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民投首设联席主席，双头执政能否破解债务危局

两年完成别人十年的发展，中民投亦如其他扩张型企业一样，当前面临现金流窘境。正大集团杨小平出任董事局联席主席后，将与李怀珍形成“双头执政”的局面，一起纾困。据统计，中民投到期的债券规模高达逾100亿元。

《财经》杂志 俞燕 | 文 袁满 | 编辑

成立第五个年头的中国民生投资股份有限公司（下称“中民投”），新年伊始便动静不断。在换帅不到四个月之时，正大集团资深副董事长、中民投董事杨小平出任中民投董事局联席主席。同日，其公司债“17中民G1”创下上市以来新低，盘中两度停牌。

《财经》杂志记者从中民投获悉，2月11日，中民投首次设立董事局联席主席，由泰国正大集团（Charden Pokphand Groux，即卜蜂集团）执行董事及资深副董事长、正大光明（控股）有限公司首席执行官杨小平出任。

2018年10月24日，中民投宣布，第一届董事会届满，时年61岁的董文标卸任董事局主席职位，转任全球专家咨询委员会主席，与其同龄的李怀珍出任第二任董事局主席。

此次杨小平出任董事局联席主席，意味着今后中民投将形成李怀珍与杨小平“双头执政”的局面。此前中民投董事局除了主席外，还设有常务副主席和执行副主席，李怀珍在去年升任主席之前，任常务副主席，孙荫环和李银珩则任执行副主席。

《财经》杂志记者获悉，除了首设董事局联席主席，在治理结构上有所调整，中民投还正在准备引入战投。

在治理结构实行重大调整之后，李怀珍和杨小平将一起面对如何纾解中民投的资金困境。在一日出现两度盘中停盘后，2月12日中民投公告称，由于其债券交易波动异常，已申请将三只公司债自当日起在上交所暂停竞价系统交易。据统计，中民投到期的债券规模高达逾100亿元。

首设联席主席

进入成立第五个年头的中民投，自去年以来，经历了最大的人事变局：61岁的创始人、董事局主席董文标卸任，转任全球专家咨询委员会主席。与董文标同年同月出生的李怀珍，从常务副主席升任第二任董事局主席。而在此之前的两个月（8月13日），董文标在交通银行郑州分行期间的秘书吕本献任执行总裁，负责日常经营，李怀珍则从执行总裁转任常务副主席。

此次杨小平任中民投董事局联席主席，是董文标卸任仅三个多月之后的又一次高层变动。

（图片来自中民投官网）

公开信息显示，杨小平1964年3月出生，1986年毕业于江西省工学院机械专业。1989年至2000年任日本日洋株式会社船舶机械部部长，1993年起任北京事务所首席代表。2000年起任泰国正大集团副总裁、正大企业国际有限公司副董事长、正大置地（控股）有限公司副董事长、正大集团资深副董事长等职。正大集团与日本伊藤忠成立合营公司正大光明公司后，杨小平还兼任首席执行官。

中民投未回应杨小平出任董事局联席主席的安排出自何种考虑。不过，有业内人士认为，这或许是中民投正在逐步“去董文标化”的表现。此前，中民投副总裁孔林山、王建平、张胜和陈国钢等董文标旧部已相继离职。

有知情人士透露，目前董文标已经搬离中民投总部的办公室，主要精力放在河南的乡村振兴项目上。

启信宝显示，2018年12月24日，中民投董事名单发生变更，百步亭集团董事局主席茅永红、包商银行董事长李镇西、泛海控股集团董事长卢志强、巨人网络董事长史玉柱和涉嫌行贿罪被捕的特华系实控人李光荣退出，吕本献和新城发展资本（香港）有限董事长章晟曼加入，董文标依然是董事。此外，法定代表人由李怀珍变为吕本献。

近年来，作为在华投资规模最大、项目最多的外商企业之一，正大集团在中国金融领域的投资也特别活跃。2012年12月，汇丰控股（0005.HK）将所持的中国平安保险（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下称“中国平安”）15.5%股权，以727.36亿港元转让给正大集团及旗下四个子公司，引发业界广泛关注。

2014年中民投成立，正大集团旗下正大光明企业管理公司出资10亿元投资中民投，持股2%。2015年1月20日，正大集团与日本伊藤忠商事公司的合资公司正大光明，以803亿港元入股中信股份有限公司20.61%，成为其第二大股东。

在正大集团这三笔重要的金融投资中，都有杨小平的身影，兼任中国平安非执行董事、中国中信股份有限公司非执行董事和天津滨海泰达物流集团股份有限公司非执行董事。在中民投则担任中民投董事、董事局关联交易委员会主席和中民投全球专家委员会委员，以及中国民生投资集团董事。

此前，杨小平曾多次以中民投全球专家委员会委员的身份，在公开场合露面。比如2016年接受媒体群访时表示，中国要“换道超车”，就必须要实现权力、资本和科技相结合，而中民投作为全国工商联的领导、民营资本的优势以及与科技的结合，拥有模式和机制的优势，可以成为一种独特的发展模式。

去年以来，正大集团与中民投的联系更加密切，去年5月，正大集团资深董事长谢国民、董事长谢吉人与当时还任中民投董事局主席的董文标赴河南考察，联手在河南省发起设立乡村振兴产业基金，拟三年出资100亿元。

