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媒综述| 执政一周年，拜登的政绩“自评”与“他评”

* “中美友好互信合作计划”是由复旦发展研究院和丰实集团共同打造的中美关系研究的学术平台

摘要

根据白宫官方发布的通告，美国总统拜登在1月19日召开了执政周年的记者发布会。在这次近两小时的发布上，拜登通过就业率、疫苗接种等数据以及立法成就来证明其执政第一年政绩斐然。但从公众反应、舆论评价及共和党的批评来看，拜登的执政满意度仍然参差，给今年的中期选举形成不小压力。

马拉松式的发布会：

拜登的政绩数据与媒体问答情况概述

由于拜登此前在竞选的过程中经常因为在公开场合失言和错误陈述而饱受诟病，在上台之后拜登并不热衷于与媒体交流。本次发布会是他在美国本土进行的第二次发布会、也是其从政生涯中的第六次，正式发布会的数量减少意味着每次发布会的重要性提高，尤其是在其执政一周年、面临中期选举的时间里，正如奥巴马的高级顾问大卫·阿克塞尔罗德说的那样：“这种时候你必须站出来，努力引导塑造去年（成就）的叙事，因为你知道反对派和媒体肯定会这样做。”
根据白宫的官方通告，拜登在新闻发布会伊始进行了长篇开场白，通过如下数据证明其执政第一年的政绩：拜登宣称，在抗疫方面，过去一年美国接种疫苗的人口从200万上涨到2.1亿；在就业方面，其创造了600万个新工作岗位——拜登称这一年的新岗位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同时，失业率下降到了3.9%；在促进平等方面，贫困儿童人口下降了40%，同时底层劳动人民的薪水大量增加，最底层民众收入增加了40%。除了这些数据之外，拜登还提到了其他过去一年其政府的主要成就，包括将意外医疗费用定为非法、推动两党合作下的基础设施建设法案的通过、控制物价的上涨等等。 在进行开场白之后，拜登开放了记者自由提问。与此前的一些短时间的记者见面会不同，这次媒体提问白宫也允许保守派媒体提问。在媒体提问环节，如下领域的问题被记者重点关注：拜登政府在中期选举前的立法议程（包括“重建美好未来法案”和投票权法案）；投票权和未来选举公正性的问题；俄罗斯与乌克兰问题；抗击新冠疫情问题；通货膨胀与经济振兴问题；

