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 |【“碳中和”系列之八】：气候变化冲击与应对的国际共识路径

【“碳中和”系列之八】

气候变化冲击与应对的国际共识路径

导 读

Introduction

自2021年以来，清华大学产业发展与环境治理研究中心持续用推送平台科普“碳达峰、碳中和”的常识性知识要点和共识性研究框架，与中心的学术论文和专著推介相配合、为各位读者提供生动可读的“双碳“研究与治理时讯和知识科普生态。从本学期起，中心将更进一步拓展推介内容的范围、囊括来自国内外多种双碳-气候治理主体和研究口径的声音、汇聚业界和国际组织权威态度，并进一步精简内容范围、优化内容形式，选取精悍和具有高参考价值的发言与著述。为您更好地配合阅读中心出版物和学术通信文章，更贴近中心研究人员实时关切的文献口径和学术项目，更便利地浏览多种声音发出的政策意见提供支持。

在往期的“碳中和“系列中，CIDEG为大家导读了双碳治理知识地图中多个环节和视角的行业讨论，覆盖了碳中和路径、绿/蓝固碳方法、生态标准和交易机制的综述。在接下来的推送中，我们将进一步对更多元化的文献进行开放式解读，并分析不同声音之间的关联性。本期推送开启对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报告的解读工作；我们将把这一具有较高国际声望、对气候变化研究具有议程奠基（agenda-setting）功能的IGO对阶段性气候治理的评估（迄今已经完成六次评估）作为理解共识性的气候治理框架的示范性文本，为对“双碳”政策依据和本中心往期推出的治理框架科普感兴趣的读者提供最新的行业意见。

鉴于IPCC第六个汇报周期以及前述的第一、二工作组报告周期已经产生了丰富和深厚的文献积累，并同过去20多年来形成的前五个气候变化专委会报告文献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引用家族与研究生态；为了易读性与科普价值，本文对IPCC原报告内存留的部分引用注释进行了删减，仅保留对理解报告研究用语和价值解释重要的内容性部分。读者可以点击“阅读原文”前往IPCC第六轮评估页面，获取各项报告原文，并配合本文进行阅读。

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第六次评估报告

气候变化2022：冲击、适应与脆弱性

发布单位：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第54次全会和第六次评估报告第二工作组

政策制定摘要：引言

政策制定摘要 (Summary for Policymakers, SPM) 介绍了IPCC第六次评估报告 (Sixth Assessment Report, AR6) 第二工作组 (Working Group II, WGII)[1]的主要发现。该报告以 IPCC 第五次评估报告 (AR5) 中第二工作组（WGII）的报告、三份特别报告[2]以及 AR6 中第一工作组 (WGI) 的报告为基础。

本报告承认气候、生态系统、生物多样性[3]和人类社会之间的相互依存关系（图 SPM.1），并且比 IPCC 早期的评估更多地整合了自然、生态、社会和经济学的知识。对气候变化冲击、风险以及适应的评估针对了同一时期的非气候全球趋势，例如生物多样性丧失、自然资源的不可持续性消耗、土地和生态系统退化、快速城市化、人口变化、社会和经济不平等以及流行病。

每个关键结论的科学证据都可以在18 章基础报告、7篇跨章节论文以及技术摘要（Technical Summary, 以下简称 TS）中提出的总结中找到，并引用在大括号 {} 中。基于科学理解，关键发现可以表述为事实陈述，或使用与评估置信水平相关联的 IPCC 校准语言[4]。第二工作组全球区域图集有助于探索本组研究领域内关键综合结果。

图SPM.1：本报告重点关注气候、生态系统（包括其生物多样性）和人类社会这些耦合系统之间的相互作用。这几个系统间的相互作用是引发气候变化、生态系统退化和生物多样性丧失相关的新风险的根源，同时也为未来提供了机遇。

从气候风险冲击到气候变化适应性建设：气候、生态和人类社会系统的耦合

编者注：本图囊括了政策执行摘要主线的分析框架以及——更重要的——学科共同体和国际组织对于气候变化、生态系统和人类社会互动机制的认知框架，及寻找气候治理政策切入点的宏观模型；左图为气候变化对人类、生态系统的冲击机制，而右侧则是政策工具施加应对和增强社会、生态气候韧性的反馈机制；这一框架反映了复杂系统方法论地位的提升和对于人类-生态系统协调发展的重视、也即是IPCC的价值观指导

