让我欣喜的是那份成熟和稳重。我知道岁月可以改变一切，而对一个人的爱，却总也无法割舍。”
  我坐在屏前看着她的每个字，已经泪流满面，我相信她也如此。
我回复那句：“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不辞而别，我想知道，你去了哪里。我想知道，你这些年怎么过的”。
云裳仙子一声叹息，仿佛这些年的辛酸苦辣都在这一声中：唉……
“有一种情感叫无缘，有一种放弃是成全”。
   云裳仙子开始娓娓道来：“那一年我们举家去了北京。因为我的病，我不知道怎么面对我的病，不知道怎么面对你。那时我好想你在我身边，可是怕你接受不了”。
“你什么病啊？”我问。
  云裳仙子继续说：“我的病是个抉择，是选择生命还是生育，最终我选择了生命。你懂吗？选择了生命我就选择了离开你，分手不是伤害或者失败，而是让你彩排幸福的未来。我希望我喜欢的人幸福儿女双全，而我的病却让你得不到天伦之乐。这就是我离开你的原因，那天我在网上看到你的照片，我哭了一宿。我们的缘分还是未尽，我没道破我的身份，是我不想打扰你的生活，只想默默关注你的一切”。
  我问：“你这些年过的还好吗？”
  云裳仙子答：“何为好呢，结过一次婚，后来分开了，现在自己一个人”。
  云裳仙子继续说：“我在心里暗暗的发过誓，如果你知道了我的身份，那就是我离开你的那一天。曾经的我们疯狂的爱恋，那份感情任谁也挥之不去，而你现在有自己的生活，我不想再打扰你”。
  我急了：“你不许离开我，因为我放不下你。我要看着你好好的生活，一如我当初对你的承诺。我们海誓山盟过，你赖不掉的”。
  云裳仙子难过的表情：“放不下又能怎样，缘分只有一次，我很幸运，这辈子和你深爱过一次，请你珍藏我们相聚的时光，下辈子，我们爱与不爱，都不能再见”。

我发了一个大哭的表情：“你不许走！”云裳仙子也发了一个流泪的表情然后又发了一个握手的表情，最后发了一个OK的手势伴着微笑的表情：“我要离开了，今天下线，我的头像会永远寂灭，你要好好的活着，好好对你的老婆，时空流转，我会记住我们幽柔的岁月，那时我一定会微笑，你也会的，一定会的”。

  她最后打了很多省略号。便再无声息。
  我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头像慢慢灰灭，心里百感交集。
  秋风瑟瑟，天空阴云密布，一只孤雁嘶鸣着划过天空。
  秋雨淅沥，我望着电脑喃喃的重复着那句：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

