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观猛|猛禽通报02
我终于也来到冠头岭了,像观鸟的前辈们那样。面朝北部湾,目送这些自由的朋友。富有理想,无比浪漫。
「平凡观鸟」
“平凡观鸟”是我现阶段所能找到的最适合自己的观鸟方式。把鸟类当成朋友相处,而每次去观鸟就像是拜访一下朋友们,去看看他们生活得可好。而我也总是很开心,很容易满足。
回想刚开始学习观鸟的我,能感觉到自己有些急躁,想要去见到、去认识更多的鸟,以至于在鸟友们聊天时插上一些话,甚至时不时炫耀一下那就太好了。这种想法的变化发生在去年年末,我尝试不带相机出门。把全部的时间留给观察,我想去感受鸟类。
今年疫情期间我独自在宿舍,时间好像变多了。偏远的小村子,有大片的山、河、湿地、草场。清早我拎着望远镜去散步,傍晚再去一趟。逐渐地,我所走小路旁的每一只鸟的种类、位置、生境、行为,都记住了。
到了春季迁徙,那条小路更加热闹。鸟来,鸟停,鸟走。我每天都好像是在迎接陌生的新朋友,欢送老朋友。虽不能和他们说话聊天,仅仅只是注视着,我就太满足了。
心态是“平凡观鸟”中最重要的,不好的心态会影响整一天的观鸟体验。在冠头岭上更如此,尤其我作为志愿者的时间段是猛禽迁徙季前期,平均一天只见到30只猛禽,大多时间都在烈日下等待,大汗淋漓。但只要猛禽一出现,我便注视着他们,怀揣着对这些最能够象征自由与勇敢的迁徙鸟类的敬意,无论其种类,无论其羽色,直到他们消失在视线中。
这张反转片是独行大哥02年拍的,反转片能记录下瞬间真实的光比。而在屏幕上观看照片,无论屏幕有多亮都无法达到反转片在自然光下的表现。通过望远镜观察鸟类,也会比通过屏幕来得真实细腻。
人与猛禽的联系
来冠头岭之前有前辈和我讲看猛禽的体验。他无法描述那种感觉具体是什么样的,只是和我说:“你多看猛禽,看着看着就能感受到了。”痴迷于寻找新的观鸟体验,这几天我在冠头岭上保持着兴奋与热血,想要找寻前辈所说的“感觉”。我猜那可能是人与猛禽之间的某些联系。
这几天在冠头岭上观猛,我慢慢能感受到一些了!鸟虽然不多,但都相当精彩。他们打斗,爆发出野性。绝对不羁,作为捕食者天生的骄傲,姿态让猛禽区别于别的鸟类。“那种感觉”,我想,可能就是内心想要成为一只猛禽却奈何生活在世俗社会中,对他们由衷的羡慕与敬仰吧。
红隼驱赶凤头蜂鹰 ©独行远方
这种联系需要建立在对鸟类的辨识、行为、生态等等了解的基础上。对鸟类了解越多,在观察时我所注意到的也就越多,所提出的问题、进行的思考也更严谨且有想象力。
每天晚上,所有监测员都会聚在一起回忆一遍白天见到的鸟类,对于疑问鸟种反复求证。尤其褐耳鹰、松雀鹰等那几个五翼指猛禽,几乎是每晚讨论的主角。这些复盘和学习的过程中,常常获得新知。不过猛禽有时确实无法准确定种。这时也千万别纠结,随着练习与经验的积累,认猛技能会提升。
人与猛禽之间的联系,在这几天的志愿者体验中,逐渐变得立体。这种联系容纳了更多的人、事物、回忆、天气。
护林员大哥常常在巡山时找我们聊这些。他说这几年寒露节气前后两天必刮北风,又又年(前年)也是,去年也是,一直都是如此,今年也一定。来冠头岭拍鸟的大哥们,也和我们说风向与猛禽出现之间的联系。我之前在读Norman Elkins的Weather and bird behaviour,写天气与鸟类活动之间的关联。了解鸟类的生活规律与喜好,除了对野外观鸟有帮助,我甚至觉得自己更能理解这些朋友们了。我想起赫尔曼·黑塞的园圃之乐,他与大树做朋友,多么平凡多么浪漫。
冠头岭上,看北部湾夕阳西沉
护林员大哥也说了些令人难过的事。1975年的猛禽迁徙高峰期,他们晚上能见到路两边的树上站满蜂鹰,可现在,大树早就消失了。现在光污染越来越严重,黄脚三趾鹑等鸟类只能躲进更深的山里。作为观鸟者,我无法到达森林深处而有些失落,但作为自然爱好者,不去打扰他们或许才是最好。
监测猛禽所得到的数据,我们尽力做到严谨准确。长期的数据积累所反映的一些变化,我相信一定会唤起更多人的自然保护之心。来冠头岭观鸟便是对于迁徙猛禽最简单高效的保护,观鸟者多了,打猎的人也就少了。
我非常开心能接触到动物保护事业,与各位自然保护工作者共同努力,在自然观察的途中守护这些自由的生物。
小苏/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