(a) ：人类社会导致气候变化。气候变化因灾害、暴露度和脆弱性产生影响和风险，这些影响和风险一旦超过适应能力的上限则导致损失和损害。人类社会通过适应、不良适应和减缓来应对气候变化，生态系统在有限范围内对气候变化有适应和减缓。生态系统及其生物多样性提供生计和生态系统服务。人类社会影响着生态系统，并可对其进行修复和保护。

(b) ：全社会和生态系统需转型为更有韧性和复原力，以实现气候韧性发展的目标，确保人类社会、生态系统、地球健康以及人类的福祉。提高对气候风险的认识可以加强气候适应和减缓行动，加速转型，减少气候风险。气候治理、融资、知识和能力建设、技术和催化条件是采取行动的先决条件。加强生态系统和人类社会的气候韧性需要系统性转型。

(a) 中显示人类社会的主要互动（蓝色箭头）、生态系统（包括生物多样性）互动（绿色箭头）以及气候变化和人类活动产生的影响，包括持续的气候变化过程造成的损失和破坏（红色箭头）。(b) 中显示人类社会系统的相互作用（蓝色箭头）、生态系统（包括生物多样性）的相互作用（绿色箭头）以及气候变化和人类活动的影响（灰色箭头）。

风险的概念是第六次评估三个工作组的核心。风险评估的框架和一系列概念价值——适应性、脆弱性、暴露性、复原力、公平、正义以及转型——为本报告提供了可替代的、重叠的、内容互补和范围广泛的分析切入点，来评估报告中涉及的文献资料。

整体而言，风险[5]的概念为全部三个六次评估报告工作组的研究、为理解气候变化对生态系统、生物多样性系统和人类社会系统日益严重、相互关联且往往不可逆转的影响提供了一个分析框架，来研究跨区域、跨部门和跨社区的不同影响关系，以及如何最妥当地减少（气候变化）对当代和后代的不利影响。在气候变化的背景下，风险可能来自与气候相关的自然灾害[6]、以及受影响的人类社会系统和生态系统的暴露[7]与脆弱性[8]之间的动态相互作用。人类对气候变化的反应可能带来的风险是风险概念中考虑的一个新方面。本报告确定了 127 项主要风险[9]。{1.3, 16.5}

受到暴露的人类和自然系统的脆弱性是风险的一个组成部分，也是文献中的一个独立的重点。自以前的 IPCC 评估以来，分析和评估脆弱性的方法已经演变。人们普遍认为，脆弱性在社区内和社会、地区和国家之间存在差异，也会随着时间而变化。

适应[10]在减少对气候变化的影响和脆弱性方面发挥着关键作用。生态系统的适应包括通过生态和进化过程的自主调整。在人类社会系统中，适应可以是主动或被动的，也可以是增量和/或变革的。后者在预测气候变化及其影响时改变了社会生态系统的基本属性。适应受到硬性和软性限制[11]。

复原力[12]具有广泛的含义。适应通常围绕复原力进行，即在受到干扰后反弹并返回到先前的状态。更广泛地说，该术语不仅描述了维持基本功能、身份和结构的能力，还描述了转变的能力。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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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IPCC/XLVI-3 号决定，评估涵盖在 2021 年 9 月 1 日之前接受出版的科学文献。

[2] 三份特别报告是：“全球变暖 1.5°C。在加强全球应对气候变化威胁、可持续发展和努力消除贫困的背景下，IPCC 关于全球变暖比工业化前水平高 1.5°C 的影响和相关的全球温室气体排放途径的特别报告(SR1.5)'；“气候变化与土地。IPCC 关于气候变化、荒漠化、土地退化、可持续土地管理、粮食安全和陆地生态系统温室气体通量的特别报告（SRCCL）；“IPCC 气候变化中的海洋和冰冻圈特别报告 (SROCC)”

[3] 生物多样性：生物多样性是指所有来源的生物体之间的变异性，其中包括陆地、海洋和其他水生生态系统，以及它们所属的生态综合体；这包括物种内、物种间和生态系统的多样性。

[4] 每个发现都基于对基础证据和协议的评估。使用五个限定符表示置信度水平：非常低、低、中、高和非常高，并以斜体字排版，例如，中等置信度。以下术语已用于表示结果或结果的评估可能性：几乎确定 99-100% 的可能性，很可能 90-100%，可能 66-100%，很可能不是 33-66%，不太可能 0 -33%，极不可能 0-10%，极不可能 0-1%。评估的可能性以斜体字排版，例如：很可能。这与 AR5 和其他 AR6 报告一致。