第十三章

  好久也不愿意上网，不是因为云裳仙子的决绝，而是怕她说的话是一时冲动。我怕，我怕她无法压抑她的感情，而我更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我怕我的生活的轨迹因此而变，我怕死灰复燃，我怕藕断丝连。而心里却真的为她的离去而感到痛苦，人就是这么复杂，人就是这么矛盾，人就是这么自私。
病人少的时候就看看书，那一日看到一本中医药书籍，那张介绍百合：百合性微寒平，具有清火、润肺、安神的功效，其花、鳞状茎均可入药，是一种药食兼用的花卉。中国人寓意为“百年好合”之意。百合花素有“云裳仙子”之称。我一惊，忽的站起来，窗外一个道士悠然而过，我大喊：张老道，你站住！
我冲了出来，人海茫茫，哪里有什么张老道人影。实在无聊还是打开了电脑，云裳仙子的头像再也找不到，琥珀刚刚更新了说说，竟没心情看。想写点什么，也是没心情没思路，网络到底给我们带来什么呢？我有时候就呆呆地想：是更广阔的视野还是精神的寄托。头痛，转来转去，还是去看琥珀的说说。
琥珀写道：
  “今夜没有你，月亮的清辉像乳汁一样滑落，恒久的星星，也陨落在如水的夜里，相思柳下，我的情感，无枝可依。今夜没有你，翻开秋色的记忆，一页一页都是你，也片片都有你的爱意。在千花落尽的季节，我终于读懂了你的美丽，我把我的爱我的诗全部给你，而我却像黄花勾月一样廋去……”
我在下面无聊的回复：
“今夜没有你，我正撑开思念的舟子，向你划去，知道不能靠近你，你转身的刹那，我的心就已沉到冰底。不要离开我哦！有你的生命我才能感知我的生命，有你的呼吸我才能正常的呼吸，我的生命全凭你的血脉维系”。
   就知道琥珀能回复，她写到：“相信我吧！我对你的如海深的爱，作证的不只是这红消绿陨的岁月，还有--我们的上帝！”
  我来了兴头，回复了一句简单而恰如其分的一句：“我是如此得爱着你！”
  她也不甘示弱继续:“今夜没有你，我此刻真的好想你，你在哪里？是否还在悄悄地哭泣？我思念的涟漪，是否漾进你的梦里？那一杯的浓酒啊！真的能醉成我们共同感知的忧郁”。
我回的飞快：“今夜没有你，而想你却成为一种习惯的情绪”。她更快：“今夜没有你，可我的生命最灿烂的部分在你那里”。
  我用尽了情思写下了最后一句收尾的文字：“今夜没有你，我已经知道，在我百年后的坟前，一定有你悲伤的泪滴！......”
  琥珀说:“能写未必真豪杰，我倒是觉得你很矫情。有些感情是需要岁月琢磨的，单凭一些文字上的感动就想获得一份爱情，那我们岂不是很幼稚”。
  我说：“在网上我从不敢奢求什么，只是一个人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就想换一换风景。人是充满灵性的动物，这些年，这辈子，谁能保证自己心里只爱一个人呢？”
   琥珀说：“这世间多少痴男怨女，演绎着缠绵悱恻的故事，这个社会越是浮华，人越是孤独，找一份无关婚姻家庭的精神寄托当然无可厚非。但网恋不是爱情，只是一种对人丰富感情的一种补充，我相信小男人已经经历网海沉浮，当你在云开日出只后，会发现网络很残酷，会发现生活不是唯美，而是一种消磨”。
  我说：“当我遇到网络第一个女人的时候，我只是为了一种冲动和欲望。去寻求那种久违了的刺激。而当我遇到第二个女人的时候，我知道这世间上还有很多更伟大更崇高的事等着我们去做。当我在网络遇到我的故人的时候，我才明白这世间什么是真爱。而这份爱不是相濡以沫岁岁年年，却要流泪决绝的离开。”
  琥珀说：“有时好想狠狠的爱一场，醉一场，与自己倾心的人一起去追寻那让人如痴如醉的爱情，刻意的在自己内心投下一颗石子，让那潭内心的死水再起一些波澜。好把自己的一生弄的波澜壮阔风生水起，以为这样到垂垂老死的时候才能无悔才能甘心才能满足。可是怕就怕生命即逝的一刹会生出很多歉疚。”
琥珀说：“你确实是个可以爱的人，可是此生休矣，我不是你的织机女，你也不是我的《九张机》，你我注定要相忘于江湖，前面便是烈火烹油，我向前一步便化为灰烬，你也不要过来，否则会万劫不复。就这样生生的站成彼岸吧，我们之间隔着的是世间的道德和责任，而回不去的却是那段错过的光阴”。
我说：“我不喜欢太华丽的言语和不切实际的道理。我只知道爱就爱恨就恨，做一个敢爱敢恨的人，不需要来由，也不怕牵绊。爱她个桑田沧海一醉方休。我想你定是暗存着一份欲皱还休的不羁之心，你正刻意的遮掩自己，外表光润透明却坚实无比，而内心却七窍玲珑，这就是你叫琥珀的原因。你只所以能说出对网恋如此透彻的看法，也定是观望和斟酌了许久的思绪。怀疑过，探索过，挣扎过的人才能说出那样的一番见解。一个琥珀要千年才能形成，一世又一世你必定在等一个人。而我也不是在美化网恋的感情，而是怕你错过。你懂得这一错过，又是一世又一世。所以，你，必须爱！从现在开始，我就要轰轰烈烈地爱一场，不管你爱不爱，我肯定要爱。萍水相逢，我不会就此错过”。
   好久琥珀才说：“被一个人爱当然很幸福，可是，如果我们真的脱不开那份感情，我们到时候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说：“我不管了，我就要爱。我会每天送你花，每天给你写文章，直到打动你的心”。
琥珀说：“我等着久违的感动，我等你的花，我等着我们必然不堪的结局”。
然后头像便灰，再无声音。我有些兴奋，有些激动，有些忐忑，好像这平静的生活才有了点意味，有了点情趣，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仿佛又找到了自己逝去的青春。小男人要去爱了，要去像个单身男人那样争取一个女人的芳心。

