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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最调皮的熊孩子,也忘不了老家这些事儿 |豫记

李文林 豫记 2020-09-15



童年在乡下时,我们调皮捣蛋,恶作剧般地使村子演了第一场露天电影;夏天晚上跟着大人们露宿在外,天上的星星像一个幽深的世界吸引着我们;割草中,我们却很快找到了最快乐的事儿:洗澡、焖红薯、偷瓜等等;随处可见的麦秸垛,是我们的游乐场,冬天雪地捕鸟的事儿就在那完成。这些消失的过往都不知道哪儿去了?如果记忆是一个独立世界的话,它们离开我现在的生活,待在那个世界的时间真是太久了,我有些想念它们!

 

李文林 | 文

豫记微信号:yjhltxdjm


我们村的第一场露天电影


李庄没演过电影。不是因村小就是因为穷。

 

总是跟着大人跑几里地、十几里地的邻村或不邻村去看电影。这让俺在外村的孩子面前抬不起头。也常常为此不平:李庄为啥就不能演场电影!

 

一天上午,几个小脑袋一嘀咕,就借了架子车,把公社昨夜在九甲演过的电影机拉到李庄。见人便说:“李庄今晚演电影喽!”消息传到十里八村,生米做成了熟饭。几个村干部一咬牙:“演!”



李庄便于当晚解放军进城般地演了一次电影。我们几个也成了雨来式的小英雄。

 

晚上,演电影时为了看得清楚,我就钻到放映机的桌子低下。看见放映员那长长的腿压在一位还算漂亮的公社女干部的腿上。那两个人我都认识,当时的想法是上去把那两条腿分开;但我没下手,而是怔怔地望了一阵儿。

 

割草中难忘的事儿


那时除了上学,其余大多时间就干一件事:割草。

 

似乎从有记忆这种活动就伴随着我——直到上大学(上大学后的假期干没干过记不清了)。这是任务,要交给队里挣工分或喂家里的牛羊;有时学校下任务,割了交给学校,不知干什么用。不割不行。

 

现在想来这是有违孩子天性的。因此往往不太情愿,想自由自在地玩耍。又没办法。就割吧。随着年龄稍大,知道了父母的艰辛,稍稍觉得了一点责任。便一有空闲就与伙伴们相约去割草了,有时甚至主动到中午放学在吃饭前的间隙也要去割一萝兜草。



 

习惯了之后,尽管赤日炎炎,倒也就不觉得是一种艰苦的劳动了。也许是这种劳动培养了我日后不怕辛劳的性格。这种活动都是在较原始的环境中进行,由此也培养了自己对大自然的热爱。过程中的一些趣事至今难忘。

 

一是洗澡。出了家门像脱僵的小马,日头毒毒的,我们便直奔东地的小河了。萝兜一撂,脱得精光的,“扑通”一声蹦进河里。河边有一棵被水冲歪的老柳树,爬上去,再往下跳,如此反复着,有时摔得肚皮发麻。潜水时用麻叶塞住鼻孔、耳朵,有时候也会呛水,一股泥草腥味儿。玩够了就在太阳下晒,黑溜溜的,一划一道白指甲印儿(回家母亲审问时,往往是这道印儿把我出卖)。这样洗上老半天才想起去割草。



 

再就是焖红薯。在土圪鳞的一侧挖个洞,洞中间支些红荆棍子。把偷刨来的红薯放在棍子上,点燃洞底的柴禾,烧完把土封上。割一会儿草回来,捡出黑黑的红薯,半生不熟地啃个精光。吃罢,互相望望,小脸上都长了黑黑的胡子,会心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有时也去生产队的菜地偷黄瓜、茄子吃。把偷来的茄子撂到井里,割一会儿草再捞上来吃,凉甜可口。

 

还有偷瓜——钻进一片高粱地。快到瓜地时趴下侦查,几道绿光射向瓜庵。看瓜的老黑正蹶在高粱地里拉屎哩!咋恁巧呢。于是乎,一个个野兔子似的窜进瓜地——甜的、苦的、大的、小的,红籽酥、十道梨、牛角蜜、大醋筒,摸到啥算啥,有的还带瓜秧呢。完了一溜烟撤离。才钻进高粱地,后边老黑的追骂声便砸疼了脚后跟。

 

还有撂草。每人兑一把草在一堆儿。找个有记号的砖头或削一个尺把长的红荆条,撂到前面十几米或土岗那边看不着的地方。把小铲对准砖头或荆条扔去(岗那边的属暗诱)。完全凭感觉和运气出手。谁的小铲离砖头或荆条最近,那堆草就归谁。然后再割,再兑,再撂,再割。直到把夕阳撂到西边葛寨村的地边上,才同一箩篼草一起回家。那时只觉得好玩,细细寻思就跟现在风行的打麻将、斗地主差不多。那时是赌草,现在是赌钱,玩命。