拜登在记者会上发言，图源：美联社
首先提问的记者将注意力放在立法议程上，称拜登在国内立法上（主要是投票权法案和社会支出法案）停滞不前，甚至连民主党内部都有激烈的反对声音——西弗吉尼亚州民主党参议员乔·曼钦与共和党人一起反对废除“冗长辩论”规则，进而使民主党无法推进投票权的立法。记者因此质疑，拜登是否有能力在中期选举一年前完成其政治承诺。对此，拜登称其无法做到的事情是说服他的共和党同事共同“参与到让美国变得更好的行动之中”，同时共和党人“致力于确保拜登做不了任何事情”，但总体来说，拜登认为自己“没有过度承诺（overpromise）”，他有信心在中期选举之前将《重建美好未来法案》（Build Back Better）中的部分内容变成法律，以推进立法进程。而在拜登回答关于立法议程的问题时，其还暗示了共和党内部的分裂：拜登告诉记者，有五名共和党参议员在与他的谈话中同意拜登的观点，但是他们担心一旦与拜登保持一致，自己将输掉未来的党内初选。
而当被记者问到“是否相信即将举行的选举会公平进行、结果是合法的”这一问题时，拜登首先以模糊的态度影射了共和党限制少数族裔投票权的行为，并在此后的类似问题中一直表示自己将会付出更多的努力推动《约翰·刘易斯投票法案》的通过。而在整个发布会的尾声，又有一名记者询问“如果一些州立法机构（在选举中）改革他们的投票程序……你是否为认为这些选举是非法的？”这一问题时，拜登称其会将其称为“非法的”。这一表态引发了媒体的批评，《华尔街日报》的一篇专栏文章认为，拜登这一言论是危险的，否认选举的合法性与前总统特朗普此前声称“选举欺诈”的行为别无二致。而特朗普也在“拯救美国”官网上发表声明称拜登“以自己独特的方式承认，2020的选举很可能是一场欺诈……我相信他的助理不会为此开心。” 俄罗斯与乌克兰的问题在本次记者提问环节中占了非常大的比例。同时，拜登在这方面的回答也引起了最多的指责。由于国务卿布林肯在当日声称俄罗斯可能随时入侵乌克兰，彭博社的记者询问拜登在俄罗斯入侵的情况下美国会采取什么策略，拜登称“俄罗斯如果入侵将被追究，这取决于其做了什么……如果只是很轻微程度的进攻，我们最终不得不为该做什么和不做什么而斗争。”此后记者继续追问这是否意味着俄罗斯对乌克兰的轻微入侵不会引起制裁时，拜登模糊地称大国不能虚张声势，且不能做可能削弱北约、破坏北约协调的事情，同时称其会向普京保证不将乌克兰接纳为北约成员，也不在乌克兰部署战略武器。颇为尴尬的是，布林肯在该发布会前数小时前刚在乌克兰会见了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并强调西方国家团结起来面对俄罗斯威胁的重要性。 在国内经济领域，有记者指出油价已经居于数年来的高峰，其他生活用品的价格也在上涨，询问拜登如何应对通货膨胀的问题。拜登称通货膨胀“与供应链有关”，其会通过加大国内芯片生产、说服中国印度释放石油储备等方式保证供应链的稳定和价格的稳定，美联储会在控制通胀中发挥最重要的作用，同时，拜登认为《重建美好未来》法案如果通过，也将最终有助于缓解通胀。 整场新闻发布会共持续了近两个小时。尽管拜登本人在发布会上称，没有一位总统能在任期的第一年完成如此多的工作，但从会后的各方反应和民调来看，本次新闻发布会的成果以及公众对拜登执政首年的评价并不尽如人意。

暗潮汹涌 ：

各方如何解读拜登的发布会

拜登在对俄罗斯政策上的表态引发了最多的批评。CSIS的高级顾问，前国防部副部长多夫·扎哈伊姆（Dov Zakhaim）在《国会山日报》上撰文称，拜登的评论很难让乌克兰政府信任美国的支持。拜登公开承认北约面对“轻微入侵”不会团结一致的行为会让俄罗斯政府持续采用苏联一贯的“切香肠”策略，逼迫西方国家不断做出让步，最后让西方重蹈张伯伦的覆辙——最坏的结果是，俄罗斯将入侵整个乌克兰。保守派媒体《纽约邮报》更是称拜登关于乌克兰的回答“特别混乱”，无异于“邀请俄罗斯拿走乌克兰的一部分”。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也在第二天于社交媒体上称，没有“轻微程度的入侵，就像失去家人不是轻微悲痛一样”。前总统特朗普也在接受福克斯新闻采访时表示，拜登的表态让他觉得“难以置信”。

而白宫的团队也努力修补拜登的失言，白宫新闻秘书普萨基在发布会当天的一份声明中称如果俄罗斯军队越过边境，美国和其盟国将“迅速、严厉、团结一致地应对”。即使拜登的团队努力纠正其在外交政策上表述的错误，但有多年外交经验的拜登在这一问题上的失言仍被很多媒体解读为其执政能力不足的证明——此前，美国在阿富汗的撤军对拜登支持率影响极大，而拜登本次发布会中坚称自己不会为阿富汗撤军一事道歉，也引发了一定的批评。

