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提7项奥斯卡大奖！《瞬息全宇宙》主创团队分享幕后制作

整理自 | iD中文、虹膜、电影美术理论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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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3月13日，华裔演员杨紫琼创造历史，拿下第95届奥斯卡最佳女主角，这无疑是振奋人心的。

不仅如此，《瞬息全宇宙》拿下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原创剧本、最佳导演、最佳男配角、最佳女配角、最佳剪辑等在内奥斯卡7项大奖，成为独立电影公司A24发行中票房最高的电影。

全剧组从演员到幕后多采用亚洲面孔，由电影本身所引发的美学同样掀起了巨大的讨论。

导演关家永在获得独立精神奖后发送的社交媒体图

本文为大家汇总了《瞬息全宇宙》主创团队的采访，为大家揭秘这部情节离奇的爆炸式脑洞电影是如何打造的。

01

“任何事情，皆有可能” 

——导演访谈

Q1：您曾提到YouTube是作品的灵感来源。内容本身以及它的算法方式，是如何影响你们对观众可以接受什么样的叙事方式的看法？

关家永：在我们职业生涯的早期，Vimeo和YouTube刚刚开始时兴。我们当时还在电影学院，每个人都在互相竞争。我当时心想，“你们为什么要在内部互卷？外面还有一大片天地！”

我在成长过程中是一个非常容易焦虑的人，所以我也想着，“有数以百万计的其他年轻有为的电影人正在制作令人难以置信的东西。我需要看看这些东西，而不是去上课。我应该只看Vimeo上的视频。”

有趣的是，当时我并不了解有一种算法在推动那些耸人听闻的东西，或者会挑动某种争议，又或者只是激发不同的情绪。现在回想起来，这当然也是我们在做的事情，我们正试图推陈出新。

当然，我们现在意识到了，当时也是在追逐算法，在某些方面，我们在与它合作。我们每拍一个视频，其内容会变得越来越受欢迎，这形成了一个不断固化的循环。

显然，这样做的风险在于，如果我们在这条路上走得太久，不断进行同类型的创作，最终可能会制作出一些非常糟糕的东西。我们或许会想，为什么我们要浪费时间去做这些博眼球的东西？这需要大量的工作，我希望它是可以让我骄傲的。

Q2：请问您的父母有看这部电影吗，他们的看法以及建议是什么呢？

丹尼尔·施纳特：我的家庭非常奇怪，我爸爸和妈妈几乎在所有方面都是截然相反的。说到电影，我爸爸什么都看，他几乎是看着香港动作片长大的，非常喜欢杨紫琼。因此，当他看到这部电影时，他非常兴奋。尽管这部电影很复杂，但我想他能够理解我们所表达的内容。

相反的，我妈妈看什么都会睡着，她大概从来没有看完一部电影。所以当我妈妈评价说：“我没有睡着。”的时候，我觉得这就是最大的赞美了。

Q3：现在回想整个创作阶段，您认为整个阶段中最为艰难的是什么？

关家永：比如「Pack Fight」那一幕压力就很大。通常像这样的打斗场面，至少会有一到两周的拍摄时间，因为每一个镜头都是不同的灯光设置，你必须围绕每个小镜头移动整个布景。而我们的剧组，在一天半的时间里就成功地完成了这一幕。

丹尼尔·施纳特：在紧凑的时间内完成一部功夫电影是非常有挑战性的。在拍摄打斗场面时，我们会列一个雄心勃勃但对于实际操作而言十分可笑的拍摄清单，试图在一天内完成 50 到 60 个拍摄场景，它们很复杂也会让演员很疲惫。尽管那些日子非常辛苦，但我能感受到整个剧组都很兴奋，因为我们都在为了完成同一个目标而努力。

Q4：从您的角度来看，现在的观众是否更能接受叙事和影像的碰撞了，或者说，这是否给了您更大的创作自由？

丹尼尔·施纳特：我不确定它是否给了我们自由，但它肯定使电影吸引我们的方式发生了改变。如果你在互联网上花了太多的时间，那么那些曾经非常具有前瞻性的电影或许就会变得很平淡。

关家永：这从来不是一个有意识的决定，因为我们一直在做这些东西。10多年来，我们一直在努力碰撞这些东西。而且，在某些方面，我觉得世界已经跟上了脚步。因为这部电影并不是对此的反应。我们不是在想，“哦，我觉得观众已经准备好了！”它更像是，“这就是我想看的东西。”而我们并没有准备好去做出这种反应。

