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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听障人士的世界——《健听女孩》为什么能拿奥斯卡最佳影片?

影视制作 2023-08-29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深焦DeepFocus Author 深焦DeepFocus

转自 | 深焦订阅 | 010-86092062


Ruby Rossi(Emilia Jones饰)来自于一个渔民家庭,他们维持生计的方式是在马萨诸塞州沿海城市格洛斯特售卖渔获。她的父亲Frank(Troy Kotsur饰)、母亲Jackie(Marlee Matlin饰)和哥哥Leo(Daniel Durant饰)都依靠这个17岁的高中生来帮助协商渔获的每日定价,以免被当地吝啬的买家所利用。Ruby主动承担起照顾家人的责任,并坚忍地支持家人。她之所以这样做,至少一部分是因为自己是听障人士的孩子(CODA)
作为这个四人核心家庭中唯一健听的成员,Ruby一直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在一个世界里,她用手语与父母交流,传递有声世界的信息;在另一个世界里,她是当地高中的毕业班学生,暗恋着Miles(Ferdia Walsh-Peelo饰),一个刚刚报名参加合唱团的年轻人(于是她也报名参加了合唱团)。出人意料的是,Ruby竟然是一名富有天赋的歌手。她的合唱团老师V先生(Eugenio Derbez饰)鼓励她申请波士顿的伯克利音乐学院。但如果她被录取了呢?她能抛下自己的家庭离去吗?这会如何影响到他们本就艰辛的生意?

夏安·海德(Siân Heder)的《健听女孩》(CODA)充斥着家庭纽带的重要性,以及它们本质上往往具备的约束性。即便如此,这部电影没有简单地给出一个答案。它同样不是一个你预期中的糟糕故事。
《健听女孩》根据导演艾里克·拉提戈(Eric Lartigau)于2014年创作的法国喜剧片《贝利叶一家》(La famille Bélier)改编。影片多数情节是轻松愉快且有趣的。其中Kotsur、Matlin和Durant这三位听障演员的演技使得那些幽默时刻的喜剧性更为突出。同时,这还是一部酷爱流行音乐的电影,在激动人心的高潮情节中插入了几首几十年前的热门歌曲。
在2021年圣丹斯电影节首映后,夏安·海德的影片在颁奖典礼上一举夺得观众奖、最佳导演、评委会特别奖和美国剧情长片竞赛的评审团大奖。在全球首映后不久,该片以创圣丹斯记录的2500万美元卖给了苹果公司。该片将于8月13日在影院和Apple TV+同时上映。
在格洛斯特享受夏日的时候,海德通过Zoom视频会议软件与我交谈,讨论了电影的起源,学习ASL(北美手势语American Sign Language)以便她尽可能地与演员交流的经历,以及类似这样的电影在执导方面会遇到的特殊情况。

1.《健听女孩》是你的第二部作品。我记得你的第一部作品《塔卢拉》(Tallulah)花了九年时间才制作完成。请问《塔卢拉》入选圣丹斯电影节的历程是怎样的,这又如何促使你去接触《健听女孩》的?

海德:《塔卢拉》花了很长时间。当你开始成为一名电影制作人时,最困难的是,你电影的责任基本上就是你自己承担
例如,有很多人对《塔卢拉》的剧本感兴趣,但作为一个导演,我完全没有经验,因为我以前从没拍过电影。这不会是一部很烧钱的电影,但它也没法被视作是低成本。让别人给你几百万美元去拍你的电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当你还没有做导演的经验。
我记得我收到了其他导演想拍摄这个剧本的邀请,这时我才意识到,如果要让我做导演,我就必须用我的剧本做代价。我觉得自己完全疯了,年复一年地拖着这部毫无生机的电影。不过,总有一些人是对它感兴趣的,而且它总是在不同的投资者那里与不同的演员合作,这就是我继续去推动它的原因。
我认为当时很棒的一件事情是,当我试图让第一部电影起步时,我为自己在电视剧里找到了一份事业:为《人到中年》(Men of a Certain Age)和《女子监狱》(Orange Is the New Black)写剧本。这段经历给我带来了类似于影视制作训练营的体验。我摄制自己写的剧集,并在片场跟随其他导演,观察他们如何工作。
当我最终拍摄《塔卢拉》时,对于一个第一次拍电影的人来说,我已经获得了大量的制作经验,并且能够克服困难,实现一些想法。如果我在八年前拍摄这部电影,也许我就不能做到这些了。
我记得我带着《塔卢拉》的剧本申请圣丹斯实验室,它最终被拒绝了。我的第一部短片也被圣丹斯拒绝了。我当时想,“我恨圣丹斯!他们从不接受我!一个人怎么样才能被入选呢?”然后,在我们拍摄了《塔卢拉》并被选中在电影节放映后,这部电影在首映前几天卖给了Netflix,同时,我们在埃克尔斯剧院进行了一次很精彩的放映。
于是,我参加了圣丹斯的FilmTwo 计划,该计划是为了帮助电影制作人构思出他们的第二部作品 ,但我在那里创作的项目不是《健听女孩》。圣丹斯感觉有点像一个家庭,一旦他们曾支持过一个电影人和你的作品,他们就会继续支持你,并确保你事业未来的发展。