[5] 风险被定义为：对人类或生态系统产生不利后果的可能性。这一概念承认了与这些系统相关联的价值取向和目标的多样性。

[6] 危害被定义为一类自然或人为事件、趋势发生的可能性，这类事件可能导致生命损失、伤害或其他健康影响以及财产、基础设施、民生、服务提供、生态系统和环境资源的破坏和损失。可能与灾害相关的物理气候条件在第一工作组中被评估为气候影响驱动因素。

[7] 暴露被定义为有人在场；生计；物种或生态系统；环境功能、服务和资源；基础设施;或可能受到不利影响的地方和环境中的经济、社会或文化资产。

[8] 本报告中的脆弱性被定义为受到不利影响的倾向，包括各种概念和要素，包括对伤害的敏感性或易感性以及缺乏应对和适应的能力。

[9] 由于气候相关灾害与暴露的社会和系统的脆弱性相互作用，主要风险对人类和社会生态系统具有潜在的严重不利后果。

[10] 在人类系统中，适应被定义为适应实际或预期气候及其影响的过程，以减轻损害或利用有利机会。在自然系统中，适应是适应实际气候及其影响的过程；人为干预可能会促进这一点。

[11] 适应极限：无法通过适应行动保护参与者的目标（或系统需求）免受不可容忍风险的影响。

• 硬适应限制——不可能采取任何适应措施来避免无法承受的风险。

• 软适应限制 - 可能存在但目前无法通过适应行动避免无法容忍的风险的选项。

[12] 本报告中的复原力被定义为社会、经济和生态系统应对危险事件或趋势或干扰的能力，以维持其基本功能、特性和结构以及生态系统生物多样性的方式做出响应或重组，同时还保持适应、学习和转变的能力。当韧性保持这种适应、学习和/或转变的能力时，它是一个积极的属性。

本报告承认科学、本土知识和地方知识等多种形式的知识在理解和评估气候适应过程和行动以减少人为气候变化风险方面的价值。第六次评估报告强调了有效、可行[13]并符合正义[14]原则的适应解决方案。气候正义这一术语虽然被不同社区在不同背景下以不同方式使用，但通常包括三个原则：分配正义，指在个人、国家和世代之间分配负担和利益；程序正义，是指谁来决定和参与决策；认可，需要对不同文化和观点的基本尊重、强有力的参与以及考量的公平性。有效性则是指一个行动减少脆弱性和气候相关风险、增强复原力和避免不适[15]的程度。

本报告特别关注能源转型[16]和系统转型；包括陆地、海洋、沿海和淡水生态系统；城市、农村和基础设施；以及工业和社会。这些转变使人类健康和福祉、经济和社会复原力、生态系统健康[17]和地球健康[18]所需的适应过程成为可能。这些系统转换对于实现较低的全球变暖水平也很重要，这将避免对适应的许多限制。该报告还评估了经济和非经济损失和损害[19]。本报告将共同实施减缓和适应以支持所有人的可持续发展的过程称为气候适应型发展[20]。

气候风险评估考虑了未来可能的气候变化、社会发展和应对措施。本报告评估的文献基于气候模型的模拟，这些模拟是世界气候研究计划第五和第六次耦合模型比对项目阶段（CMIP5、CMIP6）的一部分。未来的预测分别由代表性（大气）浓度路径 (RCP)[21]和共享社会经济路径 (SSP)[22]情景的排放量和/或大气浓度驱动[23]。气候影响类的文献主要基于在第五次评估报告或更早版本中评估的气候预测，或假设的全球变暖水平，尽管最近的一些影响文献使用了更新的基于第六次耦合模型比对项目 （CMIP6）的预测。鉴于关于社会经济细节和假设的影响文献存在差异，本报告——根据其文献基础——将影响冲击与暴露性、脆弱性和适应性相关联，包括了关于可持续发展和气候适应力发展目标的（多项）评估。在可用的情况下，本工作组还评估基于（大气）浓度-共享社会经济路径（RCP-SSP）框架的文献，在各种共享社会经济路径的背景下分析在代表性浓度路径情景下获得的气候预测。本工作组的评估结合了多组证据，包括气候观测、预测和复杂过程理解驱动的影响因素建模。

编者注：示意图引用自Shields, A. L. (2019). The Climates of Other Worlds: A Review of the Emerging Field of Exoplanet Climatology∗. The Astrophysical Journal Supplement Series, 243(2), 30.