事实上，有这么多人能来观看这部电影就很不可思议了——毕竟到处都是让人眼花缭乱的打斗或摇滚的视频……我们为自己和全世界的怪咖制作了这部电影，我们知道彼此之间是有共鸣的。

我们并不指望普通观众能真正吃透它，以至于让我觉得，“哦，世界不同了。在过去的五六年里，我们花了很多时间来制作这部电影，有些东西真的变了。”现在世界已经准备好接受兼具荒谬和深刻的东西，这真的很酷。

Q5：关于做出反映的同时也正视和批判，你们在剧本阶段有没有设定一些规则或基础原则？

关家永：是的，我们抛出了很多有趣的点子。但后来，在剪辑的过程中，我们更注重协同的作用，我们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围绕着处于混乱中的秀莲——女主角，这位母亲/妻子以及她的女儿。每当她感到困惑和深受压力时，那么我们就可以疯狂地脱离轨道。

我们可以把「浣熊人」（Raccacoonie）塑造成一部恐怖电影，或者在热狗宇宙发生一段爱情故事，因为这会让观众感到困惑和不正常，而秀莲正是如此。然后每当事情需要澄清或更具体化时，我们就会把故事拉回来。

因此，在写作接近尾声时，我们很明显地发现，什么时候我们可以把事情发散，什么时候不可以，这一切都是围绕着她的旅程。

丹尼尔·施纳特：在剧本创作过程中，我们似乎突然有机会专注于一些事情。这就像“好吧，这对秀莲的人物弧光有帮助。”

然后在拍摄和剪辑时，我们会把镜头对准杨紫琼，这样就会让电影顺利进行下去——“哦，我们走得有点远了，把镜头对准她！好了，很棒，我们回到正轨了。”她是一位如此有同理心、才华横溢的演员，她是这部电影成功的关键。

Q6：在电影中您促使人物拼命地在宇宙中寻找可能和意义，您是否有刻意地去重新定义荒诞？

关家永：是啊，或许差不多吧！完成《瑞士军刀男》之后，我就开始有了这种念头。我当时想，“哦，我们的作品在很多方面的确是荒诞的。”

没有什么是重要的，所以任何东西都可以是重要的，这种想法对电影导演来说是一个有趣的挑战。我可以只在画面里放入两块石头和字幕，什么都不做，但我也可以让你感受到一些东西。这是一个美妙的认识，因为如果你把它应用到自己的生活中，你可以使任何事情变得重要。

在某些方面，这是一种超能力。与其说身陷囹圄、认为一切都无关紧要，不如说它开启了任何事情都可能重要的可能性。那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从看过这部电影的人那里收到反馈真的很棒。

看了这部电影之后，我意识到任何事情都是可能的，我不需要这么宿命地对待它。我可以通过无数不同的视角来看待它，也许能找到更好的前进方式。是的，荒诞，我们在制作《瑞士军刀男》时读过加缪的书和类似的作品。很明显，它也渗入了这部电影之中。你可以有各种各样的解读！

02

“低预算作品更需要务实的设计观”

——美术团队采访

本片美术设计的首要挑战是对场景的要求相当多：相同场景在不同宇宙中要展现同中存异；场景中需要有能打破、移动和爆炸的东西，好比特殊道具和人偶（puppets）。因为本片是按照独立电影预算来制作的（A24制片公司，成本2500W美元），所以美术团队必须精打细算地解决这些问题，不能像大制片厂那样大笔一挥。

Q1：导演组给美术部门的总体要求是什么样的？您在本片的美术创作过程中总体目标是什么？

美术指导杰森·基斯瓦戴：导演组知道他们的要求很高，并明确表示在这个项目上“场景的数量比质量更重要。”除了精心制作的几个主要场景外，其他大多数场景都只在屏幕上出现片刻，真正做到瞬息全宇宙。

我们的目标是不要在次要的场景上过分执着。如果对每个场景都过分执着，则会对时间、预算等资源造成不必要地浪费。当项目中多数想法看起来不切实际的时候，一个务实并能解决问题的导演是很必要的!

