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届香港巴塞尔闭幕了，画廊们谈了谈他们的感受
为期五天的巴塞尔艺术展香港展会在3月30日落下帷幕。这届香港巴塞尔参展画廊数目相比2023年增加了66间，也被视为展会全面回归至疫情前规模的重要标志。
2024年巴塞尔艺术展香港展会现场
图片由巴塞尔艺术展提供
在全球经济下行时期，今年香港巴塞尔的销售如何成为了大家关注的核心问题，也是观测2024年当代艺术市场水温的重要参考指标。
2024年巴塞尔艺术展香港展会现场
房地产和股票的波动对艺术品收藏市场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但在我们与画廊们的采访中，画廊们多数并没有表达出消极的态度，反而，大家都认为，越是在这样的环境中，越是要在画廊的自身建设、选择艺术家的标准上有更高的要求与目标。这种共识也可以从这届香港巴塞尔，各家画廊带来的作品中得到佐证。
2024年巴塞尔艺术展香港展会现场
这届巴塞尔，画廊的销售情况如何？从本届博览会来看，藏家的收藏、审美趣味上，有没有一些新的变化和趋势？处在经济不稳定的时期，从销售表现来看，当下艺术市场的水温如何？藏家的购买力如何？有没有什么新的特点？画廊要作出哪些方面的调整以应对市场和经济环境的变化？带着这些问题，我们与一些画廊聊了聊。
2024年巴塞尔艺术展香港展会现场
按采访的先后顺序排序
季丰轩
作为香港本土画廊，季丰轩自1991年成立以来的30余年，一直耕耘于东西方艺术的交流。
在公众日第一天，我们采访了季丰轩创始人季玉年，在谈到今年香港巴塞尔的整体销售情况时，她表示，虽然人很多，但是销售稍逊上届。“我觉得主要是经济问题。经济不好的时候，缩减开支是很正常的反应。经济不好就会影响心情，从而影响对艺术品的购买。我一直认为收藏艺术品是与心情相关的，因为这是出于情感喜好，而不是投资。”
2024 巴塞尔艺术展香港展会现场，季丰轩
图片致谢：季丰轩
但同时季玉年也表示，在这样的环境下，大师作品、知名艺术家的作品反而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我们很重视香港巴塞尔，所以带来的所有作品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尤其是在市场环境不好的时候，更要在作品上下功夫。像我们这次带来的作品，大尺幅、售价高的都已经卖掉了。”
季玉年谈到，一个新的市场刚开始的时候，大家往往是看到什么喜欢就买什么，但当眼光积累到一定阶段的时候，就会看到什么样的艺术家才是真正的好艺术家。“能留在艺术史中的艺术家是经过非常残酷的筛选的，像印象派，最终呈现在我们面前的也就是那几个艺术家而已。所以，当经济环境不太好，大家没有更好的投资项目时，经过历史鉴定的艺术精品，永远都有市场。”
2024 巴塞尔艺术展香港展会现场，季丰轩
图片致谢：季丰轩
当然，艺术品的定价也须合理。“首先，现在藏家花钱很谨慎。所以画廊要告诉他们，这个艺术家的作品为什么有这么高的价格和价值；第二，现在的藏家非常专业和勤奋，他们的眼光很好，并且见多识广，这就要求画廊自身的修养、学识、眼光、对市场的判断各个方面都要不断地提升。”
这届香港巴塞尔相较去年，多了很多西方和亚洲其他国家的画廊参加，带来的作品也呈现出了多元丰富性，在问及是否会带来更多竞争压力时，季玉年说：“季丰轩成立33年了，从创办之初至今，我们已经不是第一天面对这种竞争了。现在有越来越多西方大画廊来到香港设立空间，我对此倒也不担心。我觉得只要我们做好自己的专业、努力推广我们的艺术家，让大家了解这些艺术家作品的价值所在，我们就能稳步地走下去。”
季玉年还谈到，香港政府对本地艺术市场也做了很多重要的工作，也非常支持香港巴塞尔，“香港艺术周期间，有一系列大型的艺术展会、活动，不仅如此，还有很多其他领域的活动，比如旅游局也在这同期有举办研讨会和活动。所以，政府的支持让这些跨界资源形成了流动，也让香港巴塞尔不仅仅是一场销售会。”季玉年说。
2024 巴塞尔艺术展香港展会现场，季丰轩
图片致谢：季丰轩
常青画廊