  阳光从厚厚的云层里面刺出几道光芒，本来天气预报要下雪，可是已近中午天仍旧拉着脸。这不，又有了这几丈光线。没有病人，小男人靠在椅子上，享受着难得的清闲和阳光。一会就有些困倦，晃晃忽忽的张老道走来，小男人一把将他抓住：这次你往哪里跑，我可逮着你了。张老道也不挣扎，只是笑而不语。
小男人问：“你给我解释解释那四句诗”。
张老道不紧不慢的说：“还用说吗，一切已然明了。放手吧”。
小男人不解：“放什么手，是让我放了你，还是……”
  没等说完，张老道已然脱去，凌空念念有词：
   “万般皆虚幻，一切归自然，风月不关尔，无情一身闲……”。
小男人迷迷糊糊的也不知过了多久，醒来。
   就在朦胧间，一个人走出了诊所，小男人跳起，下雪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已然消失在纷飞的雪中。这雪，纷纷扬扬，所有的一切已然便在这纯净的世界中消失，小男人的眼前，芙蓉妹妹走来，笑了，然后又走了。魔鬼女人端正的坐在哪里，周围是一群孩子的读书声，云裳仙子说：来世我还爱你。

雪依旧纷扬。
   小男人的眼睛有些模糊，想起了琥珀，应该给琥珀写点什么了。回头，病床上多了几件棉衣，那个走出诊所的人应该是老婆吧，给我送衣服来了。小男人有些感动，忽然又有些疑惑，为什么就走了呢，小男人重新坐回电脑前，却大吃一惊：发现自己的聊天记录都摆在了电脑上，和很多人的聊天。包括琥珀，魔鬼女人和云裳仙子的。小男人有点懵，是老婆看到了吗？
小男人踏着雪回家的时候，客厅的灯是灭着的，小男人忐忑的开着了灯，老婆呆呆地坐在那里，茶几上放着早已熬好的两碗药。小男人心里又亏不敢正视老婆，老婆却直直的盯着他，小男人脱了衣服，干笑了一下：“又熬药了，呵”。
老婆面无表情的说：“这碗是“桑葚”我自己的”。说着一饮而尽。“那碗是“当归”特意为你熬的”。我不明其意：“当归？是补血的，女人喝最好”。老婆把碗放下，闪身有端来一碗，说：“这是“独活”，不喝当归，就喝这碗”。我吓出了一身汗，结巴了一下；“还，还是当归，我这人血虚，独活是祛风通络的，不，不适合我.....”
   我抢过那碗当归，喝的一点不剩，把碗递给老婆，老婆颤抖着接过碗，眼泪扑簌簌的像断了线的珠子。我打开电脑，上了QQ，一咬牙，把所有的好友删除，一个头像跳跃，是琥珀的，我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