每个场景都要适应一些奇特的动态要求，道具和布景都需要打破、爆炸或配合复杂的摄影机移动。即使是实景也不例外--每个场景都需要一定程度的改动，以实现导演的设想。

本片主创团队的重要优势是，影片的大部分内容是在一个大的实景地拍摄的——用来报税的政府服务大厦，这使得与部门间迅速沟通变得很容易。

Q2：您刚刚也提到了国税局拍摄地，在这个场景中您和团队是如何进行设计的？

美术指导杰森·基斯瓦戴：国税局是本片主场景，找到该场景的拍摄地至关重要。此外团队还需要找到一个足够大的多功能区域，满足包括团队办公、场景特技演练、放映室、服装道具储存等等。

经过多次的考察，我们定在西米谷（Simi Valley）一个巨大的废弃办公场所，它的空间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在建筑的中心有一个巨大的中庭，而且它有很多隔间，我们能够游刃有余地重新划分工作和拍摄区域。

美术团队用油漆粉刷并且用图案重新装饰了旧楼，让它看来更像使用多年的国税局，并且还用泡沫制作了可拆卸、可滑动、可翻转的一个个隔间。并且添置了电梯、保安更衣间、杂物间等重要小场景。

国税局场景平面图

布景师Kelsi Ephraim为国税局打造了陈旧的质感。国税局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老式的电脑、过时打印机和混乱的布告栏。此外布景团队在国税局办公室中使用黑色泡沫方块来代替远景或焦外的电脑显示器，借此代替实际所需的大量电脑节省预算。

国税局场景影片截图

我们最初的灵感都来自于国家地理栏目一部关于国税局的纪录片。我们从纪录片中收集到了许多关于政府办公室文化的有趣的小细节，平面美术师Michelle Peters使办公室里充满了各种的标志、文件、标签、收据、杂志封面和海报。

办公室之外，Michelle还完美地完成了几个中国风味浓郁的场景布置（洗衣店、功夫比赛、学校教室、小巷）、3D标牌、车辆和道具的绘图工作等等。Michelle 让不同宇宙的视觉设定活灵活现起来。

Q3：除了国税局，整部影片中您最满意的美术场景设计是什么？

美术指导杰森·基斯瓦戴：印象比较深刻的就是杨紫琼家的场景，我们总体的想法是打造一个被做旧的美国梦。

在电影中，王氏（杨紫琼）一家人住在他们开设的洗衣店上的公寓里。我们几乎考察了洛杉矶的所有洗衣店，但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实景拍摄地——洗衣店和公寓的二合一。最后，我们选择了一个适合的独立的洗衣店实景，并在后期用视效添加了公寓。

正因如此，我们在设计王氏公寓时几乎没有任何限制。王氏公寓的外观和内部都受到洛杉矶Dingbat Apartment设计的启发（上世纪美国西海岸典型的中低产阶级建筑），外部是简单干净的线条，内部是糟糕的地毯和低矮的天花板。

美术团队的建筑协调人（construction coordinator）Dason Vercher刚刚离开一个剧组，此前剧组的场景可以用作王家的住宅，阿米莉亚和杰森对此非常同意，这不仅节省了美术成本和环境，而且可以利用现成的旧物。

家场景平面图、影片截图

我们在影片中的许多地点都是实景，我们希望王家的公寓也能有这样的感觉。油漆师Josh Votaw为公寓添加了一层又一层的岁月痕迹，而布景设计团队则添加了大量的装饰品，所有这些都完美地结合在一起，讲述了一个不同寻常而深刻的故事。

同样的场景在“热狗手”宇宙中被重新装扮，杨紫琼和同性恋人柯蒂斯住在一个爱情濒临崩溃的家。布景师Kelsi提供了灵感，在不失去中国特色元素的情况下，用猫咪照片和代表同性的粉色系进行设计。

香肠同性恋宇宙的家设计

美术团队还对洗衣店进行了大修。工作人员用乙烯基把标准的不锈钢洗衣机，用沉闷的复古色调和风格化的图形进行了处理。我们还为平板电脑贴上了复古色，并使用了怀旧墙纸覆盖柱子，以增加木板以外的主色调变化。

布景师Kelsi Ephraim对洗衣店的层层装扮，结合平面美术师Michelle Eters的图形设计，为王家的本土生意和美国梦注入了灵魂。

洗衣房置景、影片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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