作为一个在中国市场深耕20年的意大利画廊，常青在今年香港巴塞尔上的战绩也十分亮眼。VIP预展第一天，大部分作品都被市场接纳了。持续低迷的经济环境似乎并没有对他们造成太大的影响。在谈到是什么原因保障了画廊的整体销售成绩时，北京常青画廊总监彭咏仪表示：每次艺博会常青都会对现场作一个整体的考虑，非常注重艺术家地域的多元化、作品形式的丰富性，以及新的艺术价值理念的传递。
2024 巴塞尔艺术展香港展会现场，常青画廊
今年香港巴塞尔，常青除了呈现了安东尼·格姆雷、安尼施·卡普尔 、汉斯·欧普·德·贝克、托⽐亚斯·雷⻉格这样长期推广的艺术家，还将尤安·卡波特和雷安德罗·埃利希的具有新体验感的作品做了重点推荐。像雷安德罗·埃利的《云 - 马》，将一朵日常生活中可望而不可及的“云”置于封闭的木箱之中。这种空间的转换让作品处于想象的可能与认知的不可能之间，带来超越的体验感。而为大家带来艺术中新的语言与体验，是常青一直追求的核心价值。所以，彭咏仪说：“我一直强调，参加艺博会也不光为了销售，更重要的是给大家分享某种艺术理念，承担起美育的角色。”
2024 巴塞尔艺术展香港展会现场，常青画廊
彭咏仪还进一步表示，常青之所以能取得今天的成绩，更多也是源于20年来画廊对于艺术价值塑造的坚持所受到的认可。“2004年，常青画廊进入中国的时候，国内并没有国际当代艺术市场。我们前十几年并没有从市场的角度出发寻求经济回报，而是以美术馆的标准要求自己，将更多国外艺术家优秀的作品带到中国。”艺术价值的塑造与传递是常青做画廊的初心，也是一直以来坚持的标准。“我们愿意花时间去推广艺术和培育市场，也更愿意以画廊的营收去支持很多非盈利的公益项目。所以，今天市场对常青的认可，也是基于对我们的了解、信任而产生的一种共鸣。”
2024 巴塞尔艺术展香港展会现场，常青画廊
另外，巴塞尔的品牌性和专业性也切实给画廊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平台，博览会客户的数量与质量很快就消除了他们最初的担忧。“VIP预展第一天，专业的藏家流量非常大，这对一个艺博会来讲至关重要。观众少，专业客户多才能真正达到VIP的效果。公众日虽然人头攒动但秩序依然，这也是巴塞尔品牌给画廊最大的号召力。”同时，巴塞尔在品牌管理上的专业与严格，建构了自身的标准，赢得了大家的信任。彭咏仪表示“坚持一个标准是做事情能够成功的关键所在，能带来信任感，这也是常青做画廊所坚持的价值观。”
狮語画廊
成立于2008年的狮語画廊，在本届香港巴塞尔展会上呈现了艺术家李迪、张方白的双个展。画廊表示，同为六零后的艺术家李迪、张方白都是推动表现主义在中国发展的代表人物，两位艺术家的作品都是首次在巴塞尔艺博会亮相，销售情况在预期内。作品在现场有不错的反响，也有新藏家的收藏，同时也吸引了一些国际美术馆和机构主要负责人的关注。
在谈到是否观察到这届香港巴塞尔参展画廊的变化和新的现象时，狮語画廊表示：“今年看到参展商多了一些来自南美的画廊，能感受到即便在大环境受影响的情况下，市场还是很多元化的，吸引了更多不同大洲的国际画廊的参与。”
2024 巴塞尔艺术展香港展会现场，狮語画廊
图片致谢：狮語画廊
对于在经济下行时期，市场水温和藏家的购买力如何，狮語画廊表示：“能感受到大家还是对艺术收藏充满热情的，在大市场低迷的情况下，藏家们以审美偏好为首要收藏考虑因素，坚定地选择最打动自己的作品。”谈到藏家在购藏艺术品过程中有无新的特点时，狮語画廊也同样认为“藏家们收藏艺术品现在更趋于理性，会考虑之后再做选择。”
狮語画廊认为，相比而言，香港巴塞尔还是更加国际化的，权威性， 藏家的参与度也是很高的，与香港的文化资源联动性也很丰富，搭建了一个热闹非凡的全城艺术周氛围。
2024 巴塞尔艺术展香港展会现场，狮語画廊
图片致谢：狮語画廊
刺点画廊
在问及画廊整体的销售情况时，刺点画廊创办人秦美娜表示，“我们在本届香港巴塞尔上的销售非常好，可能也跟展位的位置好有很大的关系。”刺点画廊创办于2010年，画廊初期以当代摄影及影像主导的创作为重点，后持续发展至融合各种当代艺术媒介。