有一个细节不得不说:每次交草上秤时,总没有小保、捣包他们的重。这让我没有面子,以为是自己比他们小或不得要领,比不上他们。以后就分外长眼,用心,下气力。一上秤仍没有他们的斤数多。留意他们的动作,才恍然:他们割时故意夹带一些土进去。为了自尊心,以后割草时,我也那样做了。

 

哥哥、姐姐也割草。姐姐打小爱玩,不下力。一天下午,在野地里姐姐又和她同样大的姐姐扎堆儿说花衣服的事了。说着说着就忘记割草了,说着说着太阳又要掉到葛寨村的地边了。姐姐因没割足够的草心慌了。

 

弟弟不说花衣服,割了一大堆草。在姐姐乞求和哄骗的眼神里,不动声色地分一些给她。姐弟俩在夕阳余下的光里回家。两大篮草鼓鼓地站在院子里,等着被检阅。

 

露宿的夏夜,数星星


那时大人小孩夏天常常露宿。

 

露宿大致有两个地方,一是场里,二是家里。日头刚落,我们便把苫子、席子拉场里了,先占据一个好位置。吃过饭便扎堆在场里跑着、跳着,最后躺在那儿,边看星星边听田斌爷说瞎话儿。



 

地暖暖的,风爽爽的,星星四散着像喜鹊。在叫声的光里,数星星的我不知何时睡着了。半夜被尿憋醒,跑到场边一边撒尿,一边揉眼。场里酣声一片,不时见到贼星像贼一样从天上溜过。再睡醒时,太阳已拱着脸蛋了,大人们早下地了。一摸铺盖都被露水打湿了,也不收拾,便爬起来,下地或回家。

 

也有在家里露宿的。那是更小的时候,在院中或家里的平房顶上。奶奶或老奶睡时不让数天上的星星,说查星星会变驴。就不敢查。但有时忍不住,就偷偷地查,做好变驴的最坏打算。往往是没查完便睡着了。有时眼睛一眨不眨地查,感觉差不多了,就喊一声,看自己是驴还是人。

 

听大人说天上一颗星对着地上一个人。天上有多少星星地上就有多少人。因此在晴朗的夜里,常常仰脸躺在草苫上找叫金生的那颗。

 

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哪颗星星是我。倒是不知从老奶、奶奶或母亲的口里知道了启明星,猎户星,北斗七星,天河,天河两岸的牛郎、织女,牛郎担子里的两个孩子……

 

麦秸垛是我们的游乐场


麦收后,村头的场里就会长出几座蘑菇状的小屋——用麦秸堆起的麦秸垛。

 


麦秸垛码起,农人就收了心。麦秸垛越高大,说明谁家的粮食多,房子也好。麦秸垛多,说明村子人丁兴旺。

 

打麦秸垛时,一人挥舞木杈。站在一点点抬高的垛中间,先后接了下面几把木杈、铁钗举送上来的麦秸,摊匀、铺平、踩实,最后在顶上抹了一层用麦糠和的胶泥。

 

经过一段时间的雨淋日晒,麦秸垛周身黑乎乎的。一小片雪在顶上闪光。南侧被拽开一个豁口——拽出的麦秸是牲口每日的口粮,或引火的柴火。我们时常躺在那软软的豁口里玩耍。豁口里的麦秸依旧金黄,散发热热的香味。有时玩着玩着就在那儿睡着了。


垛顶上常有麻雀蹦跳,觅食。几只黑狗或黄狗也会卧在麦秸垛旁。夜晚那儿便是它们的家。


 

有趣的是雪后在那儿捕鸽子。在打谷场上(有时是院里的堂屋门前),扫出比箩筐大点儿的空地,洒些鸽子爱吃的高粱。用小棍棒把箩筐支起来,在支棍上系根绳子。在麦秸垛里(或堂屋门后)几双放光的眼睛里,鸽子终于来觅食了。待它们走到箩筐下时,猛的一拉绳子,便会逮住鸽子或鸟。

 

一层雪落到麦秸垛上。像一个宣言。冬天更冷了。这时母亲就会从场里拽出几箩头麦秸装在一个个大粗布袋子里,叫“草铺地”,铺在木床上;或干脆在几个木框子里填上麦秸,打个地铺。躺在上面,后半夜麦秸的暖会把你热醒。尿在上面第二天一早便蒸干了。麦秸垛越来越低,越来越黑——直到被牲口一口口吃掉,或在炊烟里一点点散尽。

 

新麦又在田野里齐刷刷地起了。

 (图片来源网络)



作者简介

李文林,封丘人,著有诗集《风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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