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观点 | 字体使用的侵权防范

前言

前几天，客户紧急咨询：公司自主设计了logo且相关产品马上投产，但突然发现logo中的中文、英文字体可能涉嫌被禁止商业使用，请律师团队给出合规建议。

知识付费的时代，侵权陷阱确实无处不在。

日常使用的编辑软件，其字库貌似免费，但越是免费使用的字库字体，往往越可能隐含侵权陷阱。受著作权法保护的字体，无论用于产品包装，或是在影视作品中予以使用，一旦涉及商业用途，则可能超出免费授权使用的范围，造成侵权风险。

微软的Office应用程序中，既包含像“仿宋”“宋体”等完全免费的字体，但也包括“微软雅黑”一类限制商业使用的字体。最广为人知的方正公司诉暴雪公司字体使用侵权一案，给字体商用敲响了历史性的警钟。微软公司“隐藏”了“微软雅黑”的使用范围，以至于让在商业用途中使用该字体的用户吃了哑巴亏。

本文将首先介绍美国、欧洲和中国对字体在著作权领域的保护，其次对在中国司法实践中与字体侵权的典型案例予以介绍和评析，最后为广大用户在字体商用的实践中提供建议。

01

字体的著作权保护范畴

在不同国家，字体被著作权法保护的情况不同。英文中，人们通常会用“font”或“typeface”两个单词表示“字体”。然而严格地说，“font”和“typeface”表示的意思不同，其受著作权法保护的实际情况也自然不同。“typeface”是一个抽象的总体概念，它是指在字母、笔划中使用了统一的设计元素，例如“Helvetica”指一种设计风格。而“font”是指字体设计的具体样式，包括粗细、宽度等，例如“Helvetica Regular”“Helvetica Italic”“Helvetica Bold”。

之所以强调“font”和“typeface”含义的不同，是因为美国版权局明确“typeface”不受著作权法保护，而“font”也不属于著作权范畴下的艺术创作。因此，在美国，字体的保护仅限于以字体的软件代码（即“font”的软件代码）的途径予以保护。如果某种字体被用于logo的设计，例如可口可乐的商标（见下图），则其可以作为艺术创作予以著作权法的保护[1]。

图片来自网络

在美国，可口可乐的字体由于被运用于商标中，该字体则被认定为艺术创作而受著作权法保护。

在其他西方国家或者中国，区分“font”和“typeface”则没有那么重要。在除美国外的其他西方国家，把包含设计元素的“typeface”以及其具体表现“font”统一通过著作权法保护。在德国，1981年德国认可了字体设计作为原创作品予以著作权法层面的保护。在英国，自1989年起，字体设计也被确认受著作权法保护。在中国，具有独创性的字体，被认定为具有一定审美意义，构成我国著作权法意义上的美术作品，受著作权法保护。

02

独创性字体在中国受著作权法保

独创性字体

在我国，独创性字体属于艺术创作，受著作权法保护。

著作权法所指的“作品”，是指文学、艺术和科学领域内具有独创性并能以某种有形形式复制的智力成果。而“美术作品”，通常指绘画、书法、雕塑等具有艺术元素的平面或者立体的艺术作品。

汉字作为一种文字，其有固定的书写规范，因此汉字本身不涉及著作权法保护。但若设计者在汉字固有书写规范的基础上，在字形、结构搭配、笔划粗细、走向等方面创作出不同的表达风格和样式，根据设计者的设计思路产生特有的具有审美意义的字体时，该字体可以作为“美术作品”受到著作权法的保护[2]。因此，在我国，赋予设计者独创性表达的具有审美意义的字体，构成著作权法中的美术作品，受著作权法保护。

书法字体

书法虽然受限于汉字本身的笔画和结构等固定书写规范，但创作者可在具体的线条、点画等，在字形结构、偏旁部首比例、笔划长短、粗细曲直的选择等诸多方面进行调整和创造，融入创作者自己的独创表达，表现出艺术美感，是一种展现文字之美的艺术表现形式。因此，书法符合著作权法要求的独创性，被认定为受著作权法保护的美术作品[3]，受著作权法保护。

艺术字

考查艺术字是否受著作权法保护，司法实践中多会考查单字设计的“独创性”，因为“汉字由于受自身固有笔画、结构等特征的限制，在进行美术字的创作设计时，其笔划特征与现有公知的其他美术字体相比，很难具有区别性特征的独创性”[4]。

在涉及字体设计的相关判例中，通常从美术字艺术创作的规律出发，根据汉字的笔划特征、笔划数量、结构等特点进行考量；同时将单字体现的艺术风格、特点与公知领域的其他美术字字体如宋体等进行对比，判断所考查的字体是否具有“明显的特点”或“一定的创作高度”[5]。符合上述要求的艺术字，受我国著作权法保护。

综上所述，汉字本身不当然受著作权法保护。在我国著作权法范畴下，具有设计者独创表达的、有审美意义的字体，属于著作权法所指的美术作品，受著作权法保护。

03

与字体相关的侵权防范

文字使用无处不在。字体商用时，尤其要注意字体使用的权限。什么是商用？“商用”或“商业用途”通常指直接或间接的以营利为目的的使用。免费字体的商用往往暗藏侵权陷阱。

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在以商业用途使用字体之前，首先应仔细阅读用户使用协议，即EULA（End User License Agreement），其中通常详细列举了相关字体的使用权限。尤其是有些网站中提供的所谓免费字体，其相关用户使用协议很可能对免费字体的商业用途使用进行限制，须要特别留意。

EULA, EULA, EULA - 重要的事情强调三遍。

不同商家的用户使用协议的内容通常是不同的，千万不要以为熟知了一家网站字体的授权使用范围而将其想当然适用于另一网站。另外，中国用户对于阅读中文版本的用户使用协议通常不需要律师进行专门指导，当然我们也建议客户将其对相关字体使用的范围的理解和律师沟通确认。然而对于英本版的用户使用协议，中国用户在对字体授权使用范围的解读上通常没有中文版本简单直接，尤其需要律师的专业协助。

最后但同样重要的，有些中文网站提供字体使用权限检索，为用户对相关字体的使用合规提供双重保险。

总而言之，字体商用，很容易存在侵权陷阱，及时咨询专业律师可以规避风险，为字体的商业使用的合规保驾护航。

[1]（2020）京73民终2207号

[2]（2020）京73民终2207号

[3]（2018）京73民终1428号

[4]（2017）苏01民终11276号

[5]（2017）苏01民终11276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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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伙人 白皛

● 北京市中闻律师事务所监事会监事

● 美国芝加哥肯特法学院 法律博士

● 业务领域：并购重组 , 国际商事法律事务 , 知识产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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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彤 律师

● 法国里尔二大 国际法硕士

● 业务领域：公司业务 , 并购重组 , 国际商事法律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