在谈到就画廊销售来看，今年在香港巴塞尔是否感受到经济下行的影响时，秦美娜表示，影响不大。“区别在于去年中国内地的藏家来的比较多，今年有更多来自全球各个国家的藏家。”作为一家香港本地画廊，刺点画廊也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很多客人在看过我们的展位后，也会去我们画廊看作品。” 秦美娜说。
2024 巴塞尔艺术展香港展会现场，刺点画廊
图片致谢：刺点画廊
刺点画廊代理的艺术家中不乏具有挑战性的艺术家及其作品，比如王拓、西亚蝶，在问及这些作品的销售和市场如何时，秦美娜谈到，这些艺术家也有被私人藏家、机构、美术馆和博物馆关注和收藏。
对于今年香港巴塞尔上作品的整体面貌有着哪些特点，秦美娜表示，“虽然也有很大比例的装置、影像等非架上作品，但整体看来，大家还是会越来越主攻绘画，这种策略在艺博会上也是人之常情，架上作品还是会更加稳妥，布展也会比较容易。”
2024 巴塞尔艺术展香港展会现场，刺点画廊
图片致谢：刺点画廊
“我感觉藏家购藏作品的周期会比以前要长，会更谨慎，所以会慢一点。他们会花更多的时间去了解作品、阅读作品、感受作品。我觉得藏家更有耐心、更慢一点不是坏事。前些年大家买得快，但是卖的也快。像我们代理的艺术家中有影像艺术家，像王拓、郝敬班，他们的作品被收藏的过程通常会相对较慢。所以，我们画廊一直都有自己的节奏，我们并不追求快速发展的策略，所以整体来说，并没有受到经济下行的很大影响。” 秦美娜说。
2024 巴塞尔艺术展香港展会现场，刺点画廊
图片致谢：刺点画廊
没顶画廊
没顶画廊于2014年成立于上海，十年来致力于在中国和国际舞台上推广优秀的艺术家和艺术项目，代理并与多位艺术家深度合作，推出了众多高质量、具有前沿性的展览。
参加香港巴塞尔的几年来，没顶画廊带来了多元及具有挑战性的作品，坚持向观众与藏家展现画廊本自有的先锋面貌。没顶画廊本次展会带来的13位艺术家作品中，除了汪建伟、徐震和周子曦的作品外，其余都是80后艺术家的作品，这13位艺术家的作品皆在北、上、广、深近期的个展中频频亮相，并被包括UCCA、美凯龙艺术中心、乔空间等重要艺术机构收藏。在谈到对本届香港巴塞尔的作品整体面貌的观察时，没顶画廊认为，年轻艺术家的装置与雕塑的数量总体偏少。
2024 巴塞尔艺术展香港展会现场，没顶画廊
图片致谢：没顶画廊
没顶画廊在2023年的香港巴塞尔展会便以售罄的战绩收官，谈到今年的销量状况时，画廊表示销售情况也很乐观，预期不会低过去年，并表示藏家的学习能力很强，对于作品多样性的接受度很高，材料性与观念性突出的雕塑与装置作品也颇受欢迎。谈到对于参展作品的选择与销售目标之间的权衡，画廊经理腊雪儿表示没顶画廊依旧会坚持一贯的原则：“我们作品的观念性和学术性会强一些，博览会从来就不是一个只需金钱或销售额衡量标准的场所，也需要引领艺术的方向，我们每次都会注重两者的平衡。”
2024 巴塞尔艺术展香港展会现场，没顶画廊
图片致谢：没顶画廊
当谈到藏家的结构是否发生变动时，画廊表示老藏家依旧会更多，同时也有新藏家出现，以国内外的年轻藏家为主，其中外国藏家比去年多了许多，在疫情过后观望少许便重新回到了艺术市场。没顶画廊对于今年香港巴塞尔安排的展位表示满意，“上一届展会，我们向组委会反馈过后，今年便安排了一楼展厅的中心位置；同时，我们观察到，去年处在三楼展厅的众多内地画廊都在今年的展会中亮相一楼展厅，这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2024 巴塞尔艺术展香港展会现场，没顶画廊
图片致谢：没顶画廊
站台中国
站台中国当代艺术机构建立于2005年。站台中国深度参与当代艺术与文化的生产和传播，致力于艺术的传承与新文化的创造。今年香港巴塞尔，站台中国呈现了毕建业、陈柏豪、葛辉、龚剑、黄亮等22位艺术家的作品。
在谈到今年在巴塞尔上的销售情况时，站台中国创办人陈海涛表示，画廊的销售很好，比去年更好。整体来看并没有受到经济下行的冲击。
同时，陈海涛也提到，希望香港巴塞尔在一些展务细节上能够进一步提升，比如画廊展位上的灯光。
2024 巴塞尔艺术展香港展会现场，站台中国
2024 巴塞尔艺术展香港展会现场，站台中国
图片致谢：站台中国
2024 巴塞尔艺术展香港展会现场，站台中国
图片致谢：站台中国
PTT Space
