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吹的博士教育

我本人也是土博士，按道理，不应该说本土博士教育的坏话。但是，人得讲理，一讲理，问题就出来了。

中国的高等教育，在本世纪初有一个大跃进，据说是为了拉动内需，规模一下子胀大了十倍。其中研究生教育，膨胀得更厉害，很快，中国就成为全世界生产博士最多的国家。把高等教育当成拉动内需的手段，这个动机就很糟糕，所以，教育水准的下降，几乎是自然的，其中，作为金字塔尖顶的博士教育，当然更成问题。

往酒里掺水，酒还是酒，只是酒味淡了。你要是能将就，还可以拿它当酒喝。但是，掺了水的研究生尤其是博士研究生教育，有的时候，连掺水的酒都不如，培养出来的人，根本就不是博士，只是顶着博士头衔的人而已。这样的人，不读博士，也许还能有点小用处，做点小事，读了博士，反而可能废了。

这里头，有个关键的问题是，我们没有那么多合格或者勉强合格的博士生导师。不扩招之前，全国有博士点的高校不多，能带博士的，大多是些老教授。老教授们，也是良莠不齐，好些人其实多少年都不读书了，文科专业，所谓研究，跟宣传也分不大清。至于学术规范，更是无从谈起。但是，由于博士少，一个圈子里总有好一点的教授，好一点的同学，互相感染，或多或少，还能讲究一点。而能带博士的年轻教授，在获得招博士资格的时候，还要经过一次评审，关卡多了，鱼龙混杂的可能性，多少会低一点。

扩招之后，大量不知道学术为何物的教授进入博导队伍，很多人做了多年政工，只因为做了学官，成了教授，自然就有了带博士的资格，甚至，里面还有人是工农兵学员，而且没有读过研究生，此时也混进了博导队伍。说不好听的话，他们连字都没认全，严格地说，就是文盲，但也是教授和博导。

不知学术为何物的博导，带学生就很麻烦。他们不认真带还好，如果认真起来，凡是他认为好的文章，别人都说不好，别人说好的，在他那里又通不过。外审如果较真，基本上都会被枪毙。

当年清华上一代的政治学系的博士论文，有一年送出去十篇，被枪毙了九篇，逼得清华不得不给这个系大换血。这是极端情况，一般来说，博士论文只要做出来，哪怕差得很厉害，外审也大体能过，因为大家在一个专业圈子里，面上不能太难看。现在都变成匿名评审了，会不会严格把关，也不好说。毕竟博导圈子里，不合格的博导，都是大把的。与人方便于己方便，不为己甚，才是做人的第一准则。

所以，不合格的博导，自有其生存的土壤。像我这样不开面的教授，当年参加别的导师的博士论文答辩，明知道论文很差，有一万个心思想给他毙了，但就是不能毙，只好在答辩的时候狠狠地批，就这样，人家导师都觉得你过分，后来干脆不找你了，我呢，也落得清闲。否则，每年答辩季，一口气要看几十本又臭又长的博士论文，跟吃了一堆苍蝇似的。

博导就这样的水平，而博士貌似又像是最有光环有学问的头衔，招生，又有各种的名堂，有权有钱有名的人，进来混个博士头衔的，也不是一个两个。所以，出点丑闻，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不出丑闻，倒是咄咄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