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圣母院浴火6小时，800多年来历经劫难和重建
《财经》特派记者 金焱 发自华盛顿 实习生 张文骁 | 文
苏琦 郝洲 | 编辑
4月15日，新的一周开始。对矗立在塞纳河畔西岱岛上的巴黎圣母院来说，一年中最重要的一周开始了，复活节即将到来，巴黎圣母院的翻修工程在继续，大教堂里的弥撒也如期进行。在有条不紊中巴黎圣母院迎来了黄昏时分，一切就在那时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改变。
（火势蔓延迅速，难以控制。图/法新）
当天晚上快到7点时，天光还很亮，70岁的法裔美国人François-Xavier Lochet在巴黎圣母院里与其他信徒一起祈祷时，警报突然响起，通知撤离的警报同时用法语和英语播放，游客开始被带出巴黎圣母院，François-Xavier Lochet告诉媒体，他站在那里没动，直到一名警察走近一位牧师说，这不是开玩笑，你必须离开。
巴黎圣母院位于整个巴黎城的中心，是城市的天际线，因此6点50分左右，滚滚浓烟从巴黎圣母院的顶部腾空而起时，很多人都跑到外面看发生了什么。当天最后一批游客在门口排队等待进入巴黎圣母院参观，发现教堂的大门突然关闭了。
Patrick是在巴黎居住的美国人。那时他正和一个波兰来的同事一起在喝咖啡，最初闻到烧焦的味道时，他以为是咖啡厅的厨房出了问题，服务员告诉他是巴黎圣母院着火了，他立刻跑了出去。同一时间，法国各大媒体纷纷中断正常的节目播报，现场直播巴黎圣母院大火。法国总统马克龙紧急取消了原定于当晚进行的“全民大辩论”结果的全国电视讲话，赶往现场视察。
火势非常大，浓烟弥漫了整个天空，起火位置位于巴黎圣母院顶部塔楼处，火势疑似从修缮屋顶的脚手架处开始烧起，迅速蔓延。地面上，游人早已被迅速疏散，一大片地区被开辟成隔离区，用于救火。巴黎消防队派出大量人力和大量消防车，很多警车往巴黎圣母院方向赶，巴黎警察局直接在社交媒体上呼吁，请居民避开该地区并“为救援车辆让路”。天上也有空中升降机用于控制火势。
（图/法新）
大火在全球的关注下烧了快一个小时，这座欧洲历史上第一座完全哥特式的教堂，从屋顶到房梁，所有的木制框架都在浴火燃烧。学建筑的一个不具名人士对《财经》记者说，建于12世纪巴黎圣母院是全法国最古老的建筑，其中世纪的屋顶结构被称为“森林”（the forest），是他们平时在黑板上画过很多遍的。
所谓的“森林”是因为建筑巴黎巴母院用了大量的树木，主要是橡木。大教堂的木制框架用的木头大都来自于1160年到1170年间砍伐的树木，形成了该建筑最古老的部分之一。
巴黎圣母院圣母院建筑总高度约超过130米，熊熊火焰在教堂两座钟楼间窜出，但最先倒塌的是大教堂的尖塔。这座拥有850多年历史的巴黎圣母院近年由于城市污染、恶劣天气的侵蚀和材质老旧，破损严重，之前法国政府则因无力独自承担修缮费用而寻求社会捐款。巴黎圣母院公共关系处负责人则表示，若要保证两年的维修，至少需要1亿欧元，如今正在进行的翻新工程耗资600万欧元左右。
晚上8点左右，大教堂建于公元13世纪的尖塔在大火中开始倾斜，很快就倒毁在大教堂的废墟中，尖塔位于横断面和祭坛上方。最初的尖塔约建于1220年至1230年间，在过去的500多年中，遭受了风力破坏，变得残曲，最终在1786年被拆除。在19世纪的修复过程中，被EugèneViollet-le-Duc重新塑造，尖塔被十二使徒的铜像包围，整个尖塔重达750吨。一周前，起重机临时吊起了几个尖塔上的雕像。
巴黎市政厅在晚上8：30左右宣布，圣母院所在的市中心岛屿进出的所有道路都被封路关闭了。当晚9点多，巴黎启动危机干预小组，在四区老庙街开辟游客安置点，相关部门迅速就起火原因展开调查。
尖塔倒掉的一幕在全球迅速传播，而在现场，400名消防员则遇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巴黎圣母院是欧洲史、世界史上最重要的一部分，而他们面对的困境是，能否挽救巴黎圣母院的主体结构。数千路人自发聚集在圣母院附近，煤烟和灰渣不断地散落在围观者的头上、身上。他们遥望着火中的巴黎圣母院，有些人下跪祈祷，有些人互相安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人群中响起了唱起了祈祷歌曲，很多人都跟着唱，他们唱了二三个小时。
（围观者焦虑地等待着火情得到控制. 图/法新）