能在今年的圣丹斯电影节上首映《健听女孩》是一件很棒的事,尽管过程中会有一些担忧。我们在疫情期间完成了这部电影,我当时非常担心这部电影不会有任何进展,它将被放在一个尘封的架子上,永远不会有人看到。说实话,我当时并不确定它是否会被放映。
当我们入选时,我们仍然不抱有期望,因为线上电影节这一形式太新颖了。我们不确定是否有人会在家里(在电影节期间)观看这部电影,或者如果他们打算这样做的时候,他们将如何观看并真的“参与”到放映中来。不过,最终这仍是一个不可思议的经历。
2.在被邀请执导英语版本之前,您并没有看过《健听女孩》所改编的法国原版电影,那最初你们之间的对话是什么样的?

海德:这部电影最初是在狮门影业制作的,他们拥有制作翻拍的权利。Patrick Wachsberger当时在经营狮门公司,Philippe Rousselet曾制作过法语版并解决了(美国的)版权问题。我在圣丹斯电影节上带着《塔卢拉》去见了狮门公司,并意识到他们正在寻找一个对这部片子有非常具体看法的电影制作人。他们并不寻求一部1:1法国电影的翻拍,而是希望有人会抱有对于美国版本的主见。
我在马萨诸塞州的剑桥市长大,每年夏天都会访问格洛斯特,并了解渔业社区正面临的问题。他们的许多法规对小型家庭渔民的影响比对大公司的影响要大得多。这些规定显然正在瓦解格洛斯特工人阶级家庭的整个生活方式,而且,还是孩子的我就已经经历了港口的 700 艘船最终减少到仅剩 6 艘的经过。我对这大幅减少的原因产生了兴趣,我认为——在一种代代相传的行业中,美国工人阶级正在逐渐消失
究竟什么时候会停止呢?当孩子们停止在船上工作并相继搬出城镇时,它就会停止。因此,格洛斯特成为了对我来说非常有趣的电影场景。像我们这次采访,我现在回到了格洛斯特,它仍然是一个风景如画的小镇,有自己怀旧感的同时也是新英格兰。它是坚韧不拔的、是工人阶级的、并在氛围上形成有趣融合的。

当我与狮门公司初次会面时,我的想法是将这个家庭表现为一个位于格洛斯特的渔业家庭。我还认为,研究听障社区与执法部门的互动情况会非常有趣。这是他们社区的一个大问题,而且不幸的是,它经常以悲剧告终。
你可以想象一个警察把一个听障人士拉到路边——警察并没有意识到他们听不见,只是觉得他们不服从指示和命令。听障人士可能会突然伸手去拿什么东西很可能是一张卡片,向警察表明自己是听障人士,当他们伸手时……总之,他们之间的互动在许多方面都会发生悲剧性的问题。
我意识到我想研究一对听障父子,长年累月在船上不被他人打扰的情况下,有一天面临与执法部门的意外交涉,并完全改变了他们的生活方式,这似乎是一个可以进一步作挖掘的有趣想法。
我利用与狮门公司的初次会面,提出了这个大概的叙事结构,幸运的是,他们对我的想法很感兴趣,并聘请我担任该片的编剧和导演。然而,就在Patrick Wachsberger离开狮门公司之时,他带走了这部电影,所以我们不得不与法国的投资者(旺多姆集团和帕泰)一起独立制作这部电影。
我还对创造立体的听障角色感兴趣,更重要的是,要挑选真正的听障演员。从他们那里,我们可以合作研究 "听障文化",以此作为我们电影中的一种特定文化。我们有无穷无尽的机会(这在法国电影中可能没有完全实现)来了解这些角色是谁,并相应地发展他们自己的经历。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正如我需要确保在大多数场景中,我们使用的是真实的ASL
在许多描绘听障人士的电影中会出现这样的情景:“健听的角色”会一直大声说话。如果你去看《悲怜上帝的女儿》(Children of a Lesser God),William Hurt的角色把所有台词都大声念出来。
我并不想这样做!我想让观众体验一场真正的ASL对话。我不想让Ruby在她所有的对话场景中都用声音说话。我想把真实的ASL融入其中,而这一选择也导致了电影里会有很多的沉默。我需要那些愿意冒险的制片人,能充分相信健听的观众不会无法理解电影角色,即使他们并不能听到角色说话。令我欣慰的是,与我们的担忧恰恰相反,观众似乎对影片中的ASL对话深受吸引。

