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窗心语 | 瑞幸咖啡的四月天

（图片来源于网络）

瑞幸咖啡，在真正喜欢咖啡人士眼里，她不是一位称职的咖啡先生或者女士，可能称呼其为饮品baby更为贴切。瑞幸咖啡很多门店布局于各个写字楼里，我的办公室楼下就有小小的一间，有时工作起来，不愿意挪动，死盯电脑显示屏时，想起还有一杯小蓝等着我，去散散步吧，顺便来一杯。渐渐地，喝一杯咖啡成为一种习惯。最终导致我在半年的时间身形不断“变宽”，但是对于横空出世的小蓝，作为消费者的我与她之间，已经产生了消费友谊。她身姿优雅，口感稍苦，意蕴阑珊，当我右手在握时，彼时在寒冷的北京，她既传递了温度，也传递了信心。在2019年下半年，我和我的团队最终完成了一百多个法律尽职调查报告，收并购律师意见和庭审律师代理意见。

如今，惊闻我的“小蓝”一夜之间公开承认销售数据作假，虚假交易金额高达22亿元，被称为“空气销售”，并在四月暴跌熔断！震惊之余因为职业习惯我陷入了更深的思考。

作为普通公众可能并不了解瑞幸咖啡的商业模式，但是机构懂得，大佬懂得，瑞幸从诞生的那一天就不依靠账面利润，因为从账面利润上来看，并没有看头。早时，很多机构、投资人对于瑞幸销售数据的真假，本就心知肚明，但他们不在意数据是否真实，关注的只是数据符号本身。在大家近乎魔幻的推波助澜中，瑞幸咖啡在美国的证券市场上导演了一出如何获取资本的财富圈钱大戏。

瑞幸咖啡的价格真心亲民，一杯咖啡现时价格最贵为28元（2019年为27元），并有买一赠一、买二赠一的促销活动；有大量的优惠券，只要消费，优惠券就会如期而至，折合下来十几元人民币一杯。有人会说:一杯水兑上各种调味料而已，本身用料低廉，但是,不要忘记，瑞幸的快捷咖啡还是有气质的,在纳斯达克敲钟的是来自意大利、日本、中国的三位WBC冠军。可见，瑞幸咖啡能取得消费者的认可，并不单单依靠价格，还有产品本身工艺与同类产品工艺pk的结果。产品价值除了包含制作产品本身的成本，需要计算的还有附加在咖啡上各种费用，如门店租金、员工工资、管理成本、冷链运输成本、营销费用、明星代言、产品研发、技术创新、门店拓展、品牌建设、市场培育等等显性费用和隐性费用，可见其单杯成本之高。所以瑞幸售出每一杯咖啡的利润并非看起来那么美好，加之中国人根深蒂固的喜欢喝茶，导致瑞幸咖啡这种快消品总体销售量比较骨感。

以上这些现象都在告诉大家一个道理，不要看账面利润，不要看账面！那么我们看什么呢？看模式。瑞幸咖啡脱胎于互联网公司，从出生就自带互联网流量；创始人钱治亚，原为神州租车董事、副总经理。同时，也要get到瑞幸咖啡和神州租车的大股东均为陆正耀；并且本次瑞幸咖啡背锅侠张剑，曾经是神州租车的收益管理主管。可见，瑞幸咖啡出生于神州租车，双方模式相同，资本增长方式相似，巨额融资、引入战略投资人的填海造田式烧钱、迅速扩张门店，指数级成瑞幸咖啡采用了指数级成长模式。瑞幸咖啡在几轮资本的疯狂刺激下，于2018年1月才开始正式运营的新公司，2019年5月17日在美国纳斯达克IPO，将瑞幸的企业推至百亿级别。在这个过程中机构和大佬各凭本领，通过不同的股权出质、花式出售方式退出，实现个人和机构的财富增长，甚至“做空”的机构都能实现“梦幻式”回报，享受最后的资本晚餐。接盘的散户收割到了漂亮的盘面数据。现在财务数据出现问题了，才回归到瑞幸咖啡是什么的本质问题上，她经营的是什么，是产品、是人、是概念，还是附加这之上的更高层次的流量？事实上，瑞幸咖啡在没有主动披露财务数据作假之前，可能还有一个资本变现计划，那就是被并购，资本链条进入下一阶段，实现此时的全员套利升天，共同享受资本的饕餮盛宴！