据了解，正大集团的三大核心业务之一便是农牧业，目前正在推行“农业4.0”计划。在正大集团与中民投考察河南时，正大集团亦表示该计划将推广到河南。

一位接近中民投的人士透露，目前该乡村振兴项目是中民投当前的一项重要工作。

资金困局

在中民投宣布杨小平出任董事局联席主席的当天，中民投公开发行的2017年公司债第一期“17中民G1”盘中下跌30%至35.51元，创下其上市以来新低，盘中两度临时停牌。

上交所信息显示，“17中民G1”发行于2017年12月，为期三年，发行总额为44.8亿元，最终票面利率为7%，主承销商为华融证券。

自1月以来，“17中民G1”一路下跌。1月23日，其在前一日下跌16%的基础上，继续下跌，从70元一度最低跌至50元。因交易异常波动，盘中暂停交易半小时，当日跌幅28.43%。对于该债券异常波动，中民投对外回应称，去年8月开始有部分投资者进行二级市场交易受到的影响。

1月24日，该债券依然延续跌势，再次出现盘中暂停交易。截至2月11日，该债券已在一个月内出现四次盘中停盘，跌幅已逾50%。

在一日出现两度盘中停盘后，2月12日中民投公告称，由于其债券交易波动异常，已申请将“17中民G1”、“18中民G1”和“18中民G2”三只债券自当日起在上交所暂停竞价系统交易，仅保持固定收益平台的交易。

除了“17中民G1”出现大幅下跌，1月29日，中民投发行的30亿元非公开定向债务融资工具（PPN）到期，但当日中民投未能及时还款，当日构成了事实上的技术性违约。

今年以来，中民投面临多只债券到期。公开信息显示，中民投2018年发行的7期超短融资券中，将于2019年到期的规模为62.6亿元，该债券用于偿还金融机构借款。2018年发行的9期公司债中，2019年到期的规模为52.15亿元。

在用不到两年完成了别人十年甚至更长时间的发展之后，中民投亦如其他扩张型企业一样，面临现金流紧张的窘迫局面。

面对债券陆续到期的还债压力，中民投的筹资压力亦遽增。就在去年董事局换届之前的10月22 日，中民投发行的2018年第二期公司债仅获筹资10.1 亿元，远低于其原定的25亿元的拟发行规模。 12月5日，其2018年公司债第三期取消发行。

据知情人士透露，去年中民投找一家与之关系密切的银行借款，仅借到其计划的借款额度的一半多。此外，中民投归还了兴业银行120亿元借款，令其现金流“元气大伤”。

上海新世纪资信评估投资服务公司（下称“新世纪资信”）2018年10月发布的信用评级报告认为，中民投成立以来，并购投资规模较大，涉及境内外多个行业，部分项目单体投资金额较高、回收期较长，易受房地产、光伏等相关行业政策、地区经济环境和国际经济环境变动等因素影响，积聚了较大规模的刚性债务，存在持续的资金需求。此外，盈利中并购收益、资产处置收益和投资收益占比较高，创现能力较弱。

中民投数据显示，截至2018 年 6 月末，其负债率为高达74.95%，当期的刚性债务余额为1646亿元，占比70.92%。其中，短期刚性债务占比达60.90%，即期偿付压力有所增大。中民投报表显示，其主要通过金融机构借款和直接债务融资工具弥补资金需求。在市场流动性未明显宽松的背景下，阶段性融资成本的上升亦侵蚀了部分盈利。

新世纪资信的信用评级报告指出，中民投的短期和中长期刚性债务占比较高，需要关注其流动性风险。此外，在信用违约事件显著增加的情况下，其投资面临的信用风险加大，其中融资租赁板块大额风险资产回收存在不确定性。

此前亦有一些业界人士对中民投的投资逻辑不看好，认为在当前的经济形势下，在别人出清之时，中民投却选择逆势进入，且投资的多为重资产领域，投资逻辑与形势相悖。

另一个需要注意的是，中民投的其他应收款和其他应付款主要来自其与旗下成员公司之间的关联往来，房地产项目等大型投资项目，主要由中民投对成员公司提供资金支持。其报表显示，仅在2017年，其其他应收款中对联营企业和子公司的贷款分别为 214.80 亿元 和 130.44 亿元。

在中民投的成员公司中，其重要的投资平台中民嘉业投资有限公司（下称“中民嘉业”）投资了上置集团（01207.HK）、中民筑友（00726.HK）、亿达中国（03639.HK）、阳光城(000671.SZ）等多家上市公司，其中，收购上置集团和亿达中国形成了负商誉。

启信宝显示，中民投所持的中民嘉业85万股已进行了股权质押。2月1日，中民投所持的包括中民嘉业在内的多笔股权被上海金融法院冻结三年，其中被冻结的所持的中民嘉业股权数额为83.29亿元。

中民投的资金压力，还有一部分来自其资本金仍未全额到位。据《财经》记者了解，根据成立之初的规划，中民投500亿元的注册资本，将分三年到位。其报表显示，截至2018年10月，其实收资本为409.46亿元，尚有近100亿元仍未到位。

与成立时的59家股东相比，2018年中民投的股东家数已增至63家，但有很多仍未实际出资，比如其认缴比例最大（16.91%）的霍尔果斯市国信保泰创业投资有限公司，其实缴资本为0。一位中民投人士表示，目前公司正在督促股东尽快落实补齐资本金，目前还有约80多亿元尚未补齐。

据了解，中民投成立以来每年实行分红，但今年分红将暂不执行。

为了挽救目前危局，据财新周刊报道，目前中民投正在出售其重要的房地产项目上海外滩董家渡金融城的地块的50%股份。

“如何摆平现金流的危机，是中民投当前最大的问题，也是目前对管理层最大的考验。”一位了解中民投的人士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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