3.Ruby参与SimCom(同声传译),就是在手语和说话之间不断切换的那些时刻是写进剧本的吗?还是Emilia把这些东西带入了剧情,让它有机地融入到表演中?
海德:我与两位ASL大师Alexandria Wailes和Anne Tomasetti合作,她们都是听障妇女。在我撰写剧本时,Alexandria帮助我将某些场景翻译成ASL。我们讨论过的其中一件事就是Ruby在两个世界之间的不断转换。她一只脚站在听障世界,一只脚站在健听世界。她一方面是这两个世界的一员,另一方面也不是这两个世界的一员。
像任何典型的青少年一样,Ruby也有自言自语的时候,也有对父母感到厌烦的时候,不想和他们分享某个特定的时刻。有的时候她真的很沮丧,当她发现自己更多地处于“健听人格”时,一句话可能会在无意中脱口而出。Alexandria和我探讨了Ruby可能会在哪些时刻与父母说话,得出的结论是,这会发生在Ruby感到强烈的愤怒和受挫时,主要是她把自己视为独立于家人的时候。在这些时刻,情绪是非常激动的,Ruby与父母的脱节感迫使她大声说话
我们在片场玩了这个,Emilia不断摸索在哪些对话用手语表达是合适的。有一些话你宁愿大声说出来;同时,也有一些时候,ASL本身更具力量。对于演员和ASL大师来说,这是一个具有创造性的流动过程。他们需要规划出应该使用ASL和不应该使用ASL的时刻。有些是写在剧本里的,有些是在拍摄现场改变的,因为Emilia说:"你知道吗?我觉得如果我在这个时候用手语会更有力。”在我们的片场,这个话题一直进行着。

4.是因为Emilia在个人生活中对ASL足够熟练和适应,所以可以自在地做出这些决定吗?

海德:是的。ASL相比英语口语有一套完全不同的语法、句法以及词序,传统意义上可能在句末提出的问题会被放在开头。
例如,在英语中,你可以口头说:"你为什么要去那里?" 但在ASL中,你用手语表达的是:"你要去那里,为什么?" 大声把ASL念出来是不直观的,因为那样你实际上不是在说真正的ASL,你是在说传统的英语词组。
很多听障文化是关于身份认知,以及通过消除英语对ASL的影响来重新组合你的语言。许多手势是用一个特定的字母表达——“家人(family)”是两个F在一个圆圈里——但最近有一个倡议,就是删除手语中已经采用的英文字母。
5. Ruby父母和哥哥的选角对影片极为重要,尤其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听障演员。他们在共同完成这个项目之前是否认识彼此?他们又是如何共同配合完成《健听女孩》这个项目的?

海德:我对听障群体的天赋感到非常兴奋。我记得我们的选角导演最初是这样说的:"我们要带着这个征召,过去看看有谁在那里。”可悲的是,甚至没有太多的听障角色被写出来让演员去演。在电视或电影中,你并不经常看到听障角色。美国广播公司的系列剧《错位青春》(Switched at Birth),以及最近的圣丹斯系列剧《无声好友》(This Close),实际上是由两位听障创作者发起的。
即便如此,你仍然难以在剧组中看到比较多的听障演员。人们对“听障人才库”的认识并不广泛,尽管这样,如果你去了解的话,你还是会发现他们是非常有深度且富有艺术性的。有大量的演员可以合作,于是我们的三个角色都有很多选择。