报告采用一组通用的参考年份区间来评估气候变化及其影响和风险。报告所基准的年份区间——1850-1900 年——大致反映了前工业化时代的全球地表温度；报告所预估的三个未来区间则涵盖了近期（2021-2040） ，中期（2041-2060）和长期（2081-2100）阶段。报告用相对于 1850-1900 年的全球变暖整体水平作为多方面考虑的证据，来为对过去、现在和未来气候变化造成的影响和风险评估提供基准，以辅助分析、（评估信息）整合和（学术研究）交流。在给定（评估标准的）的全球变暖水平下，可以识别出许多地理科学变量稳定的发展模式；这些模式对所分析的所有情景都通用，并且与达到全球变暖水平各阶段的时间无关。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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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可行性是指实施适应方案的潜力。

[14] 正义关注的是在对待人们的方式中制定公平的道德或法律原则，通常基于社会的道德和价值观。社会正义包括社会内部的公正或公平关系，旨在根据正义和公平原则解决财富分配、资源获取、机会和支持问题。气候正义包括将发展与人权联系起来，基于权利来应对气候变化的正义。

[15] 适应不良是指可能导致不利气候相关结果风险增加的行动，包括通过增加温室气体排放、增加或转移对气候变化的脆弱性、更不公平的结果或减少现在或将来的福利。大多数情况下，适应不良是一种意想不到的后果。

[16] 转型是指自然和人类系统基本属性的变化。

[17] 生态系统健康：用于描述生态系统状况的比喻，与人类健康相类比。请注意，健康生态系统没有普遍接受的基准。相反，一个生态系统的表观健康状况是根据生态系统对变化的恢复能力来判断的，其细节取决于在判断它时采用了哪些指标（例如物种丰富度和丰度）以及哪些社会愿望正在推动评估。

[18] 地球健康：这一概念基于对人类健康和人类文明依赖于生态系统健康和对生态系统的明智管理的理解。

[19] 在本报告中，“损失和损害”一词是指观察到的不利影响和/或预计风险，可以是经济和/或非经济的。

[20] 在 WGII 报告中，适应气候变化的发展是指实施温室气体减缓和适应措施以支持所有人的可持续发展的过程。

[21] 基于 RCP 的情景称为 RCPy，其中“y”是指 2100 年情景产生的（温室）辐射水平（以瓦特每平方米或 W*m-2 为单位）

[22] 基于 SSP 的情景称为 SSPx-y，其中“SSPx”是指描述情景背后的社会经济趋势的共享社会经济途径，“y”是指辐射强迫水平（以瓦特/平方米为单位，或 W*m-2) 由 2100 年的情景产生。

[23] IPCC 对 SSP 所依据的假设持中立态度，这些假设并未涵盖所有可能的情景。可以考虑或开发替代方案。

编者注：读者需要注意的是，IPCC报告不是具有约束力的政策执行指令，也不自动成为联合国气候大会-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UNFCCC)缔约国的国内法，而仅仅作为（最有广泛共识和参考专业性的）政策指导。因此，读者需要谨慎对待IPCC政策执行摘要的效力范围，并注意到该文件不是一手学术发表和研究成果、而是基于学者和学术共同体授权的、现有研究共识的综述。

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PCC)是由世界气象组织和联合国环境规划署始建于1988年，是整合主流学科意见和领军研究成果、形成气候变化预测与应对方案的最为（以受到参与国的共同接纳和背书的标准来看）权威和系统、制度化的政府间国际组织机构，也是学科共识开放、权威、较为客观的总结者与形成者。也正是由于其行业性质、IPCC报告为各级政府制定与气候相关的政策提供了科学依据，是联合国气候大会-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UNFCCC)谈判的基础。本期推送内容是IPCC第六次评估报告 (Sixth Assessment Report, AR6) 第二工作组 (Working Group II, WGII)为政策制定者撰写的政策执行摘要的引言部分，是六次评估最具有行动影响力和治理主体参考意义的部分；在三个工作组当中，第一工作组的主要内容任务是从物理、空间与地球科学角度提供观测实证与减排路径技术论证，他们的工作已经反映在去年的《气候变化2021：自然科学基础》中；第二工作组结合人类社会面对气候危机的韧性与政策工具选项，在第一工作组的证据基础上给予建设性意见。因此，我们以第二工作组的报告《气候变化2022：冲击、适应与脆弱性》的政策摘要为起始，提供一幅国际学科共同体视角的气候治理政策框架与概念结构图景。

指导教师：杨越

编译：赵嘉坤 刘雨鑫（实习生）

微信编辑：李方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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