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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麦收都累人,河南麦娃告诉你看场的乐趣 | 豫记

2017-06-05 梁永刚 豫记


我们必须感谢技术的进步,让麦收变得简单省劲儿,一台联合收割机从割麦子到装袋全部搞定,传统麦收的辛苦从此变成回忆,农民伯伯不用遭这份儿罪了。但对于各家各户的孩童来说,传统麦收的过程还是有快乐可寻的,比如看场,就是诸多活计中难得的美差。孩子们扎堆儿玩耍,听瞎话,数星星,看月亮,不亦乐乎。

 

梁永刚 | 文

豫记微信号:yjhltxdjm

 


美差看场责任重大

 

在那个没有联合收割机的年代,麦收大忙往往要拉扯很长一段时间,且每一个环节都很累人,犹如打一场紧张激烈的战役。三夏大忙过后,每个农人身上都要脱上一层皮,瘦掉几斤肉。如今想来,在麦收诸多活计中,晚上看场是一件难得的美差,也是我记忆中的美好时光。

 

看场,顾名思义就是夜间看管打麦所用的场。在过去,看场不仅仅是为了防盗,在那个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年代,别说是一堆糙麦了,就连各家各户的耕牛夜间都是随意拴在门外,根本不用担心被别人牵走。

 


看场一是为了防火。夏季天干物燥,麦秸又是易燃物,场紧挨着场,麦秸垛彼此相连,一旦哪个场失火就会借风势风借火威,顷刻间蔓延开来,殃及他家。

 

二是为了防雨。夏天的天,小孩的脸,说变就变。收割后没碾压的麦子放在场上,因无风或者风小尚未扬场的麦子也堆在那里,如果夜里突降大雨,看场的人可以及时将塑料布蒙上,使麦子免受水冲雨淋。

 

在麦忙天,看场的任务一般都落在孩童们的身上,毕竟大人们披星戴月劳累了一天,晚上需要好好睡上一觉,养精蓄锐补充体力。

 

 

和小伙伴们一起去看场

 

童年的傍晚,村里村外到处是一派繁忙的景象。路上人影晃动,步履匆匆:拉麦的,碾场的,往地里送饭的,每个农人的脸上都带着倦色和喜悦。

 


鸡还没回窝,猪还没进圈,奶奶早早就烧好了汤(烧汤是河南方言,即做晚饭),一边等着地里没回来的爷爷,一边站在门外唤着我的小名。

 

我急匆匆跑回家里扒拉几口饭,用衣袖一抹嘴,冲正在灶房忙活的奶奶喊了声“我看场去了”,没等奶奶应声,我已经掂张破席、夹个土布单子跑出了门外。年龄相仿的玩伴们也都吃饱喝足出来了,大家一路上有说有笑,朝村南的场走去。

 


老家的场都集中在村南,紧挨着河,场边是几排蓊郁葱茏的树,从河面上吹过来的风软绵绵凉丝丝的,掺杂着新鲜麦秸散发出的清香,像一双小手在脸上摩挲着,很舒服。不打麦的场真像一面镜子,四周氤氲着清新的麦香和甜津津的青草味,怎么闻都闻不够。

 

孩童们天生爱动,到了场里,把铺盖卷儿往麦秸垛旁一撂,脱掉鞋子,赤着脚兴奋不已地在场上撒欢疯跑。不知疲倦的孩童们在场上做游戏,摸瞎驴,贴烧饼,星星过月,花样百出。欢笑声嬉闹声弥漫在场里场外。

 

 

看场队伍“打游击”

 

不知是哪个玩伴提议说“咱们玩打游击吧”,大家一呼百应,欢呼雀跃,空旷的场上,矗立着一堆堆蘑菇状的麦秸垛,那是战场上再好不过的天然掩体。 

 


相邻几个场上的伙伴也纷纷聚拢过来,队伍越来越庞大。我们将人员分成两方,捡树枝当枪。有人大喊一声“开战”,一个个孩童猫着腰,在夜色的掩护下,进入各自的作战领地。

 

有的身手敏捷,眼看他蹲在这个麦垛上,正想上前擒获,顷刻间他又跃上了那个麦垛;有的动作利落,三下五除二就爬上了高高的麦秸垛,等你上去抓他时,又迅速滑下去跑得无影无踪了。

 

追着跑着,蹿着跳着,看场的孩童们不断转移着战场,从李家的场转移到张家的场,一路伴随着冲锋声、嬉笑声、吵闹声,酣畅淋漓地享受着“打游击”带来的乐趣。

 


不仅是场里场外,整个村庄都被我们搅和得沸腾起来,狗叫声牛哞声此起彼伏……

    

不知过了多久,大家玩累了,浑身冒汗,两腿打颤,喘着粗气,回到各家的场里。四脚拉叉仰躺在自己带来的草席上,满身的疲累被风一吹,踪影全无。如水的月光洒满地,村庄一片静谧。

 

 

晚间娱乐:听四爷说瞎话儿

 

喝罢汤的农人们,手里摇着老蒲扇,陆陆续续来到场里乘凉。他们在场上喷空儿(河南方言,即聊天),消除了看场孩童的寂寞,也让我们听到了许多有趣的瞎话儿。

 


所谓“瞎话儿”,是乡间对各类故事的统称,包括神话故事、鬼怪传说、民间笑话等,有上辈人口耳相传留下来的,也有即兴胡乱编造的。在豫中平原的乡间,讲故事叫做“说瞎话儿”,听故事叫做“听瞎话儿”,会讲很多瞎话儿的人被称为“瞎话儿篓子”。

 

知道的瞎话儿多少,说得生动不生动,跟文化程度没关系,而是记性好坏和想象力的丰富程度决定的。四爷没有念过书,斗大的字识不了几升,可他肚子里的瞎话儿总也说不完,就像地里的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

 


小时候,我家和四爷家共用一个场,和我一起看场的是四爷的小儿子,也就是我的五叔。晚上四爷只要一来到场上,我便缠着四爷要听瞎话儿。四爷说瞎话儿和别人不同,别人以短篇为主,他都是一系列的,一说起来就是好几个晚上。

 

夜渐渐深了,我还支着耳朵听四爷说瞎话儿。不知伙伴们谁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立即传染开来,顿时哈欠声接二连三响了起来。四爷见状赶紧打住,故意留了个悬念。大家各自散去,四爷也回家睡觉了。

 

我躺在柔软的草席上,想着刚才四爷瞎话儿里惊心动魄的场景,兴奋得无法入眠,就睁着眼看星星。望着幽邃的夜空,仔细搜寻北斗七星、牛郎星、织女星,聆听着声声蛙鸣,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揉着惺忪的睡眼,耳畔传来了呼呼的风声和木锨铲地的嚓嚓声,我一骨碌从草席上坐起来,睁眼一看,原来是早起的爷爷正手执一柄木锨趁风扬场呢……

 

岁月如梭,光阴似箭,将近三十年过去了,回想起当年麦收看场的美好时光,仍然记忆犹新。

 

随着时代的进步,如今老家麦收完全实现了机械化,打麦的场也早已退出了历史舞台,成为渐行渐远的农耕符号。但不管年龄多大,世事如何变迁,儿时露宿看场的记忆,都是一种难以割舍的乡愁,也是我一生的精神财富。 

 (图片来源于网络)


作者简介
梁永刚,男,1977年生,河南平顶山人,散文作品《风吹过村庄》2016年4月入围首届浩然文学奖,现供职于河南省平顶山市人大常委会研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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