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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伟和专栏丨如何解决“基层治理内卷化”问题?

郭伟和 中国社会工作 2022-12-09

和说共治


集体效能感:基层社区治理韧性的核心要素。


社区治理韧性成为最近几年的一个热点话题,原因是我国基层治理现代化过程正在经历着从传统社会“皇权不下县”的简约治理向一种科层化的正规治理的转变,而基层治理正规化有可能带来的结果是基层政权机构与社区自治组织的属性混淆、职能重叠,出现基层治理投入的资源边际收益递减等所谓“基层治理内卷化”问题。如何解决“基层治理内卷化”问题?

人们又想起了传统社会简约治理时代的内在治理机制,它不是依靠外部资源投入,而是依靠社区内在的组织、文化、人情机制等来应对各种压力和挑战,实现社区逆境反弹,这就是所谓的社区韧性概念。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社区都会产生社区韧性。相反,伴随着时空变化,社区韧性也发生着变化,有的社区面对压力和挑战可以实现逆境反弹,而有的社区面对压力和挑战却出现解组和失序,进而产生较为严重的安全、健康和道德行为问题。这背后的原因是什么呢?

20世纪初期的社区研究认为,伴随现代化而来的城市化进程、移民等人口流动现象是导致社区解组和失序的原因。到现在,人们对新移民仍然保持着污名化的刻板印象,进而产生新、老居民之间的对立排斥现象。但是,人们会进一步追问:移民也是人啊,为什么他们在老家是良民,到了新环境就是危险分子了呢?社会学家戈夫曼研究发现,其很大原因是人们遇到陌生人时的方便区分策略,于是“家门口的陌生人”自古以来就成为一种内外有别的人群互动机制。那为什么要这样对陌生人进行分类呢?按照博弈论的说法,是因为陌生人大多是流动人群,流动人群的交往是非重复博弈,容易形成一种投机性利己主义心理,无法形成熟人社会重复博弈产生的可信承诺文化。

但是,德国古典社会学家齐美尔对于城市文化的研究告诉我们,陌生人并不一定就是危险分子,也可能是城市繁荣、创新与个人自由的社会基础,关键要看社会交往的约束机制依靠的是传统熟人社会的信任模式,还是现代陌生人之间抽象的信任机制。从传统社会依靠集体文化实现的机械式社会整合到现代社会通过抽象的信任机制实现的有机社会整合,并不会自动实现转变。根据法国社会学家涂尔干的说法,这也需要通过职业团体等现代组织生活来使现代人形成承认和尊重他人权利和人格的心理机制。

因此,熟人社会也好,陌生人社会也好,社区韧性的发生机制其实都要靠社区内部产生交往、互动及其组织化,让人们从中学习某种文化,来尊重他人、认同规范,克制机会主义自利行为,乃至产生对他人的关心爱护等利他主义倾向。这已经被当代芝加哥学派的社会学者们通过社区实证研究所证实,并被称为是社区韧性的核心因素——集体效能感。他们指出,社区集体效能感对于犯罪、贫困、青少年性行为、未婚先孕等社区问题的治理都有积极的预测效应。

芝加哥学派的当代社区研究还告诉我们,新移民对于美国那些老旧破败社区的治理具有改善作用。无论是来自拉丁美洲还是来自亚洲的新移民,都不再像美国早期从欧洲避难而来的那批移民那样带着一种边疆心理——睚眦必报、靠拳头解决问题,甚至也不再像美国旧城区受困的非洲裔社区那样形成街头文化代码——通过眼神挑衅就会大打出手,而是把一种非暴力的互助团结文化带到了美国老旧社区,开创了一种通过文化接触实现社区改良的新趋势。

其实,有关中国传统社会“家门口的陌生人”的研究也告诉我们,对新移民的污名化现象,其原因除了江湖习气导致陌生人具有游侠气质外,很大程度上也是主流社会对陌生人的刻板印象导致的。当今中国社会已经是一种大规模流动的现代社会,与其对新移民污名化和排斥,不如积极发展社区层面的各类居民组织,积极促进邻里交往,构造互帮互助的社区文化,这样才能产生社区韧性的集体效能感。

【作者系中央民族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教授,民政部民政政策理论研究基地(中央民族大学)主任,中国社会工作教育协会社会工作理论专委会副主任】


来源:《中国社会工作》2022年5月下刊,转载请注明来源和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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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夏学娟

制作:周晓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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