让我先声明一点:Troy Kotsur并非是因为他是听障人士才让他扮演Frank这个角色,他饰演这个角色是因为他看上去就是一个工人阶级的格洛斯特渔民。从他带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和超级搞笑又非常低俗的幽默走进房间的那一刻起,他就让人感觉完全适合这个角色。他有这样一种气质,让人觉得他一辈子都呆在船上,经常被抓到抽大麻和说俏皮话。
我为这种潜力感到兴奋,而不仅仅是认为“我们在理想的年龄范围内找到了两个听障演员,现在我们必须选择一个。”事实并非如此。我们有一个非常丰富的人才库可供选择,Daniel的角色Leo也是如此。我看到了许多不同有潜力的Leo,他们各自在自己的试镜中带来了各具特色的表演,我只是喜欢Daniel给这个角色带来的东西。在他所做的一切之下,有一种沸腾的怒火。
我曾在Deaf West的两部作品中看到过Troy。他们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剧团,他们的作品对听障和健听的观众来说同样令人兴奋。他们正在寻找一种方法,将两者融合在一起,并呈现出一种高度的语言体验。他们经常制作经典剧目,你可能在观看非常熟悉的剧目,比如Thornton Wilder的《我们的小镇》(Our Town)时,有一种完全不同的体验,因为你现在能同时看到一个听障演员的手语以及一个健听演员的配音。Troy曾在Edward Albee的戏剧At Home at the Zoo中扮演一个才智超群的神经质教授。然后我看到他在《我们的小镇》中的表演,真的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变色龙式的演员。当他走进我们的试镜时,他带着他的小渔夫帽进来,完全就是Frank的样子。
我很高兴能为这个家庭找到合适的人选,而他们事先认识对我帮助很大。Troy曾在另一部作品中扮演Daniel的父亲,Troy和Marlee也曾一起工作过。他们在开始演《健听女孩》之前就已经形成了牢固的关系。
对一个导演来说,最难创造的是演员间的化学反应。当你感觉到你的演员在一起融洽相处,他们彼此之间有一种熟悉感和亲昵感时,这就是一切你所需要的。
作为一个演员,Emilia是这个团队中的局外人,于是Marlee、Troy和Daniel热情地欢迎她。他们也热衷于帮助Emilia,让她更快学会手语。她会和他们一起出去吃饭,没有人说话,她会在餐桌上用手语,或者Troy会用手语给她讲一堆低俗笑话,从而让她尽快掌握。他们必须先在荧幕外形成这种家庭纽带,然后才能在镜头前表现出来。
6.对于电影制作人来说,不过度要求演员在特定时刻的表演始终是一项敏感的任务。我想,当您与听障演员合作时,这会是一个极为特殊的难题。如果需要在快节奏的环境中快速沟通时,您与演员的工作关系是怎样的?

海德我基本上是在指导与我使用不同语言的演员,而且我们不知道在拍摄现场需要多少手语翻译员。我曾参观过《无声好友》的片场(由 Shoshannah Stern 和 Josh Feldman 创作,以及我的朋友 Andrew Ahn 执导)。因为该剧中有许多听障演员,我想看看他们的拍摄过程。我想了解哪些东西能使片场既适用于听障演员,也适用于健听演员和工作人员。
他们在监视器旁安排了一名ASL翻译,让他在音频轨道上翻译所有的ASL台词,这样剪辑在后期制作时就有一个轨道可以使用。如果我没参观过《无声好友》的拍摄现场,我不会意识到我们对这类安排的需求。
还有很多类似的小细节和问题:比如,你怎么喊 “开拍”?你怎么喊“卡”?我们如何确保当我们在渔船上时,每个人都非常安全并受到保护?如果我们在拍摄船戏时出现问题,我们是否有手势,每个人的视线是否会被遮挡,这样当我喊“卡”时,每个人都能看到我喊“卡”?自始至终,我们都要不断地进行调整。
拍摄之初,我以为我要通过手语翻译员才能执导,这真的让我害怕。我在指导健听演员时就发现,我对健听演员说了一个词,这个词于我而言意味着一件事,但是当我看到他们将这个想法应用到他们的表演中时,这个词显然对他们意味着另一件事。这就是传递信息可能会有点走样的原因。