PTT Space是2019 年成立于台北的当代艺术画廊，主要聚焦于东亚及海外的新兴艺术家。作为八大画廊的实验性分支，PTT的名字来源于台湾常用的论坛名，取其论坛开放讨论的特性，希望能创造一个开放且不断有新议题的艺术平台。
2024 巴塞尔艺术展香港展会现场，PTT Space
今年是PTT Space首次参加香港巴塞尔艺术展的“亚洲视野”展区，带来台湾已故现代主义大师席德进的个展，画廊主Robert Hsu表示，“这些作品虽然尺幅不大，但单价相对较高，现场询问度很高，销售情况也还不错。有些客人可能特别喜欢某一件作品，但向我们询问后发现已经被收藏了，难免有一些遗憾。”
“席德进对台湾地区来说是比较重要的艺术家，很大一部分作品由私人基金会或者美术馆收藏，所以将这些作品带到香港巴塞尔进行集中展示是比较难得的。”在此次香港巴塞尔上，通过“暗示”这一展览主题，串联起席德进在20世纪60年代至80年代创作的私密肖像画，“我们选取的这一特殊的角度很符合当下的语境和状态。”Robert Hsu说。
2024 巴塞尔艺术展香港展会现场，PTT Space
在Robert Hsu看来，香港的艺术市场有着领先的优势：“相较于亚洲其他国家和地区的艺博会，香港巴塞尔艺术展的藏家专业度是最高的。香港在交通运输设施、语言等方面也是最便捷和最完善的。”
谈及参与本次香港巴塞尔的收获，Robert Hsu表示，“香港艺术市场相对更加繁荣和活跃，前来的藏家很多元，国际藏家、内地藏家都很多。我们接触到了很多的内地藏家，他们都非常喜欢席德进的作品；年轻藏家对作品的问询度也很高，他们的年龄大概在25到35岁之间。今年我们也接待了一些艺术机构，比如M+博物馆和新加坡国立美术馆都有前来问询和交流。”
Leeahn Gallery
Leeahn Gallery是一家在韩国大邱市颇具影响力的机构。画廊的主要目标是推动大邱艺术界的发展，并向当地观众介绍国际知名艺术家和作品。
Leeahn Gallery代理的艺术家比较年长，都是60岁、70岁以上的艺术家，如韩国抽象派画家Kim Tschoon Su、旅法韩国艺术家李镇雨等。画廊透露，“在今年的香港巴塞尔上，有一些年轻藏家很喜欢他们的作品。购藏的仍是老藏家居多。”
2024 巴塞尔艺术展香港展会现场，Leeahn Gallery
谈及在今年香港巴塞尔上的销售情况时，画廊表示，“比起我们参加的前年那届，这届不是特别好，售出了四、五位艺术家的绘画作品。”在问及带来的非架上类作品的销售情况时，画廊说“雕塑、装置、针织类作品的询问度很高。这些非架上的作品一般问询的都是美术馆或机构，但目前销售情况并不太理想，这也与经济大环境有很大关系。”
2024 巴塞尔艺术展香港展会现场，Leeahn Gallery
画廊表示，来参加香港巴塞尔主要是希望借此机会结识更多的藏家，“我们从韩国过来很方便，这次也接触到了很多的亚洲藏家。不过，感觉欧美藏家开始变少了。”
马凌画廊
马凌画廊Kiang Malingue于2010年成立于⾹港。画廊致⼒为国际新晋和著名当代艺术家发展批判性艺术计划。本届香港巴塞尔，马凌画廊呈现了一系列艺术家的新近绘画、素描、雕塑、装置及影像作品。
2024 巴塞尔艺术展香港展会现场，马凌画廊
图片致谢：马凌画廊
马凌画廊在今年香港巴塞尔上的销售很好，“展位上的作品每天都在换新的。”在问及装置和雕塑类作品的销售情况时，画廊表示“架上类的作品销售会更好一些。装置和雕塑作品问询度很高，但总体来说销售不如架上类作品。尤其是大型装置作品，销售比较困难，因为对于藏家保存、展示这些作品的空间要求比较高，所以我们会更多地将这类作品推荐给机构收藏。”
2024 巴塞尔艺术展香港展会现场，马凌画廊
图片致谢：马凌画廊
谈到今年入场的藏家时，马凌画廊感觉还是老藏家居多。虽然是一家香港本地画廊，但马凌画廊一直以来代理的都是以包括亚洲在内的国际艺术家为主，所以面向的也更多是国际客人。“虽然今年香港巴塞尔国际画廊比例增多，但我们并没有受到冲击或者感受到很大的竞争。”
2024 巴塞尔艺术展香港展会现场，马凌画廊
图片致谢：马凌画廊
撰文、编辑：99艺术编辑部
图片致谢：文中各画廊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