国务卿布林肯在拜登举行发布会之前会见了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图源：路透社
拜登关于控制通胀方面的回答也引发了批评——虽然遏制通胀确实要依靠美联储的力量，但媒体认为拜登在推卸责任。据CNBC报道，财政部长耶伦周三重申了拜登的评论，即美联储主席鲍威尔将重新调整货币政策，美联储的任务是在2022年底将通胀率压低到2% （在2021年，这个数据是7%），同时耶伦继续为《重建美好未来》法案辩护，其认为这一涉及7万亿美元支出的一揽子法案从长期来看会有助于抑制通胀、重振经济。但从民调数据来看，民众对此并不买账：福克斯商业上个月的一项民调显示，47%的人认为拜登政府的政策对控制通货膨胀是有害的，只有22%的人认为是有所帮助的；而CBS一月份的民调显示，认为拜登政府控制通胀不利的受访者已经上涨到58%。《华尔街日报》批评称，美国人在杂货店和加油站看到了价格上涨，但拜登称这是供应链的问题而非华盛顿政策的结果，这显然不能让人满意。不过，也有媒体认为通货膨胀并非是由拜登政府造成的。《坦帕湾时报》（Campa Bay Times）的专栏文章认为，特朗普政府是将货币宽松政策执行得最彻底的政府之一，而拜登入主白宫之前，特朗普就签署了新冠疫情的救济法案，因此，在拜登成为美国总统之时，大量的资金已经流入经济体系之中了，换而言之，拜登上任时美国已经面临了历史性的通货膨胀了。
当然，即使美联储未来通过包括降息在内的一系列货币紧缩政策，拜登的公共支出法案的庞大金额依然可能造成通货膨胀。但是，在选举临近之时，拜登也不太敢减轻对经济的刺激——刺激经济、增加公共支出会造成通货膨胀，但可以创造就业，而一旦在财政政策上配合货币政策紧缩，固然有利于控制通胀，却很容易提高失业率，而失业对于选举而言是更加不利的因素。
除了媒体之外，共和党作为拜登中期选举的对手也对本次拜登的发布会大加抨击。特朗普除了讽刺拜登否认选举合法性的行为就是承认选举欺诈之外，还在发布会当天发表声明称“拜登怎么能像在篮子里挑选垒球一样，在一个拟定的清单里面挑选记者，然后照本宣科地念答案呢？我永远不会这么做，也从未这么做过。”而在弹劾案之后跟特朗普关系疏远的共和党参议院领袖米奇·麦康奈尔也透过媒体回应了拜登在发布会中对共和党拒绝与他合作的批评，据福克斯新闻报道，麦康奈尔回应说他帮助拜登通过了基础建设法案和支持芯片生产的法案，而不是像拜登说的那样拒绝合作。同时，麦康奈尔还称，拜登如果继续其温和派的立场，他们本可以合作，但拜登采取了伯尼·桑德斯的“社会主义方案”，美国人民不支持这种方案，美国人民也不支持拜登的“重建美好未来”法案——无论拜登是否拆分它。相较于特朗普的揶揄，麦康奈尔的回应是更加重要的，他在回应中强调明年共和党会继续团结投票，这意味着拜登虽然承诺会尽快推进立法议程，但最终可能同样会被共和党所阻止。
放眼未来的中期选举，拜登面对的压力不可谓不大，执政党在中期选举中丢掉国会两院中的一个是美国政治的常态——唯一的例外是小布什的第一个任期，当时“911”事件刚刚发生不久，全国都愿意给予总统支持。而对拜登来说，他现在面临的支持度压力可能在在美国历史上仅次于他的前任特朗普：CNN的一次民调显示拜登如今的支持率为41% 左右，而华尔街日报的一份民调则显示37%的受访者将拜登第一年的工作评价为“F级”，12%的受访者将其评价为“D级”。一旦在中期选举中失利，拜登将变成“跛脚鸭总统”，届时，拜登本就推进得艰难的投票法案和社支出法案将面临更艰难的情况，进而影响其四年执政的所有政治议程的实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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