总之,“执导语言”是非常微妙的。你必须精准地把你的想法传递给演员,这样他们才不会误解它。我想,通过翻译执导类似于电话游戏,有一个中间人被置于对话的中心,他会选择我传递的词语和观点,并根据ASL进行调整。这个转述的过程中可能会丢失一些内容。
在第一天的拍摄过程中,我说,“不,不,这个方法对我来说行不通。”主要是因为我发现我们的演员更多是在看手语翻译员而不是看我。我脸上的所有情绪和表情都在翻译中完全消失了,这妨碍了我和演员之间直接的联系。
在整个前期制作过程中,我一直在学习 ASL,虽然我并不熟练,但我已经掌握了这门语言的基础知识。然后我问Daniel、Troy和Marlee,“我可以指导你们吗?我可以直接与你们交流吗?我会尽我所能地用手语和你们沟通,这将是我们最初的互动。从此,如果有任何不清楚的地方以及如果我们需要进一步详细讨论,我们将让手语翻译员介入。” 他们都回答说:“好的!我们也希望如此。目前的情况太难让另一个人参与其中了。” 
最终,我们在片场找到了三位出色的手语翻译员,他们本身都是听障人士的子女(CODA),需要时我们完全依靠他们。演员们和我最终形成了一种速记法。我们知道各种表演调整和其他涉及到他们演技细节的手势语分别是什么。
在听障演员休息的拍摄日,Emilia和我甚至会坚持用手语。对于 Ruby 从采石场悬崖跳入水中的场景,我没有朝她大声喊叫,而是用手语表达了我的想法,这样我们就可以在剧组面前进行更私密的对话了。这种技巧也适用于我们在海上渔船上的拍摄场景,我用手语跟几英尺外另一艘船上的助理沟通。
事实证明,ASL 对我们来说是最好的“片场语言”,我认为它有可能被纳入到未来的制片中。它消除了对大量对讲机的需求,而且你不需要担心镜头内的声音,因为你可以在拍摄过程中用手语,它不会被听到。
我的一位摄像师朋友最近向我透露,摄像部门在片场有专门他们之间使用的手语。你可能在拍摄过程中用手语表示:“我这里需要分离式C型灯架(C-stands)。” 他们对这些类型的需求都有对应的手语,以便他们在拍摄过程中进行交流。这是一种非常自然的片场语言,许多片场都会从中受益。
我记得有一天在驾驶室拍摄Troy开船的戏。我想让他在某一时刻转过身来,看着走在他身后的演员,但我们很快意识到我们很难提示他,因为他的视线内不可能有手语翻译员——船的空间太小了,以至于翻译员会被拍到。我决定带着一个小监视器躺在驾驶室的地板上,并抓住Troy的脚。每当我想让他对身后发生的事情作出反应时,我就捏他的脚。这对我们来说相当搞笑,但它真的很有效,并且在电影中效果很好。你必须用创造性的方式解决问题。
7.尽管如此,各种形式的声音对这样一部电影来说也都是非常重要的。我相信,Emilia的合唱团排练和随后的年终班级表演都是在片场演唱的,而不是预先录制和对口型。你们如何做到这种平衡的,既能识别摄像机中声乐表演的原始性,又能剥离一些听觉信息,使我们进一步了解Rossi一家的日常生活?
海德 这当然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无论是在拍摄现场还是在剪辑过程中。我喜欢无声的 ASL 场景所带来的平衡感,从整部电影来看,这些场景实际上并非是无声的。
我记得第一天给Marlee Matlin戴上了一个扩音器,她很快就把它取下来,问道:“我为什么需要这个?从来没有人给我装过扩音器。” 我回答说,“但是我们要捕捉这些从你嘴里发出的较小发声,以及手打衣服和双手拍打的声音。ASL的声音和隐秘感正是我们想要记录的。”这是声效设计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们以各自微妙的方式将这些场景变为现实。
听障演员之间的对话不是无声的。它们充满了富有质感和轻微的噪音,我们想在拍摄中让这些声音变得更响。我记得我的声效设计师说过,“我的天哪,我从没意识到这种语言是多么饱满和响亮,直到你真正听到身体移动和衣服飘动的声音。” 我们很快就把扩音器重新戴到Marlee 身上,并告诉她:“你要戴着这个。为了声效的设计,我们需要你这样做。”
对我们来说,平衡合唱团的音乐场景和特定的ASL场景也很有趣。我们能够与伯克利大学学生组成的现场合唱团合作,因为我们是在附近的波士顿地区拍摄的。

8.影片中的高中合唱团是伯克利大学在读的学生吗?