时也命也，面对全球疫情，各企业第一季度财务数据应该都不太好看，不知道瑞幸咖啡的命运又将几何？着眼当下，瑞幸确实需要解决诸多法律问题：

一、民事责任问题

关于民事赔偿问题，瑞幸咖啡正面临集体诉讼局面，责任主体为公司及其高管人员。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瑞幸咖啡资本方身后有一支强大的由律师团队和财务团队等专业人员组成的战略舰队。由瑞幸咖啡招股说明书中关于主要股东部分可见，第一大股东持有30.53%股份，由陆正耀家族持有，最终由陆氏家族信托控制；第二大股东持有19.68%股份的某有限公司，该公司是英属维尔京群岛的一家公司，全资拥有某有限公司，最终由钱氏信托公司控制。另外，有报道称瑞幸咖啡在IPO之前，曾经向保险公司购买了董事、监事及高级管理人员责任保险，以控制将来可能面临的证券索赔风险，关于保险责任我们在这里暂且不谈。综合以上信息可见，瑞幸咖啡的第一大股东、第二大股东、管理团队在瑞幸咖啡成立之初即组建了战略舰队，早早完成综合布局，已经将可能面临的个人财务风险通过家族信托方式，购买保险等技术手段设立了财富壁垒。

这里咱们聊聊家族信托，第一大股东、第二大股东采用家族信托作为持有上市公司股份的主体，公司的股份所有权属于各自的家族信托，此时股权属于信托财产。合法有效设立的信托财产，最大特点就是具有独立性，不能因为委托人、受托人或者受益人死亡、破产、被法院执行或者与第三者之间存在债务关系,而将信托财产与委托人或者受托人、受益人的财产相混同,亦不能被继承、清算处置、被法院扣划或者被第三人用以抵消原有的债权。总而言之这部分家族信托财产权益及其衍生资产不能动！

回头来看看，瑞幸咖啡公司资产情况几何？公开资料显示，瑞幸咖啡（中国）有限公司现有动产抵押，抵押物为咖啡机、奶箱和粉仓，抵押权人为融资租赁公司，数额为4500万元人民币，债务履行期限为2019年3月27日至2020年3月31日。原来可变现可执行的公司资产上有权利负担，债权人对资产有优先受偿权，这部分资产也不好动！

由此可见，美国的各大律师为投资人提起集体诉讼，无论官司如何精彩，最后可供执行的财产是有一定范围的！作为轻资产公司，在财务数据作假，无重资产端的情况下，最后无论国内还是国外的司法机构或者仲裁机构判决、裁决支持投资人的各项请求后，投资人将面临无财产可供执行；或者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对外国法院或者仲裁机构的判决、裁决的承认和执行。中国法院与美国法院、开曼法院均没有关于判决、裁决的条约或互惠关系，其涉外的判决、裁决在中国法院实际执行问题，最终投资人权利的实现将面临各种困难！当然，在中国的投资人在这方面是有天然优势的。也许对投资人来说，选择和解更有利于问题的解决。

二、行政责任问题

按照现在美国法律规定，不如实提供财务报告，信息不真实，或故意进行证券欺诈，证监会对公司或个人可处500万美元至2500万美元罚款。例如：2019年10月中康宝莱谎报中国业务信息，被证监会罚款2000万美金。美国证监会可能对瑞幸咖啡开出巨额罚单，瑞幸咖啡要有接收罚单的准备！

三、刑事责任问题

《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六十条规定：在招股说明书、认股书、公司、企业债券募集办法中隐瞒重要事实或者编造重大虚假内容，发行股票或者公司、企业债券，数额巨大、后果严重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或者单处非法募集资金金额百分之一以上百分之五以下罚金。单位犯前款罪的，对单位判处罚金，并对其直接负责的主管人员和其他直接责任人员，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七条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在中华人民共和国领域外犯本法规定之罪的，适用本法，但是按本法规定的最高刑为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的，可以不予追究。根据上述规定，我国公民在我国领域外犯罪的，无论按照当地法律是否认为是犯罪，亦无论罪行是轻是重，以及是何种罪行，也不论其所犯罪行侵犯的是何国或何国公民的利益，原则上都适用我国刑法。

根据美国《萨班斯·奥克斯利法案》第906节的有关规定，公司高管层提供不实财务报告，将被处以最多＄5,000,000的罚款，最多20年的监禁，或并罚。第807节的有关规定，证券欺诈将面临最高25年的监禁。

但是如经美国的审判或者开曼审判后，审判结果同样面临着判决的执行问题。因为被引渡人如具有中华人民共和国国籍，应当拒绝引渡。

最终无论是民事责任、行政责任还是刑事责任，这些都是瑞幸咖啡自己家的事情。但是自2020年4月份开始对于在美国上市的中概股来说，着实深受其累。自此之后，中概股在美国金融市场上将面临重重压力，投资人的信心被打击，许多“做空”机构和律师在一段的时间内会频频围堵中概股！走出国门不易，且行且珍惜……但愿下一个冬季，瑞幸咖啡依旧能温暖我，陪伴我熬过无数个写报告和庭审意见的夜晚，就像在招股说明书上所写“我们的使命是成为每个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从咖啡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