每当人们看到火势有所控制，人群中就会响起掌声，所有人都希望这栋800多年的古建筑能扛过灾难。所有消防员的努力和人们的祈祷得到了回应，经过四小时的与火搏斗，晚上11时许，火势趋于稳定。巴黎圣母院遇火与所有教堂遇火一样，都极难扑灭。他们的共性是，屋顶为木质结构，是易燃物，教堂高度还非常高，为地面救火带来了极大的难度，加之消防软质水管够不到这样一座大教堂的顶部，而且消防员步行到达教堂顶部，则必须在蜿蜒的台阶上艰难攀爬，会消耗很多时间，而且他们面对的是教堂内大量的艺术品，消防员的紧要任务是把教堂中艺术品的损失降至最低。
法国总统马克龙宣布重建巴黎圣母院。他表示，已经避免了在巴黎圣母院发生最糟糕的火灾。凌晨2点多，好消息传来，巴黎圣母院中收藏的基督的王冠和圣路易斯外衣，已被消防员救出来。现场记者称，圣母院中所有的艺术品都被保存了下来。
历经劫难的巴黎圣母院
巴黎圣母院始建于1163年，之后不断加建，前后历经约200年方才建成，是法兰西早期哥特式建筑的典型。作为法国著名的天主教堂，巴黎圣母院的院址蕴含着丰富的历史，成为法国宗教建筑的标杆，并对整个欧洲建筑史产生极大影响。从建成至今，巴黎圣母院经历了多次破坏、损毁、修缮、保护、重建。
（巴黎圣母院与巴黎的命运息息相关。图/《财经》记者 金焱）
在1789年法国大革命期间，巴黎圣母院遭受了其建成之后最严重的破坏。建造于13世纪的教堂尖顶被拆除，国王画廊中的28尊国王雕像均遭毁灭，教堂中只有内院门上的圣母像得以留存，其他的雕塑遭受破坏。圣母院原本拥有一组由八个小钟两个大钟组成的钟琴，在大革命中也大都被熔毁，只剩下一口钟。后来，教堂里存满了草料和储备粮，沦为仓库。
1831年，法国著名作家维克多·雨果的《巴黎圣母院》出版，取得巨大成功并引起了人们对这座教堂的关注。1844年，法国国王路易·菲利普颁布政令宣布对圣母院进行恢复与重建。建筑师让·拉苏斯和维奥莱·勒·杜克主持修复工作。
这次修复工作是前所未有的，主要包括：完整重建圣母院；增加圣器收藏、重建圣器收藏室；修复立面、使用20多种石材对立面石材进行替换；使用中世纪特色的彩色玻璃窗；重建所有家具；恢复小礼拜堂的壁画等等，这些工程据说总共耗资达800万法郎。
整个修复工作的主持者维奥莱认为文物建筑的修复目的不是为了创造艺术，而是服从那些业已消失的艺术，从而恢复和延续建造之初的理念。他设身处地视自己为13世纪的建筑师，不为保存而保护，而是创造性地修复。
进入20世纪，巴黎圣母院的保护工作主要为修复与保护。幸运的是，巴黎圣母院在两次世界大战中均未遭受重大损毁。但1936年的坠石事件使人们开始关注圣母院结构的脆弱性和建筑的老化问题。
1968年，法国发起了对巴黎文物建筑的清洁运动，圣母院于1968进行了立面清洗和加固工程。
在之后的几十年中，虽然人们未发现圣母院有任何结构性的问题，但是建筑本身的保护仍受到多重因素影响。最突出的就是圣母院立面石材的受损问题，根据有关研究得出的结论，这一问题的根源在于19世纪维奥莱的维护项目中在圣母院立面使用了过多种类的石材，包括强水硬性灰浆的使用加重了立面的受损。针对这一问题，法国文物保护部门采用了使用与原石材同属性石料进行替换的技术进行修复，这项技术随后也被用于西立面修复与北塔楼修复中。
13世纪建造的圣母院玻璃窗在1753年被拆除。在之后的数次修复中，关于玻璃窗的修复都是建筑师关注的重点也是最有争议的地方。19世纪，维奥莱在修复时遵循了中殿是暗淡的灰色而圣堂是绚烂的彩色的原则对窗子进行修复；进入20世纪，有人提出应该纠正这种主殿是“苍白而憔悴”的灰色调的论断，代之以现代的彩色玻璃窗。经过30年的争论，最终在1965年，圣母院新的玻璃窗采用彩色玻璃边框围合不规则灰色玻璃窗的方案，这个方案被认为尊重了教堂内光线的平衡和规律。
另一项重要的修复工程是圣母院的钟琴。圣母院原本有一组包括八个小钟两个大钟的钟琴，法国大革命期间，除了一口大钟，其余的钟都被砸碎、熔毁。为了纪念圣母院建成850周年，2013年，巴黎圣母院新铸一组9座钟，并命名为“玛丽”组钟。
除此之外，巴黎圣母院为迎接850周年落成庆典还对圣母院的重要组成部分——圣母院大管风琴进行更新，包括更新了其中的信息系统和1.2万根管风琴管子。
（《财经》记者江玮对此文亦有贡献）
参考文献：
1. [法]本杰明·穆栋，陈曦、张鹏译，巴黎圣母院——建造与保护的历程及方法论，建筑遗产，2016（1）.
2. 部分资料来源于巴黎圣母院官网：http://www.notredamedeparis.fr/en/la-cathedrale/histoire/historique-de-la-construction/
责编 | 苏月 yuesu@caijing.com.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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