海德: 是的。他们在伯克利大学一个名为Pitch Slapped的社团中,但当然,我们让他们扮演格洛斯特的高中生!我记得我告诉过我的音乐团队 Marius de Vries 和 Nick Baxter,这些孩子对这些角色来说有点太好了。我们需要挑选并混入一些确实唱歌很差的孩子们,他们只是碰巧喜欢合唱团。然后,我们希望伯克利大学的学生不要充分发挥他们的唱歌实力,因为他们实在是太有才华了。
Nick和Marius做了分工。Nick与伯克利大学的合唱团一起工作。他们一到片场,我们就现场录制所有内容。我喜欢的是,对于Emilia 来说,一切都显得有点粗糙,你不会得到一个完全的、过度制作的声音。你所捕捉到的声音感觉就像你所处空间里的声音本身。你会发现一些小错误,或者有人在某一瞬间走调了,这也是一个校园合唱团的真实声音。
作为一个角色,Ruby是一个正在探索自己声音的人。她是一个未经训练的歌手,而且她正在声乐方面取得了突破。作为一名演员,Emilia也有这些突破,因为她也从未接受过歌手培训。在拍摄现场,有些时刻她的歌声以未曾有过的方式突破了。然后你会看到她的表情,她意识到,“哦,是的,这刚刚发生了”,然后我们的相机实时捕捉到了,于是你可以在荧幕上看到它。这些选择中的每一个,虽然可能会使拍摄变得更加困难,但却增加了一种真实性,否则你就无法捕捉到。
9.Ruby在影片中演唱了一些非常流行的歌曲,在电影剧本中这些歌曲成为关键场景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您是否曾犹豫或担心过音乐版权费用?

海德:是的,对于任何电影制作人来说,音乐都是最难驾驭的东西之一。如果你是一个热爱音乐的人,你会把大量的歌曲写进你的剧本。实际上,我在早期草稿中有一首Stevie Wonder的歌,最后我给Stevie Wonder写了一封信,开头是:“亲爱的Wonder先生,我可以在我们的电影中使用你的歌吗?”

10.当The Shaggs的歌出现时,我觉得,“好吧,现在他们的歌可能更实惠了。”
海德: 哦,是的,每个人都应该在他们的电影中加入一些Shaggs的歌曲。那是相对实惠的!拥有音乐版权始终是一项挑战。任何曾经在电影中担任过音乐总监的人都知道,这项工作的一部分就是让制片人心碎,告诉他们“我很抱歉,但是你想要的那首歌要花10万美元,你不可能得到它。”话虽如此,我电影中的音乐总监Alex Patsavas很出色,而且非常机智。她与一些音乐公司保持大量的联系,最终与索尼公司就我们的套餐达成协议。
电影里五次听到“You're All I Need to Get By”的二重唱,我就把这首歌直接写进剧本了。我们很难找到一个不完全俗气和诡异的二重唱,但它在情感和歌词上与我们的电影剧情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相关性。它需要在这么多种不同的场合下播放,无论是作为Ruby和Miles之间的浪漫二重唱,亦或是作为影片后期联结Ruby和她父亲的歌曲。因此,在把这首歌写入剧本后,我记得Alex与索尼达成了一系列交易,并给我发了一份预算内可供我们选择的歌曲清单。我快速浏览了清单,“You're All I Need to Get By”在上面!我看到它时就大声尖叫起来了。

我最初写的Ruby伯克利面试歌曲是Fleetwood Mac的“Landslide”,但老实说,在我听到大约一百个女孩用这首歌试镜后,我再也不想听了!仅仅是试镜过程就可能让我对这首歌失去兴趣,因为我们在整个选角过程中看到这么多女孩,一遍又一遍地唱着“Landslide”。
虽然我很喜欢Joni Mitchell,但实际上使用“Both Sides, Now”是Alex的想法。她向我提到,Joni Mitchell曾说这首歌标志着自己童年的结束,它代表了童年的幻想与成人的现实相冲突。这也是我们电影的主题。这是一部关于视角的电影,身处有声世界和听障世界,身处她自己的立场和她父母的立场之中。
Ruby一直是一个中间人,一个必须了解双方的女儿,因此从歌词上来说,这首歌是完美的选择。Emilia在表演时有些害怕,就像,“真的吗?这是Joni Mitchell。你要我在电影结尾唱 Joni Mitchell的歌?!” 然而,Emilia最终做得非常好,Alexandria为Emilia设计了特定的ASL,供艾米莉亚在演唱歌曲时使用。
为这部电影赋予“音乐生命”是一个完整的历程,寻找适合叙事的流行歌曲,同时又能与Emilia和合唱团的声音互补。我非常感谢我的音乐主管,他用我们的预算创造了一个真正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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